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小妖

在我跌倒的那一刻,一切并非只是静止。我只觉身体洞穿了天地与时空,来到一个恍若隔世般的世界。

“啪~!”

一个女孩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我扭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小妖!干嘛打我?”

我们坐在草坡上,漫山遍野的花儿千姿百态,随风摇曳,散发出一股股沁人心魂的幽香,诱导着懵懂的年华,打开内心纯洁的芳菲。

小妖闪烁着泪光,心疼的抚摸着我的脸颊。

“因为今天太平淡,失浪漫,无价值,也就难成记忆。”

是的,太过平淡的一天确实没什么值得回忆的价值。

小妖是一个极度浪漫主义者,与她在一起的每天都新鲜浪漫,每天所累积的情感都胜于一般人无数倍。

我受教一般的点点头,很是享受。我以此生能与小妖相识相恋而倍感荣幸。

小妖是神秘的天赐,是苍天对我的恩惠。她虽然不够美丽,但气质超群。特别是她那双深邃的灰色眼眸,带着幽魅的诱惑,像一位来自异世界的使者。

她带给我别开生面的体验,让我心甘情愿的疯癫。当然了,能入她法眼的人也必须拥有卓尔不群的潜质。

小妖是邻村一朵鲜花,却散发着幽香。她从小酷爱文艺,博览群书,所以造就了她的一切清新脱俗。

这种高度无人比肩,她更不会自甘堕落的下降至凡人堆里同流合污,这无疑是一种无敌的寂寞。

两座村庄在两座山坡上,两村因为土地归属权的问题产生了巨大的矛盾与争执,导致流血冲突。

最后两村人一起动手摧毁了连接两村唯一的桥梁。

虽然另有他径往来,但谁也不愿绕几十里山路。两村就此决裂,老死不相往来。

而我的小妖就在断桥的对面村庄。

我家境贫寒,懂事很早,六岁就开始干活,几乎没有空闲时间。如此一来造就了我难与所有同龄人相处融洽的尴尬局面,我却以自己幼小身心便能分担家人的重担而引以为豪。

我时常望着父母劳累的背影暗自抹泪,我暗自发誓,日后一定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断桥形成了断崖,由于断崖附近的地面较为平坦,便成了两村小孩经常玩耍的热闹地点。

小妖一直是同龄人中的明星,几乎每晚都去对面悬崖边的凉亭,孤独的看着月亮,同样不与同龄人合群。

但与我不同的是,小妖是惜字如金的女神,在许多光环的笼罩下显得神圣而不可侵犯。

我与同村的小孩玩不来,一直被他们嫌弃,让我过早的体会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幼小的心灵便有了看破苍生的潜质。

我每次都去的很晚,一来忙家务,二来有意避开他人。

我习惯在深夜一个人去断崖边安静的思考人生,像一匹孤狼,闪耀着深邃的眸子,对月呼啸。

我几乎每次都能看见小妖,她有时见我来就走了。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种默契,我不来她不走。

我们同岁,相识在十岁。我们最多的交流就是偶尔看对方一眼,若有对视的话,就会立刻转移目光。

这种纯粹的无限憧憬与心神交流,无语胜千言。

她无言,我无语。我孤傲,她高洁。这样一晃直到十三岁,一个发育与叛逆的年纪。

某一天傍晚,我吃过晚饭就去了崖边。因为我听说许多人开始疯狂的追求小妖,我想去看看,究竟是哪些人敢觊觎孤的女人。

农村十三岁的小男孩都已是半大小子了,有些人成长的已然魁梧。

我一路狂奔,远远的看见五六个男孩子正对着小妖调侃。

小妖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半躺在凉亭的长椅上,闭目养神,像睡美人一般。

她一身碎花裙,发髻高盘,打着赤脚,在月华的映衬下显得十分典雅,宛如天仙。

好似心灵感应一般,在我出现的那一秒,小妖突然睁开双眼扭头看着我。

这种无视让其他人怒火中烧,不约而同的怒视着我。

我同样无视他们的存在,眼中只有小妖。

这种在众目睽睽之下的眼神交流,还是第一次,猛的在我心头打了一道厉闪。

我仿佛瞬间便掌握了开天辟地的力量,可以肋生双翅飞向对岸,带着小妖环游世界。

六个小伙子将我包围,而我却依旧无视,眼中飞舞出风情万种投向小妖,坚毅而勇敢,好似在迫切的宣示主权。

小妖!你此生只能是孤一个人的!

小妖秀眉一蹙,冷扫众人,冰冷的说道:

“住手!我讨厌无理粗俗之人。若想与我接触也不难,得看你们谁有这个胆!我此生只与令我欣赏钦佩之人修好。你们谁能跳过来,我就嫁给谁!”

所有人都惊呆了,太过诱惑,却难比登天。

断崖在两座山峰之间,深不见底,望而却步。崖宽5米左右,但关键在于,小妖那端高于此岸两米,因此形成一个向上大约三十度的夹角。这样一来,纵是职业跳远运动员也不敢一试吧!

这高度正如小妖那高不可攀的内心,若想成功的攀登,只能用生命去挑战。

在众人认为小妖在故意刁难,并要求降低考验的同时,只有我一本正经的在崖口量着步子。

我无视众人的冷嘲热讽,认真严肃的表情让小妖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惊慌与迷乱。

也许这只是小妖为我化解困境的随口一说,但我刘某人认真了。

我取出随身携带的记事本,用笔潇洒的写上一行字。然后撕下这一页,叠成一个纸飞机,用力投向小妖。

纸飞机摇摇晃晃不偏不倚的停在小妖的手心,就像亲手递给她一样神奇。

小妖激动的剧烈一颤,端着手静静地欣赏着,嘴角缓缓扯开美丽的弧度。

这是我此生看见小妖的第二个表情,在她梨涡浅笑的那一刻,我只觉伤心被一片温润包裹着,滋润着,竟有种似要感动落泪的冲动。

小妖没有当众拆开纸飞机,而是起身就走。

我也转身离去,与她同步。

我坚信,小妖在拆开纸飞机的那一刻,一定是兴奋的,喜悦的,并期待着。

自那以后我便开始了长远的训练,默默地,偷偷的,就像思念一样。

我暗中用绳子测量过断崖的距离,大概四米五左右。由于对岸高于此岸两米的缘故,我通过计算,跑跳距离最少要超过五米五才可以。

由于经常干活,所以我身体素质十分优越。从跑跳三米五开始不断突破,却始终未能突破五米。

从十岁第一次相识,这样一晃就是六年。六年如一日的相守,彼此在对方心里的分量日积月累,直到成为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砝码,莫名的重要。

这年暑假,又是某个深夜,断崖只有我与小妖。我们依旧不说话,我将我在学校连续三年获得的跳远冠军奖牌丢了过去,证明我一直在努力着。

小妖看着金灿灿的奖牌,泪流满面。

“真傻!”

小妖不禁面红耳赤,扭捏着跑开了。

我醉了,因为我终于有幸看见小妖第三个表情。从冷漠到微笑再到娇羞,这让我获得了空前的成就感。

然而好景不长,突然有一天,小妖消失了。这晴天霹雳,让我心急如焚,不知所措。感觉无比沉重的思念正在一点点的抽空我的生命,吞噬我骄傲的灵魂。

我日渐憔悴,夜夜守候,期待那美丽的身影再次温暖我枯竭的眼神。

我终于不再沉默,大声的呼喊。

“小妖~!”

嘶哑的呼声在空荡的山谷间重重叠叠,久久不散。

呼喊仿佛穿越了时空,隐隐回荡在此刻的耳畔。

我猛然睁开双眼,惊坐而起,只觉肩头一阵巨疼。

我环顾四周煞白的风景,从中分辨出几张惊讶的面孔。

两个护士与一位主治医生正惊恐的看着我,我床边还站着一个美丽的女子。

我一眼认出她来,她正是与我撞车的那个女子。

我摸了摸胡须,这才分清梦与现实。

一个小护士突然哭着跑开了,不知为何,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医生让我躺下,温柔的劝说道:

“你需要休息,特别是精神方面,不仅抑郁,且有分裂的前兆。你如此年轻,我不知你经历了什么,我只想劝你放下,同时放过自己。”

医生说完又嘱咐另一位护士几句,然后离开了。

小护士自带神圣的光环,美丽而端庄。她细心的为我擦拭脸上的汗水,不敢直视我。为避尴尬,她试探着说道:

“你可真勇敢,肩关节脱臼了都不知道疼。是不是因为冰姐姐太漂亮的缘故,自带治愈效果呢!呵呵~”

我梳理片刻,这才接轨撞车之后的事情,想必这是被人抬进了医院。

不理人是不对的,我赶紧露出笑容。

“呵呵~很疼吗?我当时真没怎么觉得呢!”

我说完看向与我撞车的那个女子,问道:

“你好些了吗?抱歉耽误你宝贵的时间了。都是我的错,你需要多少钱?”

女子可爱的撇了撇小嘴,故作不悦的回道:

“你这么讨厌我吗?一醒来就想撵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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