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山间霁夜·府衙

白若卓道:“不瞒阁下,风波寨具体所在倒是不难查知,不过是风波寨在哀牢山深处,路上诸多恶毒瘴气,不敢贸然闯进去,如若兴师动众进山,多造伤亡,更是可虑。其实朝廷不欲赶尽杀绝,念在哀牢王曾经为朝廷宣劳,立下苦功,也留他一线生机。只是昔日在渚烟楼上,哀牢王派人与白某为难,大费周章,其中必有深意,不知是何缘故。夏姑娘在渚烟楼上突然为遏摩婆所掳走,真正奇怪。遏摩婆为婆沙蛮的大祭司,百年道行,内外功均臻化境,不知为何会与夏姑娘为难。盘问过龙公让与龙湛堂两人,不得其解。倘若是出山特为白某而来,杀鸡焉用牛刀,此理欠通。朝廷对此类高人奇士一贯敬而远之,不愿意招惹,风波寨乃婆沙蛮的聚居之地,遏摩婆又为婆沙蛮护符,即便哀牢王在风波寨逍遥法外,朝廷也不敢贸然发难,免得惹恼了这老婆子,而遏摩婆也并未参与朝廷与哀牢王之间的干戈,两下相安无事。倘若相安无事,依白某所见,遏摩婆此行上渚烟楼,绝不是为白某而来,无故将夏姑娘带走,奇哉怪哉,奇哉怪哉。”

花立人心想,织儿天生异禀之事可不得张扬出去,他打定主意闭口不谈,又觉此事或许与师父有关,不知所以,不欲耽搁过久,又周旋了几句,便即拜辞。

想起来时的坐骑和行囊还在府衙,花立人将行囊取回,坐骑暂时寄养在马厩当中,拜别白若卓,离开府衙。

正当午后,头上烈日。

离府衙不远,花立人走在大街之上,忽而听闻有一道细微的声音呼唤自己的名字。

他快速循声一瞥,见街边巷道之中有一身影正往自己招手,还没看清面貌,身影便一晃转过角落不见。

花立人心下一凛,不动声色,紧随在后。

转过巷道角落,他看清那道身影的容貌,对方穿着粗布衣衫,脸上涂了水粉,脏兮兮的,双眸如点漆,依稀可辨认那出那俏丽模样,不是别人,赫然正是那哀牢王公主,龙熙凤!

龙熙凤脸上泛泛泪花,脱口急道:“花大哥!你快帮我!我那晏无祁不见了!真的不见了!”说着要哭,泪目潸潸。

花立人忙安慰对方,请问缘故。

龙熙凤一边哭一边抹眼泪,要言不烦地说了缘故。

原来哀牢王世子龙湛堂失陷在渚烟楼,为朝廷所擒,不知所踪。

龙熙凤担心哥哥安危,觉着晏无祁功夫最好,苦磨着他去救人。

晏无祁拗不过龙熙凤,只好来花田府打听龙湛堂的下落,哪知从此一去不回。

哀牢王派人打听,没有晏无祁的动静,估量凶多吉少。

龙熙凤心中又愧又急,实在等不及,趁哀牢王不注意,偷偷到花田府找人。

花立人忙道:“你来城里寻人,可有人跟着?”

龙熙凤道:“我自己偷偷出来的,爹爹把我关起来,我不敢让别人知道。没有晏无祁的消息,我一天也等不及,便偷偷跑出来了。我方才便瞧见你了,见你进了府衙,便一直等你出来。花大哥,你是大侠,能从婆婆手下把那姑娘救走,你那么厉害,你帮我!你帮我找回晏无祁!好不好—”说着哽咽,流泪不住,脸上满是急色。

花立人哭笑不得,瞧瞧龙熙凤哭成泪人,不知对方如此胆大妄为,心想当初要不是对方帮忙,自己也许还没办法救出织儿,如此大恩,心中铭感,说道:“我可以帮忙,你有什么线索吗?”

龙熙凤大喜,抹去眼泪,说道:“我才刚来,什么也没打听到。”

花立人道:“你爹也没派人打听到什么消息吗?”

龙熙凤道:“我爹爹说,他应该是被朝廷抓了,可能被关起来了。”

花立人道:“你怎么知道一定是朝廷抓了,或者他有什么事请要办,暂时没来得及回去呢?”

龙熙凤摇头道:“不会的,晏无祁绝不会离开我超过三天的,他离开这么久都没回来,一定出事了。”

花立人又问道:“那你知道你哥被关在哪吗?”

龙熙凤摇摇头,伤心道:“早知道我就不让他来找哥哥了,都怪我,要是晏无祁出了什么事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开心了,下辈子,永永远远都不会开心了。”脸上恻然,又哭个不住。

花立人设辞安慰,打着主意,说道:“你在花田府太危险,我先送你出城。”

龙熙凤摇头道:“回去了便再也出不来了!好不容易出来,我要打听到无祁的消息才回去。”

花立人道:“你这样不仅打听不了任何消息,还很危险,万一你也被失陷了,谁来救晏无祁?你在风波寨等消息,晏无祁或者已经回来也说不定。”

龙熙凤说什么也不肯,执拗不已。

花立人心中苦笑,觉对方甚是胆大冲动,又爱感情用事,轻易便会失陷,眼见劝不回去,不能放任不顾,说道:“你可有落脚之处?”

龙熙凤道:“我住在客栈里面。”

花立人道:“你先回去,在客栈等我消息,我明天中午再来寻你。”更不再说,护送对方离开。

两人走僻静巷道到了客栈,回到房中,花立人千叮咛万嘱咐对方不要出门。

龙熙凤戚戚道:“花大哥,你要把晏无祁救回来,你是我一辈子的大恩人!”

花立人苦笑道:“我尽力而为。”又叮嘱一番离去。

他来到了与夏梗织三人约定的茶楼,夏梗织急急迎了过来,仿佛暌别已久,脸上藏不住相逢的喜悦。

落座上茶,花立人把包裹放下,喝了小口。

纪志香神色戒备,小声道:“花大侠!我们有危险了!”眼睛示意旁边茶座。

见茶座上有两男子,锦衣行装打扮,都是紫黑脸膛,青年男子剑眉虎目,满面英气,中年男子粗短身材,神情威猛,正从容喝茶,目不斜视。

花立人随意品茗,轻声问道:“他们是谁?”

茶楼说书先生正在说书,醒木朝桌上重重一拍,众人肃静。

两男子忽而起座离身,朝这边点头示意,便即离去。

花立人也报以一笑,示意还礼。

纪志香看两人出门远去,说道:“那个年轻的叫做仓木羽,另一个不知道名字,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那么多位置,偏偏要坐我们旁边,还无缘无语朝我们搭话,我们又不认识他们,我看他们不安好心,肯定在打坏主意。”

孟敬声道:“或者没有恶意,他们倒无有越礼之举。”

花立人若有所思,心中琢磨着“仓木羽”三字,天下只有仙昆才会叫仓木,问道:“他们说什么了?”

纪志香道:“那仓木羽问织儿叫什么名字,织儿不想理他,他还不时过来找织儿说话,我看他们想欺负织儿,我都说了织儿已经配了郎—”

夏梗织急忙捂住纪志香的嘴巴,不让她说下去。

孟敬声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看两人来自仙昆,萍水相逢,倘若有缘,结交一番也不无不可。”

纪志香道:“书呆子!书呆子!倘若他们找我搭话,你可乐意?”

花立人随口打趣道:“或者是织儿长的漂亮,天姿国色,君子好逑—”话说一半突然打住,瞧见夏梗织板突然起俏脸,面色不善,他赶紧喝口茶,讪讪笑了笑,不敢直视。

不再絮聒,眼前天色不早,众人便会账离开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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