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吓到他了

‘凹’的中间是大客厅,宋青那边是小客厅。

小客厅的玻璃门没拉,说明对方不是在做什么隐私的事,南枝直接进去,发现对方不在后,又从小客厅的阳台,到大客厅的阳台,然后是洗衣房的阳台。

三个阳台是相连的,衔接处只用玻璃门隔开,等她从洗衣房到了连接的厨房,还是没找到人。

南枝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像之前那只捡来的小猫一样,钻进旮旯窝里时,扭头发现厕所的门被人推开,帘子也撩去一边,一股子热气争相而出。

宋青穿着一件长袖t恤,耷拉着两条裤腿,从厕所出来,坐回到轮椅上,抬头时和她四目相对,才发现她,愣了一下。

南枝别过头去,“下来找个东西。”

厕所因为是黑色玻璃门,而且还会照出人来,晚上下楼不小心从那里路过,能把人吓死,所以她特意定做了一张帘子,从头遮到尾。

本来就是黑色的玻璃,透光不太好,加了一层帘子后更没有光,所以她没发现里面有人。

平时都是她在里面,她也没想到从外面看一点光都没有。

南枝边想边佯装找东西,没说找什么,因为自己也没想好,好在对方也没问,抿了抿唇,动作间像是刚娶进门的小媳妇见了新婚丈夫,多少显得拘谨了些。

‘新婚丈夫’看出了差异,体贴地拐了拐方向,去了厨房,没给自己的‘新婚小媳妇’再增添什么负担。

南枝立在厨房橱柜前,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只好拿起一个玻璃杯,准备倒点水喝。

玻璃杯是镜面的,南枝意外从上面看到身后的景象。

‘小媳妇’慢慢地挪到小客厅门口,但没有进去,就安静坐在轮椅上擦头发。

他面前的门也是玻璃的,也有倒影,南枝有点怀疑对方是不是也在通过玻璃门倒影观察她,要不然的话,为什么不进去?

看来‘小媳妇’也是在乎她的。

南枝不要脸的想。

她在这里‘小媳妇’总也是不自在的,南枝拿来水壶,打算倒杯水喝两口意思意思就走,结果发现水壶里没水。

冰箱里也空空如也,没有饮料什么的,她长叹一声后,又哒哒的上楼了。

想看的已经看到,‘小媳妇’没事,因为她在,还有点放不开,所以最好还是少去为好,让他先适应适应。

楼下玻璃门前,宋青还在擦头发,担心有碎发,正对着一个垃圾桶拭的,边擦边看向玻璃门上的倒影,所以将对方在厨房里想喝水,但没喝到全程观在眼里。

宋青擦完,将地上掉落的碎发也都整理干净,想了想,还是没进客厅,转而改道去了厨房。

大约一分钟后,他重新回到小客厅内,已经刷过牙,洗过脸,还擦了个澡,他要睡觉了。

轮椅停在玻璃隔断门前时,宋青迟疑片刻,没有锁上。

南枝说可以锁,但这处似乎是她做正事的地方,有电脑还有书,阳台种了花和草,带回来的那盆花也在架子上。

并排的草木养的都很好很精致,电脑也有动过的痕迹。

她应该经常往来这地方,如果锁了,她进不来,会很恼怒吧。

宋青不免想起之前,他的房间被婶子放了杂物,每次婶子进不去就会骂他白眼狼,家里没别人,还上锁,防谁呢,但凡他开门晚几秒她都会踹门。

有时候他不在家,她直接拿着斧头砸烂他的锁进他屋里取东西。

一开始他还会去卖破烂的地方换个稍微好一点的,次数多了自己用绳子拴上,系最好解的蝴蝶结,她能解开就解,不能就拿剪刀剪掉,回头他再找根绳子拴上就好。

比起锁,绳子方便了很多。

门不关不行,乡下有很多猫狗守着,一开门就进来找吃的,将他为数不多的存粮偷走。

乡下的大门基本是不关的,那些猫狗随便进出院子,他的屋子在主院对面的一个小角落里,经常被光顾。

叫猫狗取了食物他叔叔婶子也不会阻止,还会骂他活该,背着他们藏粮食。

总之在叔叔婶子家住久了,常年被不管不顾突然闯入,经常碰到衣服没穿,赤身果着,只能急急找东西挡住关键部位。

还被嘲笑瘦胳膊瘦腿,屁股没二两肉,谁乐意看等等羞辱的话,次数一多,他养成了睡觉穿衣服的习惯,在这里也早就做好了穿衣服睡觉的准备。

所以南枝过不过,门锁不锁,他无所谓,怕她以为上锁心里不舒服,他还将玻璃门留了个缝,并没有关严,但帘子是拉上的。

只拉了一层白纱,另一层遮光的没碰,还是那个原因,他在家里时婶子如果找他,看到他不在,会恼怒打他电话,通常这个时候已经情绪上头,开口就是骂人的话。

他以前的窗户上贴了报纸,后来主动撕掉,婶子路过就能看到他,矛盾自那以后少了很多。

宋青推动着轮椅,到了那张很大、摆放了很多抱枕和玩偶的沙发床前,看着柔软又蓬松,铺的时候一压还会弹上来的棉被,久久没有上去。

忍不住想起之前的小窝。

靠近猪圈,无论打扫的再干净,也会有难闻的气味传来,夏天更是不能开窗户,好在屋后也有一个小窗户,对着野外,冬天是荒凉的雪景,春天夏天是爬上来的绿草,不开前面的窗户,只开后面的,会有一股子清新的味道四散。

后来叔叔婶子想把后面那块地开荒,在他屋里新开了一道门,他的乐趣也多了些,吃完饭,或者阳光正好的时候搬着桌子到后面坐坐,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娱乐。

这里和那个小屋比天差地别,处处都是好闻的气息,底面也不会浸透上来凉意与潮湿,更没有时不时掉下来土块的顶,四周都封了窗户,风也不会灌进来,床上更没有被放杂物,只能睡三分之一。

他在叔叔婶子家里时,拢共一米六的床,他最多躺下一个身子而已,翻身都会担心掉下来。

但他觉得能有个容身之处就不错了,所以始终未觉得有什么,相反这过好的条件反而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他在沙发床边坐了很久,才检查身上,穿的都是长袖长裤,包的很严实,不会弄脏床上。

他还另外找了一件干净的衣服,铺在枕头上,差不多后,才小心翼翼朝床上爬去。

这个动作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很困难,本来身子就没好全,又历经几次大活动,还被他用力的搓洗过,胳膊和脖间、肩上、后背处的伤都拉扯到,现在疼的厉害。

他每动一下都要缓很久,大概五六分钟左右才终于倒进那张果然柔软舒适的床上。

宋青紧握着棉被的手微微松了松,人也长长出了一口气。

二楼东边阁楼,南枝发现下面又没动静了,没开灯,也没有声响传来,这样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她有些不放心。

她还记得那只小奶猫,只是出去拿了个快递的功夫,回来就见它头插进羊奶里,差点一命呜呼。

宋青比之小奶猫肯定要强上不少的,但不到出院的时候,身上伤还多,会忍不住操心他是否出意外。

真有事的话很快的,就是一瞬间的事。

南枝左右也没有睡,反正闲着也是闲的,去看看他在做什么也好。

其实就算不去看他,也会控制不住去瞧瞧新铺的地毯。

她有个毛病,只要新买的东西很适合,很喜欢,就会不停的故意路过,绕远路到那边,或者特意去看,能来来回回观好几回,越看越满意,心情越好的那种。

就算为了看毛毯也要去。

南枝边下楼边想,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一种他也是她新买的精致摆件的感觉,她对这个精致摆件很满意,无法克制自己的好奇心和探索欲,忍不住就想看看。

南枝很快到了楼下,担心他在睡觉,刻意放轻了脚步声,像个贼要去偷他东西一样,蹑手蹑脚路过那个小客厅。

门没有锁,也没有开灯,只拉了一层纱,因为里面有很多电器,电器开关处会亮个小灯,所以并不是全黑暗的,灰蒙蒙的。

南枝走的慢了些,假装不经意朝那边打量,因为门漏了个口子,很容易叫她瞧见床上鼓起的小包,看着形状像是一个人。

他在睡觉?

睡这么早?

作息这么正常,倒是让南枝愣了一下。

虽然是个护士,最清楚熬夜的危害,但还是做不到早睡早起,身边年轻人都一个样,他这朴实无华的习惯倒显得有些另类。

南枝拐了拐方向,和头次一样,进了厨房,也和头次差不多,假装找东西,准备多停留一会儿观察观察对面,才翻了一下桌面,意外发现角落的水壶插了电还烧了水。

恒温的水壶,应该操作的早,现在温度已经降到46度。

南枝一顿,第一反应是他没看到客厅里新买的饮水机,用这个喝水吗?

走到厨房门口看了看,那个饮水机的位置就在他开门关门的地方,他刚刚也是在那处擦的头,那么显眼,不可能看不到。

不管什么原因,南枝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捧着水杯端到门口靠着墙喝。

边喝边望着玻璃门缝。

里面突然传来声音。

“水,”宋青没有睡,所以在脚步声刚响起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全程听着,留意到她进厨房,想起来道:“我烧开了。”

南枝微怔。

所以水是给她烧的?

是因为她刚刚假装倒水掩盖一下自己突然跑下来说找东西的突兀行为,结果发现既没水也没饮料,叹了口气,以为她没喝到有点遗憾,所以帮她烧的?

她眨了眨眼,感觉到一丝久违的、许久不曾出现过的暖意。

她也没有马虎,果断称赞‘小媳妇’这个注意到她,并且体贴帮她烧水的举动,“我已经在喝了,果然还是完全烧开的水好啊,比饮水机的水甜了不少,谢谢你,帮大忙了。”

顿了一下,她打个补丁,“刚刚我在想事情,忘记烧了,如果没有你的话,就只能喝饮水机里的水了,饮水机的水半开不开,喝了就拉肚子。”

这不是假话,她确实不能喝饮水机里的水,不知道为什么,拉肚子严重,但是接饮水机的水烧开就不会。

这也是她又有饮水机又有热水壶的原因。

小客厅内,久久才传来回应,“不用客气。”

宋青暗暗记了一下。

她似乎胃不好,一般情况下喝饮水机的水是没事的。

南枝得了回应,水也喝完,哒哒又上了楼,知道楼下的人没睡,脚步声都重了不少,回到卧室后躺下想睡,熬了半个多小时还是没有睡意,又蓦地坐起身,动了再去看看宋青的心思。

大概是因为刚刚那个帮她烧水的行为吧,让她对宋青更上心了些,一晚上总共下楼了五次。

楼下小客厅内,宋青正躺在床上,听着头顶又一次响起的轻微脚步声。

刚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或许是紧张,他一直绷着神经,睡不着,尤其是关注到她一次又一次下楼拿东西。

如果说第一次第二次是巧合的话,那么第三第四第五次就不巧了。

她就是下来看他的。

宋青听到脚步声已经到了楼梯口,默默闭了闭眼,裹紧了身上的棉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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