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云似锦说话的这个过程，对于在场的贵女们来说其实有点煎熬。
她们之中有人也想学秦芳菲一走了之，比如陆晴晴，虽然她今日厚着脸皮主动登门求见，才得以入了这本没有她的赏花宴，可来这一趟原本就不是她的本意，她此时更不想看到云似锦翻身之后小人得志的样子。
她不想学安宁公主那样低声下气，只想从此远离摄政王府，从此跟她保持着越远越好的关系，最好老死不相往来，反正云似锦已经没了以前的记忆，每天还有这么多人捧着她，顺着她，她总不至于再去找自己的麻烦。
可陆晴晴还是没那般一走了之的勇气。
她不想来，父亲逼着她来，还强硬地要求她必须跟云似锦打好关系，以前有冒犯的地方必须主动赔罪，若陆家因为她而被摄政王怪罪，父亲绝对饶不了她。
陆晴晴越想就越觉得老天真是不公。
“容镜公主留下来吧。”云似锦淡淡开口，并没有做出让众贵女难堪的决定，“其他人可以先回去，改日有机会，我再邀请各位来王府聚聚。”
贵女们起身，行礼告退。
还好还好，云似锦只留下了容镜公主一人，虽说不知原因，但大部分人都能没留下来，对她们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毕竟谁也没有失了面子。
秋瑶和顾轻语也在告退之列，转身离开花厅，走下亭廊，沿着湖畔往前院走去。
“秋瑶。”顾轻语低声开口，“你觉得王妃失忆是真是假？”
“看起来不像是假的。”秋瑶眉心微拧，可以放缓了脚步，刻意拉开跟其他贵女们的距离，“只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刚成亲就……”
“你怀疑是摄政王？”
秋瑶微默，随即缓缓摇头:“我什么也没怀疑，只是觉得奇怪。”
顾轻语道:“的确奇怪。”
“大姐。”裘雪好奇的声音传来，人已带着侍女到了眼前，自然而然流露出一副柔弱无害的模样，“你们在说什么呢？”
顾轻语抬眸看她，声音淡淡:“方才摄政王妃说的话你又忘了？以后在外面还是叫表姐吧。”
裘雪神色微变，面上流露出黯然之色:“表姐是不是不喜欢我？如果表姐真的……我可以走……”
“走？”顾轻语淡笑，“你想走去哪里？”
裘雪咬着唇，楚楚可怜地说道:“若表姐容不下我，我……我也不该再厚着脸皮在镇国公府待下去……”
“是吗？”顾轻语挑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既然你这么有自知之明，就请你亲自回去跟父亲说，千万别再打我的名义当借口，我可从来没说容不下你。”
裘雪脸色一变。
“作为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你太过贪得无厌，放着平静的日子不过，整日里兴风作浪，扮无辜装可怜，你真以为我是任你捏圆搓扁的软柿子？”顾轻语冷笑，“裘雪，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贵在懂得珍惜和感恩，太过贪婪只会自食恶果，你好自为之。”
说完这句，她转身就走，根本不理会裘雪在听到“寄人篱下”这四个字时一瞬间苍白难看的脸色。
苍白也是装的。
就算她心里真有那点自卑，也早已经被贪婪和算计所取代，她这样的人，言语哪能真正伤害到她？
裘雪脸色的确是白的，气得僵白。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顾轻语的背影，眼底蒙上一层阴狠光泽。
“二小姐。”丫鬟婵儿小声开口，“大小姐今天太过分了，仗着摄政王妃撑腰也不能如此作践二小姐吧，奴婢回去一定要告诉国公爷，让国公爷知道大小姐是多么恶毒。”
裘雪深深吸了一口气，眼底色泽缓缓褪去，她很快换上平日里那副柔弱无害的表情，声音多有落寞:“大小姐说得对，我本来就是寄人篱下，理该安分守己，认清自己的身份。”
婵儿不平:“二小姐。”
“回去吧。”裘雪眼眶微红，作势用帕子拭了拭眼角，“我其实早该离开国公府了，国公府毕竟不是我的家，如果当年不是爹娘走得早，我何至于……何至于寄人篱下，看旁人的脸色？”
说到这里，竟是开始哽咽。
“小姐别哭，大小姐欺人太甚，今天这事儿回去之后一定要让国公爷知道。”婵儿连忙安慰，“国公爷若知道，绝对会给小姐您补偿的，说不定还会给您说一门好亲事。”
“好亲事？”裘雪声音低低的，透着几分阴沉，“多好的亲事能跟摄政王府和瑞王府相比？舅舅疼我不假，可好亲事不还是紧着他的亲生女儿？我算什么？平日里那些偏宠也不过是一点小恩小惠罢了，谁稀罕？”
主仆二人渐走渐远，很快走到前面尽头拐角，直到再也看不见身影，长廊外的假山后面才走出两个神色各异的男子。
“啧。”容栖缓缓摇头，嘴角噙着玩味的弧度，“顾卿言，看不出来你这表妹做起戏来一套一套的，眼泪说来就来，真真是让人心疼。”
顾卿言皱眉，目光不善地看了他一眼:“你不会对她有想法了吧？”
容栖微愕，随即嘴角一抽:“我就那么饥不择食？”
顾卿言没说话，目光落在主仆二人离开的长廊尽头，表情沉冷，语调更是淬了层冰渣似的冷漠:“这些年父亲怜她无父无母，处处把她当成亲女儿看待，在府里的偏宠甚至比轻语还多，没料到居然会养出一个白眼狼来。”
容栖眸心微细，他对顾家养了个白眼狼并无太多兴趣，方才听到裘雪主仆说话只是无意的巧合，只是……
想到方才顾轻语那番话，容栖勾了勾唇角，觉得他这个未婚妻子似乎跟以前有些不太一样了，脾气硬了一些？
人似乎就是如此，脾气一旦硬起来，那气势仿佛就跟着立了起来，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顾家嫡女脸色冷下来的时候竟是如此……嗯，明媚生动？
“走了。”顾卿言抬脚往主院走去，“听说太后今日的症状又有些严重，不知道王爷究竟是怎么打算的，若是不打算派人医治解毒，大概再一两日就该给太后准备葬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