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坑

晃了晃脑袋,不去想这事了。

“喜鹊,今天什么日子了?我躺了多久了?”

喜鹊扳着手指,算了一会,才回到:“到明天,就整好三十天了。”

这么久了啊。李子鱼暗自嘀咕。

“问问杜鹃吧,我也不知道今天多少号了。”

“行。那今年什么年号了?”

“天启五年啊,少爷,你傻了!”喜鹊狐疑的看过来。

李子鱼一记敲头,喜鹊嗷嗷叫着跑出去,还不忘喊叫:“少爷打人了!”

李子鱼坐下来,下意识的摸了摸衣袋,想抽烟,摸了个空,才反应过来,自己穿越了,没烟了。天启七年,崇祯继位,十几年,天灾人祸不断,大明亡国,神州陆沉,这是,王朝末日啊!

自己该何去何从?

“少爷,张家少爷来看你了。”

李子鱼正满脑子想法,喜鹊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一下子,什么想法都没了,重新躺下,装病。张文啊,刚才还核计这家伙是不是有问题呢,这就上门了,莫非这是心想事成?

一个黑壮汉快步走进来,正是张文。

“子鱼,你总算醒了,真是老天保佑啊!”张文握着李子鱼的手,有点激动。

嘶!李子鱼抽冷气,假装疼。

“张少爷,轻点。”

喜鹊赶紧凑过来,示意张文去旁边坐。这姑娘在李子鱼面前毛毛糙糙,大大咧咧不靠谱,有了外人的时候,倒是有些聪明劲,看出了李子鱼想要装病,就赶紧配合。

“好好好,”张文转身,坐到桌子旁边。

“好好养病,等好了,哥带你去明月楼,咱西安城最大的!见见花魁,跟你说啊,那才叫好看,听人说,那兄,那么大!”张文前面说着好话,后面就比比划划,嘿嘿笑起来。

李子鱼脸色发黑,喜鹊脸色冷了下来,

“张少爷,我家少爷病着呢!”

张文点头,依旧嘿嘿笑个没完。

“对了,早上我找了一大圈,才遇到一家卖参的,给你选了一只,养养身子。十年份的,年份不长,但是一时半会找不到更好的了,等哥哥哪天有空了,再好好找找。”张文说着,把递给喜鹊一个纸包,喜鹊打开,看了眼,里面一只小参,重新包好,放桌子上。

“炖鸡,找上好的母鸡炖,炖上半天,那汤,才鲜啊,上次小翠花就给我这么炖过,连着就做了两回,弄得小翠花嗷嗷叫,那叫一个大补啊!”

咳咳......

这货越发不着调起来,李子鱼急忙打断。

“谢过张兄,等我好了,一定请张兄吃酒。”

“好说好说。”张文摆摆手。“看你好些了,我就放心了。”

顿了下,看了李子鱼一眼,“下月月末,李宗师就要来西安了,你得赶紧好起来,咱们得去捧个场,上下打点好了,说不定咱们哥几个也能当个书生,混个官来着。”

李宗师据说是朝廷的什么大官,他们之前喝酒,就是商量这个事。

李子鱼点点头。

张文又看了看李子鱼,犹豫了一会,才说道,“你家的宝贝,能送李宗师不?我准备的东西,分量不够。”

李子鱼惊了下,听到宝贝,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脑海中的东西。瞬间就反应过来,不是这个,这个是自己带过来的,别人怎么知道。

“什么宝贝?”他有点懵,原主的记忆力,家里没什么宝贝啊。

“你哥有次喝酒说的,我在旁边听说的,老弟,别那么小气,这个可是关乎咱们兄弟前程的大事!”张文有点气恼。

啊?

李子鱼愣了下,“我也不知道啊。”

张文看着他,看他表情不像假装,接着说道,“那你问问吧。”

李子鱼点点头,“得问问,要是真有宝贝,得了机会,那大哥也不能错过,是吧?”

张文笑笑,“放心,你大哥就是我大哥,拉不下他。”

李子鱼也笑,突然问道,“李宗师,是什么人?”

张文瞧了瞧喜鹊,李子鱼挥挥手,“去,给我们兄弟弄点茶。”

喜鹊点点头,就快步出门,顺带,把门关上。

“懂事。”张文嘿嘿笑了声,“不是,兄弟,这丫头看着,还是雏,你行不行啊?要不让兄弟我先来帮你开发下?”

“滚蛋!不知道兄弟女不可欺吗!”

张文也不恼,又嘿嘿几声,“要不咱们换,我房里两个换一个,要不,加一个,我乳娘她妹妹,还喂奶呢,那么大......”

嘿嘿淫笑着,两手还比划起来。

麻蛋!人渣!李子鱼有点烦,恨不得马上让他滚蛋。

“滚滚滚!说正事。”

张文斜睨,长叹一口气,“你这可别傻了啊。”

看李子鱼脸色发暗,才换了话题,“大哥两个月前去明月楼看花魁,信誓旦旦的和花魁说,你家是唐皇遗脉,有祖上传下来的宝贝!我听得清清楚楚的。”

“你是不是傻?泡花魁说的话,你也信?”李子鱼嗤笑。

“没胡说。”张文有点恼怒,“张记酒家,知道不?你家对头。他们东家花钱,去西安府查你家账目了,说你家钱财不对。你家老大的花销,两个你家都不够用。南山刘胡子知道不?他放话,要定你家东西了......”张文自知失言,停了下来,不说话了。

李子鱼又惊又怒!

怒的是老大这蠢货,什么都说,什么都敢说,还让人盯上了!惊的是,别管有没有东西,这暗地里就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自家!

“所以说啊,要是真有东西,还是送人,送谁不是送,你说是不?李宗师是大人物,楚党知道不?人家是党魁的弟子,你这东西送出去,人家说句话,就没人敢动你了。这叫啥,散财留人,这叫智慧,......”

正说得兴奋,就见李子鱼一闭眼,倒了下去。张文说不下去了,起身出门,扯着嗓子喊道,“喜鹊,二郎昏过去了......”

李子鱼倒是没昏迷过去,只是,实在懒得搭理这货了。

“张少爷,你要走啊?哎哎,人参给我就行了,不用这么麻烦,这是奴婢该干的......”

一小会功夫,喜鹊拎着参回来。

“走了?”

喜鹊点头,李子鱼这才重新爬起来。

“少爷,”喜鹊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李子鱼,“以后你得少和他来往,这人,坏的冒油。”

李子鱼点点头。

喜鹊声音大了些,“满大街都骂他,就你,非得和他在一起混玩,”

李子鱼点点头,“我错了,以后不和他一起了。”

喜鹊声音更大了些,“还和他一起去青楼,那些狐媚子有什么好的,还要花钱......”

李子鱼瞪眼。

喜鹊无所察觉,声音更大了些,还带着些小委屈,“你要吃酒,我陪你,你要看跳舞,我给你跳......”

李子鱼捂脸,又想骂人了,这是丫鬟还是老妈子?

挥手照着喜鹊弹了一记,

“比你胸大!”

喜鹊震惊了下,然后捂脸,转身就跑。

李子鱼嘿笑。然后脑子里冒出来个念头,这姑娘看着平板一样!

哎?这姑娘看着天然呆,很是蠢萌的样子,还活力满满,要是跳个宅舞,还真行!可惜,自己以前对宅舞无爱,也不会编舞,所以,这没戏。

“喜鹊,过来,把参带走,炖鸡,炖老母鸡,炖半天......”

据说,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看看,张文说了一遍,他就会了。嘿嘿嘿!

喜鹊小跑进来,也不看他,拎着东西,转身就跑。

“看看母亲在干嘛,要是没事,让她来找我。”

“好。”

试着盘坐下,腿软,盘得费劲,索性继续躺着。

人参是好东西,可十年参,也不值几个钱。很显然,张文这货,就是惦记自己东西来的。李子鱼有点郁闷,原主是怎么和这货勾搭到一起的?苍蝇不叮无缝蛋,答案只有一个,原主本身就是渣渣。收拾了一会记忆,那些狗屁捣蛋的屁事,李子鱼想骂人,又想着,人家都转生极乐了,还骂个屁!

老大......和李子鱼七八分像,又高又瘦,肤白,还有点小帅,放到他那个时代,也是小白脸一枚,回忆着记忆中的这个人,李子鱼原主,今年也有十七八了,记忆中的大哥,每年春秋能看到几天,其余时间不知所踪。想着,就有种莫名的感受涌出来,有畏惧,有厌恶,有羡慕,仔细回想了会,李子鱼忍不住笑了。敢情过去老大,每次在家,只做两件事,晚上逛青楼,白天打老二......原以为是张文带坏了原主,谁想,居然是老大言传身教带出来的!真是,一个更比一个渣。

老头子呢?

记忆中这个中年帅哥,也有点古怪。没事喜欢读书,还是个举人老爷,也是经常出门,好几天才回来,也从来不在家里说他在做什么,李母问了几次,没答案,就不再问。不打人,不骂人,家里屁事不管,凡事都是李母拍板。这主子只关心一件事,两个儿子啥时候生孩子。两兄弟一点点臭名满大街,他不管,没好人家想嫁过来,他倒是出了主意,买了几个婢女当童养媳养。然并卯,杜鹃长大了老大不要,喜鹊长大了原主嫌弃。

读书人,神秘莫测,还不想着教育孩子?

李子鱼莫名发冷,这个家,究竟怎么回事?

“二郎,你找我?”李氏的声音响起。

李子鱼停下来思绪,抬头看去,就见到了李母关切的脸。嗯,这当妈的很正常。

想了下,轻声问道,“许久不见大哥和老爷,他们......”

李氏的脸冷了下来,“不知道。”

扭头就走。远远的扔下一句话,“一会出去活动活动,把参汤喝了。”

李子鱼皱眉,再次搜索起记忆来。

李氏信佛,平日里脾气很好,家里两个婢女,后院住着帮工,厨娘,大家相处的都很惬意。对家里两个孩子,除了关心是不是吃饱穿暖,别的,同样不管。平日除了管着家里的两百亩地,就是烧香念佛。

没了?

没了。查了半天记忆,就是这点事。

这样的家,说没秘密,才怪了。

那么,真的是李唐遗脉?说不通啊。要是真是那种背景,原主和老大,也不会是这种表现。

李子鱼有点犯愁,用屁股想,也知道有麻烦了。可无奈,原主又渣又傻,掌握的信息有限,实在是没办法。那么,只有靠自己了。

练气。

有了力量,什么麻烦,都不是事。

闭眼,呼,吸,呼,吸,

很快,经络中再次出现丝丝缕缕金色光芒,缓缓流动。

“少爷,少爷,”

李子鱼被晃醒。有点奇怪,以前练这个,没这么嗜睡啊。这两天倒好,做一会就睡着了,比催眠都好用。

睁眼看了看,喜鹊在晃手臂。

“汤好了。”

“好。”

起身,下床。

后背有点痒,伸手挠了挠,就觉得手里多了点东西,好像是,死皮?

“喜鹊,给我翻开看看。”

喜鹊帮忙掀开内衣,看了眼,很是惊喜,

“少爷少爷,掉皮了!长好了!”

“看看剩下的,能撕下来不,轻点啊。”

喜鹊听话,轻轻的撕扯几下,李子鱼就觉得什么东西从体表掉了下去,莫名的爽快。

“好了好了,那么大一大片。你看看。”

喜鹊献宝似的把焦黑的老皮划了过来给李子鱼看。

“去,都扔出去。”

“好好好。”喜鹊蹬蹬蹬一溜小跑,扔了出去,回来双眼放光的望着李子鱼,“少爷,你皮肤老好了,粉粉嫩嫩的。”

李子鱼假装沉思了下,

“羡慕不?”

喜鹊疯狂点头。

“那明个点把火,也给你烧一烧。”

“你,你,你......”喜鹊呆下,指了指他,转身就跑。

哎,今日方才知道,地主家傻儿子的快乐。李子鱼不厚道的笑。

参鸡汤炖好了,一大碗,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很香。

李子鱼小口小口的喝着,只觉身子暖暖的,很舒服。一不留神,干了。

“喜鹊,我饿了,在给我弄点来。要肉。”

喜鹊小跑进来,低着头,端着碗就想出去,又突然停下来,

“少爷,你现在不能吃肉,”

李子鱼想了想,好像也对,恢复期哪能使劲吃。

“那成。外头热不?”

“有风,很凉爽。”

“你扶我出去转转。”

这么说着,李子鱼自己就走了出去。双腿有力了很多,不用喜鹊扶着,就能走了。院子里走两圈,有点累了,就回屋,继续修炼。

一晃,五天。

李子鱼全身死皮,全都脱落,长出全新粉嫩的皮肤。体能也恢复了很多,他可以每天散步半个时辰了。

早饭是鸡子,米粥,分了喜鹊一半,喜鹊满满的幸福感,圆圆脸笑开了花。

“少爷,晚上我还能睡这屋地下吗?”

李子鱼愣了下,立马换了笑脸,

“嘿嘿嘿,”

嘿笑着,还搓了搓手指。

喜鹊笑不出来了,这姑娘现在可搞懂了男人那点事了,立马抱胸,后退两步。

李子鱼不逗她了,“小姑娘家家的,没胸没屁股。”

喜鹊翻了个白眼,别说,还挺好看。

“你咋想的?睡你的炕,不比地下好?”

喜鹊犹豫了下,才说道,“前几天我睡地下,梦见去了仙府了,老舒服了。我才想试试。”

李子鱼眯了下眼睛,那天晚上,他炼气了,莫非,这姑娘,感受到了什么?

“行。今晚你就睡这屋,不用睡地下了,这床给你一半。”

喜鹊有点开心,又犹豫了下,“那你可不能碰我。”

“那么点......”李子鱼嗤笑。

喜鹊捂脸,跑了出去。

郎中来了,摸了摸李子鱼的脉象,回头对李母说道,

“完全恢复了。恭喜。”

“得亏了您帮忙,要不真是没法了。”

炖了鸡,好生招待一番,才送走郎中。

回到了大屋,李子鱼挥退了婢女,

“母亲,有个事和您说说。”

李氏捻着佛珠的手指停了下,

“怎么了?”

“前几天张文来了,”

李子鱼把那天的事情说了下。

李氏闭上了眼睛,好一会,才睁开眼睛。

“老爷的事情,老大的事情,你的事情,老爷都不让我问,不让我管,原来是唐皇遗脉啊。”

“母亲,我是觉得,老大说的藏宝......”

“不许惦记那个。”李氏瞪了眼李子鱼。

“哎,既然你知道这么多了,那我就和你都说了吧。为娘,是老爷小妾。老大不是我生的,这院子,还有家里的地,是老爷留给你的,别的和咱们娘两个无关。”

李子鱼愣了下,敢情是这样,这样,一些事情就说得通了。

李氏不说话了,开始念佛。

李子鱼沉吟一会,又说道:“老大说出去之后,听张文的意思,好多人惦记上了咱们家。”

李氏呆了下,“二郎,你说,好多人惦记咱们家?”

李子鱼点点头,

李氏脸色发白,“那可怎么办?”

“老爷有消息了吗?”

李氏摇头。

“能联系上吗?”

李氏继续摇头。

李子鱼头疼,想骂人。手头的信息实在有限,什么都不知道。

那么,这事,有多危险?

唐皇遗脉,这都大明朝了,不犯法。

藏宝啊,好像祖宗留下来东西,也不犯法。

那么,咱们就是受法律保护的良民了?好像是这样。

那么,表面看,家里还算安全。近几年,西安城,还是安全的,不出去基本不会出大事。

隐患是,那藏宝究竟是什么?会不会引发别人不顾规则出手?

还有,老头和老大,究竟在干嘛?究竟怎么想的?会不会这会冒着大不讳,想造反复辟?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事,这要是被他们坑了,那得多冤!

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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