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安宸目光微垂，注视着扯着自己衬衫衣领的那只手。
“君霆，为了个女人，和自己的叔叔动手，合适吗？”
“你本来就可以避开，这样和我抬叔叔的身份，有意思吗？”
褚君霆注视着慕安宸脸上的表情，语气稍稍有所缓和，只是其中裹挟的凌厉锋芒丝毫不减。
“呵呵，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果然她真的是你要命的软肋。”
慕安宸微抬起目光，在如此近的距离，透过干净明澈的水晶镜片，注视那双目光沉冷的眸子，语气已经透出几分复杂的情绪。
“你想听实话，就先放开我……”
“好……”
褚君霆倏然松手，依然是双手扶着桌子的姿势，和慕安宸之间的距离没有拉开半分。
“现在可以说了吗？”
“我没动过夏瑾瑶，她出什么事了？”
慕安宸缓缓向后靠过去，主动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双手十指交叠摆在桌上，好整以暇的看着褚君霆。
在他的印象中，上次看褚君霆发火，还是十五年前，而那整件事让他每次想起都格外不舒服……
“瑶瑶被人绑架了，这件事真的与你无关？”
褚君霆虽然语气稍缓，可其实他是不相信的，他格外留意慕安宸的神色表情，起码有七成把握确定慕安宸在说谎。
“我说了没有动过夏瑾瑶，就一定没动过，不过她的事就是慕家的事，要帮忙吗？”
慕安宸采取了迂回策略，他确实没有“动”过夏瑾瑶，毕竟这种事不用他亲自动手。
而他后面半句更是玩了个高明的技巧，直接把夏瑾瑶和褚君霆划清界限。
“呵呵，六叔就是六叔，说话做事滴水不漏。”
褚君霆突然淡笑两声，总算向后挪了几分，坐在了慕安宸对面的椅子上，神色表情也好像已经调整过，压下七八分火气。
“你如果有心帮忙，就告诉我，怎么样才会放了瑶瑶。”
“你这是在和我谈条件？”
慕安宸目光微眯注视着褚君霆，他的态度变化太突然，让人有些猝不及防，确实不能再用老眼光衡量揣测他。
“嗯，你尽管说想要什么。”
褚君霆单刀直入，本来这也是他的策略，刚刚发火炸毛那一段满满的试探，根本就不是不淡定的无的放矢。
“看来你今天认准了，夏瑾瑶的事和我有关……”
慕安宸语带沉吟，好像是在思考什么。
“如果真的什么条件都可以提，我要你用青山集团换她应该也不为过……”
褚君霆并不说话，眉头微皱看着他在那里作秀，显然是给他时间把话说完。
“怎么样，你愿意吗？”
褚君霆不语，并不是他不愿意交换，而是他知道慕安宸的想法不会如此简单。
“君霆，如果你真舍得青山集团，我考虑一下动用手上所有的资源，把那丫头挖出来，就算对方是悍匪，我也豁出去和他一争高下，怎么样？”
慕安宸果然还有下文，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在谈条件，其实却等于是拒绝了所有条件。
“我可以用你心仪的价格买下万和，交换条件就是在半小时之内放了瑶瑶。”
褚君霆说话间抬手看看腕表上的时间，他选择了无视慕安宸的废话，也在无形中把自己换到了主动权一方。
在目下的对决中，万和就好像一个烫手的山芋，抓着烫手，扔了有可惜，打算卖掉，买家还偏偏吊足了胃口，不到价格最优不出手。
“万和……我心仪的价格……”
慕安宸故意拉长尾音，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其实这件事他早就心中有数。
“不好意思，我对万和没概念，所以没有价格标准！”
慕安宸这话一出口，褚君霆眉头皱了一下又舒展开，果然这家伙现在是打算吊起来卖。
“所以你非要拿青山集团谈条件，是吗？”
褚君霆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沉着淡定，他也可以确定慕安宸要的不是这些。
“抱歉，我帮不了你，就算条件是青山集团，至于万和……”
慕安宸右手食指和拇指捏住左手食指上的鹰头戒指，漫不经心的左右旋转着。
“这个项目我不想占你的便宜，我们叔侄公平对决。”
“公平对决，你是在开玩笑吗？”
褚君霆的目光也被他手上的那枚戒指吸引，戒指本来有两枚，一枚虎头，一枚鹰头。
戒指是PT950材质，却故意做成古银做旧的效果，看起来低调，其实工艺本身的价值高于材质。
而虎头的那一枚，现在躺在慕君霆的骨灰盒里……
“怎么，你连个玩笑都开不起吗？”
慕安宸的语气漫不经心中透着轻蔑，显然是故意想要激怒褚君霆，毕竟现在的格局根本谈不上公平，因为他手里捏着对方最致命的软肋。
“好，慕安宸，咱们走着瞧，我就和你开这个玩笑！”
褚君霆不怒反笑，只是薄唇微抿出的弧度仿若刀锋，笑意中夹着化不开的凌厉锋芒。
慕安宸多少有些意外，为抬起之前停留在戒指上的目光，审视打量他。
可褚君霆却显然不想给他斟酌分析的机会，此时已经霍然起身，转身过去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他原本也没指望慕安宸会轻松放人，此行无外乎是想探探底，顺便也是给慕安宸提个醒，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实在没必要多停留。
这次轮到慕安宸微皱眉头，看着他的背影渐远，品着刚刚对话的细节，总觉得实在没有赢他半分。
然而，就在褚君霆走到门口准备开门离开时，突然就转身过来，轻推了一下眼镜边框，唇角依然勾着那抹冷厉的弧度，语气却故意透着三分客气。
“六叔，保重……”
他说完就开门出去，并随手关门，将慕安宸注视的目光留在身后。
“嗯哼，大侄子，你也保重！”
慕安宸看着他消失的那个节点，对着空气凭空念叨一句，即使知道褚君霆听不到，他也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不错，他和褚君霆的对决，确实是来日方长，万和的项目不过是个小试牛刀的起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