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山间霁夜·重生3

花立人长长吁了口气,睁开眼来,收了坐功,似想心思,忽而问道:“织儿,那日在黑窥林山洞之中,我到底昏迷了多久?”

夏梗织看看花立人,心中还是有些不真实的感觉,酸声答道:“七天。”

花立人动容道:“你是被那老婆子前辈带走的吗?带走了几天?”

夏梗织点点头,情绪低落,喉头低低说道:“也是七天,你中了瘴毒,我不知道怎么办,眼看越来越危险,我救不了你,便想让那追我们的老婆子救你。我大喊大叫,把她引了过来,可是她也救不了你,说你中毒已深,已经无能为力。她还把你一个人丢在山洞,硬把我带走,我动不了,看见你一个人在那—”说不下去,眼中湿红,脸上戚戚。

花立人心中感极,原来夏梗织自投罗网,全是为了自己!

他柔声道:“好织儿,要不是你,我早就死了,你可是我的大恩人哩。”

夏梗织忙道:“立人哥哥才是织儿的大恩人,要是不是立人哥哥来救我,我怕再也逃不出来了,都是因为我你才会中毒,而且我根本就没有把你照顾好,我说过不会把你一个人丢下。”秀目盈盈,说着要哭。

花立人赶紧安慰道:“是那个老太婆前辈把你带走,又不是你把我丢下,你看我现在多好,毒已经完全解了,一点事都没有。”

夏梗织眼中闪闪泪花,欲言又止,想问什么,不知如何开口。

花立人轻轻给对方拭去泪水,说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安然无恙?又如何把你找到?这件事情不知如何与你解释,连我自己也不明白哩。我醒来之后便已经康复了,我在黑窥林之中找你,误打误撞寻到了风波寨,又打听到了你的消息。老天爷一定是要让我把你救出来,我不辱使命,我真的做到哩!”

夏梗织小嘴扁成了一线,强忍不住,泪落无声千行。

她情难自己,忽然朝外屈膝跪地,神情肃然,双手放在胸前,望空说道:“老天爷保佑,让立人哥哥安然无恙,大恩大德,弟子百死难报。”触地有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花立人砰然心惊,心头跳动不止,鼻子一酸,不知为何突然眼眶湿红,想到何处,也跟着跪了下来。

他口中念念有词,满腹虔诚,也拜了拜老天爷。

夏梗织跪在地上,垂首瞑目,也没发现花立人也跟着自己跪拜。

这下两人一同参拜天地,就差对拜一节,大礼就成了。

睁开眼来坐好,花立人给夏梗织擦了擦额头上脏处,又拭去眼泪,甚为感动,说道:“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伤怎么样了,好多了吗?”说着又给她把了把脉,那被掌力震碎的五脏六腑已经完全复原,丝毫没有受伤的迹象,看看那凝雪皓腕,连疤痕都没有。

夏梗织低低声音说道:“已经好了。”抿了抿嘴,又轻轻申谢。

花立人笑道:“真的要谢吗?怎么谢呢?”

夏梗织瞄了花立人一眼,脸上飞红,忙低下头去。

她不知道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妙目流波,顾盼生辉,仪态万方。

花立人心旌摇摇,赶紧转移视线,哈哈笑道:“想我花立人顶天立地,行侠仗义,锐身急难,可不图回报。”

夏梗织带羞道:“立人哥哥,我可以给你做好吃的,我在庵中静修的时候经常给自己做好吃的,连师父都夸我手艺好呢。”

花立人登时脸上神色古怪,问道:“织儿,你在什么庵修行,尼姑庵?”

夏梗织嗔道:“才不是,那是道庵。”

花立人奇道:“你要出家吗?怎得在道庵修行。”

夏梗织笑道:“你才出家哩!我只是在山上随师父做些功课,日常烧香念经,打坐静养,我还有世上最好的爹爹和娘亲,还有我最好的姐妹香儿,我才不会出家,离开他们哩!”

花立人点点头,深以为然。

夏梗织问道:“立人哥哥,你来花田府做什么呀?是路过此地吗?还是要去哪里?”

花立人答道:“我跟师父走摩崖涧道来的花田府,花田府就是摩崖涧道的目的地。”

夏梗织眼中一亮,说道:“摩崖涧道!那是英雄之路!我听说过!”

花立人道:“路是英雄之路,不过人就不一定是英雄了。”

夏梗织道:“你是英雄!”

花立人哈哈大笑。

夏梗织嗔道:“不准笑!”

花立人问道:“那我师父是不是英雄呢?他也与我一同走了摩崖涧道。”

夏梗织道:“他们说你师父是浪下三杰,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英雄,感觉也很厉害。”

花立人道:“师父当然厉害。”

夏梗织打着小主意,秀眉一轩,娇声道:“立人哥哥,我也想走英雄之路,听说那是世上最难走的路!”

花立人闻言道:“英雄之路有很多条的,你想走哪一条?”

夏梗织正色道:“我想上仙昆!”

花立人没忍住笑,嘴角弯弯。

夏梗织急了,脸上羞红,不准他笑。

花立人道:“你说的是登龙道,登龙道上仙昆,是英雄之路当中最难的一条。”

夏梗织问有多难。

花立人说道:“登龙道的终点在昆仑之虚,那里都是冰川雪原,罡风寒飙,奇冷凛冽,人都受不了,而且还有各种寒潮冷瘴,又容易迷路,非常危险。”

夏梗织心想,自己可怕冷了,她想了想,又说道:“那我想去大草原。”

花立人道:“可以走草满别路。”

夏梗织问道:“草满别路都是草吗?”

花立人笑道:“草满别路横穿戈壁瀚海沙漠,草木稀松,鸟雀无影,除了沙子,什么也没有。”

夏梗织又道:“那我还想去西域哩。”

花立人道:“西域有很多条,有老河故道,抵塞道,闯僻道,其中闯僻道乃传说之中,张骞出使西域曾今走过的路线,凿空了整个西域!”

夏梗织兴致盎然,迫不及待说道:“我要去西域!我要像大名鼎鼎的张骞一样,走遍西域!”

花立人笑道:“每一条英雄之路都充满了危险,所过之处不是深山大泽,崇山峭壁,便是荒寒雪原,流沙大漠,到处都是险境,百死一生,暗藏杀机,不知道要经过多少波折险阻,不是想走就能走的。”

夏梗织说道:“我不怕。”

花立人笑道:“你当然怕了,你想想,你一个人在黑窥林怕不怕?而且你跟谁去呢?”

此话一出,夏梗织盈盈大眼觑定对方,心里有话,噎住不说。

她忽而俏脸一板,哼了一下,转过头去,不想理花立人。

又想到了什么,夏梗织轻吐娇声,口里道:“立人哥哥,你姓花,不知家在哪里?”

花立人说道:“我家在刀州神姬。”

夏梗织点点头,心里头盘快速算,劫州上去便是刀州,神姬是刀州的州治,从花田府往北,循通盘河,经五尺道,过僰道,在往西北便是神姬。

她又问道:“立人哥哥,你家是当官的吗?”

花立人摇摇头,说道:“不是。”

夏梗织又道:“那为什么那哀牢王会说你爷爷是将军呢?”

花立人道:“我爷爷以前当过将军,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爷爷已经不在了。”

夏梗织又问道:“立人哥哥,你什么时候回神姬?”

花立人道:“本来打算在花田府逗留几天,赏完花灯之后就回去的。”

夏梗织道:“现在呢?”

花立人笑道:“现在等把你安全送到家之后,再回去。”

夏梗织又问:“你们不走英雄之路了吗?”

花立人道:“不走了,出来三年了,得回一趟家了。”看夏梗织还想再问,心中莞尔,截住道:“我知道小织儿肯定会问为什么是三年,让我说与你知,我从小便跟着师父在外面修行,照例是每三年回家一次,如今三年已过,我便要归家侍奉爹娘了。”

夏梗织佯嗔道:“我才不是要问这个。”

花立人笑道:“那你要问什么,好奇姑娘?”

夏梗织登时俏脸生霞,几次张嘴想说什么,说不出来。

花立人作恍然状,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了。”

夏梗织忙道:“我什么也不想问,我已经没有问题了。”

花立人道:“肯定还有。”说着指了指天空。

只见烈日潜踪,天上乌云似奔马一般疾骤,低压压下垂,就要下起雨来。

夏梗织忙道:“要下雨了!怎么办呀!这里可躲不了雨。”

话刚说完,噗地一笑,可不又问了问题,她看着花立人,媚目流波,脉脉含情,眼中爱意肆意泛滥,宛若潮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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