李寂然的提议，招来三位实习学生的一致白眼。但已然习惯了大宝的摧残，这三位实习学生虽然不满，也还是捏着鼻子接受了这荒诞的实习题目。
他们低头跟着李寂然走出荒宅，却在走了一段路程之后，发现李寂然没往城门口的方向而去。
“导师，你走错了路。”三位实习学生中代号风子的少年好心提醒李寂然。
“没错。”李寂然笃定地回应。
“这条路不通向城门口……”少年风子轻声嘀咕。
“我知道的。”李寂然回头一笑，“但你们不是还没乞讨的碗么？我这是先带你们去弄个碗。”
“碗才一文钱一个……”三位实习学生中的另一人，那少女风筝忍不住开口。
“风筝，你这态度不对哦。”李寂然闻言拉起一副导师的架势，他教训风筝道:“你们现在是在特工实习中，以模拟日后面对的各种环境，所以一定要力求真实！”
“真实的乞讨者，会去花一文钱买一个新碗吗？”李寂然反问。
少女风筝霎时被李寂然问住。
……
说话间，李寂然带着三位实习学生，很快来到了春风楼下。
“好了，这里面有很多碗，你们想办法一人弄一个碗出来吧。”李寂然指着春风楼，给三位实习学生布置任务。
“能潜伏进去偷抢吗？”三位实习学生打量着春风楼，他们同声询问李寂然。
“不能。”李寂然摇头。
“不能偷抢，又不能花钱买，这怎么可能做到？”三位实习学生不禁叫苦不迭。
“我就做到了啊。”李寂然得意地又掏出他怀里揣着的碗，指着碗底的“春风楼订制”五个字给三位实习学生瞧。
“导师您没偷也没抢吗？”三位实习学生中的少女风铃好奇。
“当然。”李寂然点头。
“也不是花钱买的？”少女风铃追问。
“绝没有花钱购买。”李寂然发誓。
……
既然李寂然都能弄出碗来，三位实习学生至此也没什么话好说了，他们总不能承认他们比李寂然笨。
三位实习学生于是头碰头聚在一起，开始想办法。
李寂然见他们讨论得认真，便也不打扰他们，起身端着空碗，他去了春风楼后的施粥处。
等李寂然碗里盛了满满的一碗热粥，从春风楼后走回来，三位实习学生也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他们绕到春风楼一侧，窥见二楼的一扇窗后坐着一个胖子在吃喝，就肆无忌惮地在楼下高声嘲笑起这胖子。
这胖子起初尚忍着，不与这三个家伙计较，但后面实在是忍不住了，这胖子抓起桌面上的盘子、碟子及碗筷，一股脑怒掷了下去。
这稀里哗啦一通砸，大部分的盘子、碟子及碗自是被砸得稀巴烂，不过三位实习学生有心之下，还是接住了两个碗。
李寂然端着粥碗望见这一幕，不禁大感佩服，果然搞特工的就是脑子灵活啊！
但这时春风楼上的胖子已丢光了碗，李寂然感兴趣地继续看着，这尚缺一个碗的三位实习学生，接下来会怎么做？
按常理推测，自是再找一个人激怒最为快捷。可出乎李寂然意料，他瞧见这三位实习学生突然又一起向春风楼上暴怒的胖子鞠躬行礼，诚恳道歉。
众目睽睽之下，就见这三位实习学生可怜兮兮地向大家坦白:他们姐弟三人就是要一个碗，好去城门口乞讨。
为了增加说服力，这三位实习学生又掏出他们昨天卖身葬母的白布。声泪俱下地伏地哭诉这一切都是为了筹钱葬母。
春风楼上，原先只顾着看热闹的一干旁观者们，一时纷纷心生恻隐，他们随手丢下一个个空碗……
须臾之间，三位实习学生的身边，空碗就多了一堆，顺带有大方的食客，还丢下了一些铜钱与散碎银子。
……
高啊！真是高明！旁观了整个过程的李寂然赞叹不已。
先是故意激怒一人，让他丢碗下来，然后利用这过程，吸引到众人注意，再通过卖惨，换取到足够的碗。
且如此一番操作后，原先被激怒的人还不好再计较了，从而也消弭了潜藏的被报复风险。
……
暗中为这三位实习学生打了个满分，李寂然埋头赶紧喝粥。
一碗粥喝完，李寂然再抬起头，见三位实习学生用卖身葬母的那块白布，已将地上的空碗与银钱一股脑裹好，背着走了回来。
“导师，下面我们去城门口么？”三位实习学生走到李寂然跟前，隐隐得意地询问李寂然。
“暂时不去了。”李寂然摆手，“这一题你们通过了考验。”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三位实习学生见天色还早，又问李寂然道。
“你们讨的钱不用上交吧？”李寂然反问三位实习学生。
“不用。”三位实习学生中的少女风筝回答。
“那我带你们去喝花酒。”李寂然将喝完了粥的空碗藏进怀里，负手往回走。
三位实习学生中的少年风子顿时喜形于色，他连忙快步跟上李寂然。
少女风筝与风铃对视一眼，欲告知李寂然这不合规矩，但内心中的好奇，又让她们闭上了嘴。
“算了，就当是去吃早饭吧。”两人暗想。
……
带着这三位实习学生，李寂然又一路来到了那泊满雕花画舫的河边。
李寂然扫视了一圈，见某艘雕花画舫还在，当即一抬脚，登上了这艘雕花画舫。
大约因为是熟客了，小船娘没再阻拦李寂然，任由他带着三位实习学生，推开舱门走了进去。
隔着舱内的薄纱，李寂然瞧见纱后人正在倚窗梳头。李寂然冲她招手道:“我带了朋友来喝酒。”
“哪有清早就喝酒的道理。”纱后人放下手中梳子，笑语:“我给你们上几样时蔬小菜，喝点清粥吧。”
“别！”李寂然忙制止道，“我已经在春风楼喝了一大碗粥。再说我这几位朋友，就是冲着喝酒来的。”
“你们说对吧？”李寂然回头问三位实习学生。
“对！对！”少年风子附和。
风筝与风铃要看稀奇，亦是频频点头。
“好吧，你是客人，你说了算。”纱后人无奈地拉响一个铜铃，召唤小船娘进来，低声与小船娘吩咐了一番。
……
等候酒菜上桌的空闲，纱后人看见少年风子背着一个大包裹，不禁好奇问道:“这位小哥身上背着什么？”
李寂然替少年风子回答:“里面是我们的酒钱。”
“这么多！”纱后人惊呼。
“不多啦，你可不要想宰我们。”李寂然赶紧申明，他从少年风子身上取下包裹，放到桌子上解开，露出里面一堆脏兮兮的碗，和夹杂在碗中间的铜钱与散碎银子。
“各捡一个碗收起来吧，多余的丢了。”李寂然吩咐三位实习学生。
三位实习学生依言照做，并将多余的碗从船舱的窗口丢进了河里。
纱后人不禁看得呆了，特别是当包裹里的银钱也被李寂然收走，露出了包裹布上卖身葬母四个血淋淋的大字时，她手中的梳子更是一下脱手坠地。
“你们……你们这是抢了一堆乞丐吗？”纱后人怯生生质问。
“我们像是那样的人吗？”李寂然对纱后人的质问甚是无语。
“像！”纱后人却是一颔首，她噗嗤一声失笑道:“他告诉我了，那日是你将他强行掳掠去的。你能掳人，自然也会抢钱。”
“你这就好歹不分了……”李寂然叹气。
“若不是为了试试你们在一起是否幸福，我才懒得掳他。”
“对了，你们在一起幸福吗？”李寂然好奇问纱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