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愿同枕席

博望城外,曹操大帐内,文武齐聚。曹操扬了扬手中的书信:“诸公,张绣遗孀邹氏送来降书,要联合宛城张晗,投靠老夫,此事是真是假?”

有人说真,有人说假,曹操捻髯微笑,看向郭嘉。

郭嘉起身:“丞相,是真是假,一试便知。丞相不妨命邹氏潜出宛城,见面详谈。”

曹操陈兵博望,并未进攻宛城。邹氏若真心来降,以她的特殊身份,自然能够潜出宛城相见。

“奉孝说得好,来人,传我钧旨,命邹氏到宛城外见面详谈。”

有人将曹操之意,传给帐外送信之人。那人告辞而去,赶回宛城送信。

宛城中,邹氏俏脸含霜,柳眉竖起:“该死的曹孟德,竟让我出城相见。他知不知道,张绣那小子盯得我有多紧?”

有人轻声相劝:“夫人,曹丞相名扬天下,兵多将广,张绣不识时务,以卵击石,旦夕之间必败。为今之计,只有投靠曹丞相,才能保全性命,乐享荣华。”

邹氏点头,她不过二十几岁,跟着张绣这样四处漂泊,什么时候是个头?想起曹操的威名,邹氏又有些害怕,不禁犹豫起来。

邹氏打发走了送信人,回到卧房中,长吁短叹。

贴身丫鬟翠玲柔声劝慰:“夫人,任凭那些男人打来打去,您安居在宛城,何必忧愁?”

邹氏摇了摇头:“南阳若败了,我在宛城岂能安居?张绣苟延残喘,我想再找一棵大树相投。”

翠玲笑了起来:“夫人,现成的大树就在城外,传言曹丞相爱女色,夫人年轻貌美,略施小计,曹丞相岂能逃脱您的手掌心?”

邹氏豁然开朗,叫翠玲唤回送信之人,先赏重金,再请他去给曹操回信,就说明日午时,在城外相见。

曹操得到消息,命许褚带领亲卫,到宛城下先行仔细探寻一番,以免中了埋伏。

许褚领命而去,曹操抬眼看到手持短戟,守卫在帐前的典韦,心中一阵烦乱,此人到底有没有背叛我,暗通金旋?

金旋与田重议过穰城之事,带领一百太阿精兵,出发赶往宛城。一行人乔装改扮,混入一家车马行的队伍中。

这家车马行是金旋留在宛城的兄弟所建,如今派上了用场。金旋隐在车中,与田晴轻声商议宛城防御之事。

车马向前,忽听车外有人喝问:“你是什么人?为何拦住我们的去路?”

外面传来了谭欣的声音:“我是镇南将军夫人,要去宛城找他,走得累了,你们带我一程。”

金旋一阵头大,谭欣不在临沅好好待着,怎么跑到了宛城?

田晴眉头皱起,这样大喊大叫,岂不是泄露了军机?谭欣什么时候成了镇南将军的夫人?

金旋看出了田晴的不悦,掀开车帘,轻喝一声:“谭欣,上车来讲话。”

谭欣听到金旋的声音,灵猫般钻了过来,一跃上车。

金旋眉头皱起:“谭欣,你不在临沅,不回镡成,为何跑到宛城来了?”

谭欣先向田晴施礼,随后轻笑一声:“是爹让我跟着你的,异族兴兵进犯龙彪城,你不是派徐晃带兵去增援了吗?我回不回去,无关紧要。”

金旋拿她没有办法,干脆不再说话。

田晴接过话头:“谭欣姑娘,你什么时候到的宛城?”

“我来宛城两天了,没听到你们抵达的消息,便在城外等了你们两天。”谭欣说得轻松,如今天寒地冻的,这两天可不好熬。

金旋心一软,看向谭欣的眼光也柔和下来。

谭欣凑了过来:“金旋、晴姐,昨天有人去博望,来来回回走了几趟,怕是在暗通曹操。”

金旋与田晴对视一眼:“谭欣,你歇息片刻,我去安排此事。”金旋下车,谭欣打了个哈欠,倒在田晴身旁,沉沉睡去。

博望城头,张绣眉头紧锁。初战之后,曹军不再进攻,反而深挖壕沟,广布鹿角,一副长久耗下去的模样。

自己不过数千人马,曹操在博望城下屯兵数万,不求速战速决,难道要一直僵持下去?

张绣暗叫不好,曹操不会去攻打宛城吧?他转身下了城头,去找郑儒、贾诩商议对策。

对于攻打宛城之事,两位先生所见相同,曹操陈兵不攻,怕是宛城生变,要兵锋南向了。

至于该如何应对,贾诩和郑儒所见不同。贾诩主张趁曹操并未合围博望,立刻弃城而去,将兵力收缩到宛城,据坚城一战。

郑儒却连连摇头:“绣公子、文和,宛城墙高池深,又有龚都驻守,一个月内,曹操绝无可能攻破此城。一个月之后,袁绍也该起兵了。”

贾诩摇了摇头:“龚都虽在武陵被称为神坑将军,须知宛城不是汉寿,曹操并非武陵蛮族可比。”

郑儒哈哈大笑:“文和,三天之内,必见分晓。放心吧,宛城是不坠之城,丢不了。”

贾诩看向张绣,张绣叹了口气:“只好赌一把了,曹操用兵狡诈,我们此刻出城,怕是未得其利,先受其害。”

金旋隐在车里,悄无声息地进了宛城。城中气氛紧张,都在担心大战随时爆发。

金旋派出二十名太阿精兵,盯住张济遗孀邹氏。这位历史上曾在宛城之战中出现过的关键人物,一定还会再生波澜。

夜幕降临时,金旋等人进入了南阳府衙,龚都早已得到消息,在大堂外相迎。

金旋哈哈一笑:“老龚,在宛城过年怎么样?”

“没什么味道,不如在临沅与大人喝酒来得痛快。”

金旋点头:“此战过后,你我一醉方休。曹操定会攻击宛城,我们要和他打一场硬仗。”

龚都插手施礼:“公子放心,曹操虽有数万兵丁,却要防备绣公子偷袭,无法全力攻城。我已做好安排,宛城绝不会陷落。”

金旋、田晴、龚都商议一阵,调宛城中的田氏私兵助战,又向张晗借兵。

张晗收到龚都的求助,毫不犹豫,借出精兵一千,协助守城。

一切安排妥当,已是深夜,龚都告辞,金旋、田晴回房歇息。连日赶路,金旋睡得极为香甜,同在宛城的邹氏却辗转难眠。

明天就要见到大名鼎鼎的曹丞相了,他会不会成为自己能倚靠的大树?

次日天明,金旋偷偷潜入那家车马行中,秘密安排一番,搭了一辆运粮车出城。

离城三里,金旋跳下粮车,手持虎纹短枪,隐在暗处,仔细观察着宛城北门的动静。

辰时刚过,一辆厢车驶出宛城,直奔东北方向而去。十名乔装改扮的太阿精兵缀在后面,无声无息。

金旋心中暗笑,厢车里多半就是邹氏,此女竟然勾结曹操,图谋不轨,活该你被曹操玩弄抛弃。

曹操大营中,忽然涌出一支精兵,直奔宛城杀去。张绣当即传令,出城杀敌。

跃马摇枪,张绣带领西凉精兵,在曹营前纵横几趟。曹洪出战,两人在阵前一番厮杀,三十回合未分胜负。

前些日子在许都,曹洪败在金旋手下,输了战阵,却赚了大笔黄金。他以千两黄金,又买了一匹宝马。

人借马力,曹洪与张绣斗得势均力敌。其他曹将纷纷观阵,张绣心中暗暗叫苦,缺兵少将,这一战只能硬撑。

博望城头忽然响起一阵鸣金声。张绣挥舞大枪,怒吼一声:“曹洪,饶你一命,滚回去数你的钱吧。”

曹洪勃然大怒,就要催马上前追赶。博望城上一声令下:“放手弩。”

数十个彪悍的西凉军兵,端着手弩,出现在城头。曹洪当即止步,任由张绣冲过吊桥,返回城中。

宛城东北五里外,邹氏的马车已被曹兵团团围住。许褚高喝一声:“来人下车,报门进帐。”

邹氏慌忙下车,先前送信之人和贴身丫鬟翠玉陪伴左右。邹氏面罩青纱,来到许褚面前,盈盈下拜:“邹氏见过将军。”

许褚冷哼一声,顺手一指:“报门进帐,丞相已等候你多时了。”

邹氏深吸一口气,款步而行,直奔曹操的大帐。来到帐前,邹氏轻叹一声:“罪将张济之妇,未亡人邹氏拜见曹丞相。”

帐内传来曹操低沉的声音:“进帐讲话。”

亲兵毫不客气,在邹氏身上仔细搜查一番,这才抬手放行。

邹氏弱柳扶风般走进大帐。翠玉和送信人要跟着进去,枪影一闪,两人已被拦在帐外。

帐内只有曹操、典韦两人。曹操坐在桌案后,典韦持戟侍立一旁。

身在军营,几天没有见到女人,曹操忽然看到邹氏,心中一动:“摘去青纱讲话。”

邹氏巴不得连衣服都不穿,手上却极为缓慢,她的脸上露出了凄然之色,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青纱摘去,曹操心中暗赞,好美的女人,定了定心神,曹操开门见山:“邹氏,你有几分实力,能助老夫入主宛城?”

邹氏屈身施礼:“禀报丞相,我与张晗定下盟约,恭迎丞相天兵入城。我还有亲兵一百,可供驱使。”

邹氏的实力微不足道,张晗身后的张氏一族却实力雄厚,曹操冷笑一声:“你我素昧平生,我如何信得过一介妇人之语?”

邹氏泫然欲泣:“罪妇一片真心,早已把丞相当做主人,主人但有吩咐,无不从命。”

曹操哈哈大笑:“今日得会尊颜,如见天人,今宵可愿同枕席?”

邹氏低头不语,曹操摆了摆手,典韦退出大帐。虎躯转过,典韦眉头轻皱,走出帐门时,已恢复原样。

宛城张府,张晗坐立不安,邹氏找他联合投靠曹操,他欣然允诺,龚都前来借兵,他又慷慨借出。就是不知道金、曹两家,谁胜谁负。

就在此时,管家慌忙来报:“大人,门外有您的故友来访。”

大战将至,哪来的故友到了宛城?张晗沉吟片刻,轻轻点头:“有请。”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长史大人,金旋冒昧来访,不知能不能讨一杯酒喝?”

张晗几乎叫出声来,他竭力稳住心神,躬身施礼:“镇南将军说笑了,凡张家所有,大人皆可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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