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 在封闭的教室里经久不散。
煮了一个小时的卤菜终于开锅，当盖子拿起来的瞬间，更加浓郁香味瞬间汹涌而出。
因为开了味道共享的原因, 直播间的观众都感同身受, 口中不由得分泌出唾液来。
迟锦捞出一个蹄包，放在提前准备好的大盘子里，用刀切开橘红色的外皮, 露出里面嫩滑的肉来。
“具体的做法就是这样，此时直播全程录屏, 等下我会上传到个人主页中，如果没有学会的话, 可以再点开录屏看一看。”
“此时直播到此结束，感谢各位观看。”
直播开的没有预告, 关的更是迅速，大家还沉迷在香味中，谁知道直播措不及放的就没了。
直播没了香味也没了，真真是闻个味道的机会都不给。
从一开始就在直播间里的人加上后续他们邀进来的人纷纷留言，要求再闻一闻。
迟锦已经关了屏幕, 根本不给他们机会。
她转过身, 发现纪老一直跟随她的步骤在做, 现在他做的那份也出锅了。
两个大桶周围都围满了人, 迟锦默默地退出人群, 给他们商讨的空间。
随后迟锦就看到，在香味弥漫的教室里, 她的三个便宜师兄师姐正聚在墙角，抱头痛哭。
任白：“呜呜呜九年了，我终于看见毕业的希望了。”
霍茗：“这个好简单, 妈妈再也不怕我炸厨房了。”
耿田：“小师妹我罩了，谁惹她我揍谁。”
纪老尝了尝自己做的，跟迟锦做的做了对比，发现味道几乎没有区别。
用的食材相仿，香料的用量精准到克，火候跟时长更是跟她的完全相同，做出来的食物几乎没有差别。
除了前期处理废点功夫之外，余下的几乎没有难度。
纪老看了一眼系里迟迟不能毕业的三个学渣，又看了眼面前散发着热气的卤菜。卤菜香味是那么的特别，只是闻闻就让人嘴中分泌唾液。
纪老的眼睛不由得有些湿润了，他仰起头，想把泪逼回去。
“好啊，真好，我后继有人了啊！”
迟锦有些奇怪的看了纪老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句话。
或许是迟锦的眼神太过直白，吸引了纪老的注意。他穿过人群，走到迟锦面前，和颜悦色的说，“上次的笔记看完了吗？我那里还有，你跟我来。”
纪老心情颇好，这次准备给她整套机甲的设计笔记。
迟锦摇头：“看了一遍，还没研究透，准备再多看几遍。”
主要是她太忙，白天晚上都得军训，回来后还得四处折腾，留给看书的时间少之又少。
她现在根本没多余的时间看书，她学习的时间全靠硬挤，巧利用各种零散时间。
就连早上跑操，她都是一边跑步一边走神。
一天就能看完一遍，纪老对她的速度还挺满意的。要知道那可不是，扫一眼就知道里面内容，那是他多年经验与心血，能用一天时间看完一遍，资质已经算优异。
当然，夸是不可能夸的，这个年纪的学生容易自满，得适当压一压傲气。
“还算凑合，”纪老掩下眼底的惊叹，装作平淡道，“我办公室还有些笔记，你跟我来。”
迟锦跟着纪老离开了教室，将嘈杂声甩在身后。走在半路上，迟锦的脑海里一直回响着纪老 刚刚感叹。
她还是没忍住出声，问他后继有人是什么意思。
“烹饪系是被世人忽略的一个系，它才应该是各系之首，”纪老走在前面，听见迟锦的话后止住脚步，他叹了口气说，“你们可能都好奇，为什么我会放弃第一军校的工作，跳槽到第五军校的烹饪系来。”
迟锦赶紧点头。
第五军校她最不能理解两个人，一个是为了一口吃的放弃第一军校录取通知书的莫兰，还有就是纪老。
“按理说您参与研究ss机甲银翼后，应该是名声最显赫的时候。但据我所知，您在银翼组装完成之后就辞去了第一军校设计系首席教授的职位，跳槽到了第五军校的烹饪系。我很好奇，是什么让您做出这样的决定。”
“你不懂，”纪老眉目间皆是回忆，像回到了十几年前的时候，“银翼研发成功后不久，我有幸认识了一位基因学专家。我虽是第一次认识她，我们一人所涉及的专业更是南辕北辙，但我跟她交谈甚欢，熟悉的像是认识多年的老友。她告诉我，帝国生育率逐年降低，可能是基因问题。”
“现在的公民为了方便，也因为价格低廉，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用营养剂填饱肚子，渐渐的抛弃自然食物。经过检查，长期食用营养剂的人基因逐渐发生变化，导致生育率低下，后代觉醒概率低。虽然他们依旧是生育的主力军，一直在努力生孩子，但生子的频率明显有所降低。”
“基因改变带来的是未知的风险，但生育率低下只是其中之一。专家担忧的是，还有未知的隐患。”
“但是那跟您转行去烹饪系有什么关系？”迟锦有些不解，她联系了纪老辞职跳槽的举动，脑海里有灵光一闪，“难不成食物是解药？”
“可以这么说，”两人走进办公室后，纪老关上办公室的门，让迟锦在椅子上坐下。他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孩，心里越发满意，“自然食物里可能存在抑制基因变异的物质，长期食用可以弥补基因缺陷。所以长期食用自然食物的有钱人，他们生的后代几乎都是异能者。而且品级都很高。”
迟锦懂了。换成现代的话来说，有钱人吃的好喝的好，身材健康随时都可以怀孕，生下健康的宝宝，但是他们不愿意多生。虽然他们不愿意一直生孩子，但是只要生下来的，都是四肢健全的健康宝宝。
至于穷人，本来就营养不良，生育困难，还非要生孩子，想让后代发达后带着自己过上好日子。好不容易生下来个孩子，结果因为营养不良瘦的皮包骨头，连健康都算不上，更别提优秀。
纪老转过身，走向书柜，在一堆旧笔记里找自己需要的那些。
“所以您想推广自然食物？”迟锦试探性地问。
“是的，虽然现在的自然植物种植技术都被农科院掌握在手中，但还是有人尝试过种植，只不过因为没有销售渠道，导致货滞留、亏本。”纪老翻着笔记，还有空回答她的问题，“如果推广自然食物，那么私人农场产出的植物就能以低廉的价格打下市场。只有让更多的人看见商机，参与种植，才能彻底打破现在的垄断局面。”
道理迟锦都懂，可她还是觉得纪老太过理想化。
“我了解您的想法，可是农科院所售种子价格昂贵，普通人根本承受不起。即使有人买的起，也种出了成果，但因为成本偏高，所售自然食物的价格依旧居高不下，”迟锦绷着一张小脸，黑曜石般的眸子炯炯有神，“最坏的结果就是这些食物被有钱人垄断，价格居高不下。您传出去的菜谱成为富人的专属，到时候富人修复了基因缺陷，穷人苦不堪言。”
纪老从笔记中抬起头，转过身认认真真地打量了她一番。
这个年龄的年轻人好奇心重，会对各种陌生的事物产生好奇。他本来以为迟锦只是随口一问，不曾想她居然真的认真思考了。
将手中的笔记递过去，纪老拉过一旁的椅子，坐在了迟锦对面。他与迟锦平视，她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清晰地倒映出自己的模样。
“所以你觉得，怎么样才能打破这一局面。”
怎么打破？首先就是种子问题。古时候农民种田都会在秋收之后留一些做第一年春耕的种子。但留的种像盲盒一样质量参差不齐，经常出现第一年收成不好的情况。迟锦记得她那会，农科院研究出的种子只能种一茬，想再种就得继续买。
不过那会的种子都是平民价，人人都买得起，没必要像古代那样留种子。
花点小钱买个稳妥，比为了那点毛头小利百忙一年来的靠谱。
“想以你我之力改变现状很难，需要从领导层解决问题，”迟锦朝天花板瞄了一眼，示意得最顶端的那位发话，“如果他愿意推广，想来会容易很多。”
谁想迟锦刚刚说完，就听纪老冷哼了一声。
“帝国两家最大的农科院分别由长老院跟会议院掌握，打着利国利民的名头卖着价格昂贵的种子跟食物。他跟两院的院长走的太近，找他还不如去找云沐。”
听见元帅的名字，迟锦暗中绷紧了神经，放在腿边的手也悄悄攥紧了衣摆。。
“可惜啊。”纪老摇摇头。云沐人在涅槃星，远离政治中心，偏偏她又手握重兵，在公民心中形象高大。她的名望跟权利让首领忌惮，加上有人暗中煽风点火，处境更为艰难。如果再让她去动两院的蛋糕，导致各种恩怨爆发，最后的结果谁都兜不住。
所有的情绪跟话语，最后凝聚成的，不过是“罢了”两个字。
眼看纪老提了一嘴又不说了，迟锦心里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爬，全身上下哪哪都痒痒。
但她也知道，纪老接触的层级跟自己不一样，可能知道很多机密。
那些机密不是她一个没身份没背景的新生可以知道的。
纪老把关于机甲设计的笔记都拿了起来，足足有一摞高，他瞅了眼迟锦的小身板，打电话给李文晓，让他把耿田叫上来帮忙搬书。
谁知道上来的是三个人。
他们三个不知道从哪弄来个简陋小轿子，说是轿子都抬举了它。那玩意就是两根粗木棍，中间架了个椅子。
还特么是个真皮椅。
看着那个椅子，迟锦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恨不得从窗户上跳下去。
师姐霍茗过来把书整理好，把纸箱子扛在肩上。然后顶着一张又温又柔的笑脸，去拉迟锦。
“师妹今天辛苦了，就让你两个师兄把你送回去吧。你别怕啊，不会掉下来的，我们会用精神力扶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