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桑田,岁月变迁。
这世间早已不是她所熟知的那一个。
江河湖海亦改道,山川草木亦非故,精卫坐在嬴政特地让出的主位,神色始终淡淡的。
西门吹雪是第一个接受精卫身份的人,此刻已经恢复了面瘫脸,抱着剑靠在墙上。
要不然人家怎么是剑神呢?
雨化田倒是久久不能回神。
伺候在万贵妃身旁的日子,督公时常会自嘲世间无神灵,否则又怎会有那么多人还在苦海中挣扎。
可是现在精卫现世了,神话中那于东海中溺亡的帝姬以如此真实的模样出现在他的眼前。
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神的存在。
雨化田说不清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情绪,总之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狄仁杰和张半两个就更是激动了。
虽然同样是由系统兑换而来,但狄仁杰人比那两位更有人味,也时常会让嬴政觉得他就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而非祖神大人所赐良才。
朝中上下狄仁杰都处的极好,哪像雨化田,至今还没几个敢正面同他话的!
精卫知道自己的出现给了他们相当大的冲击,因此也不急着开口,只等他们终于冷静下来。
嬴政给了精卫一个歉意的眼神。
他也不知,自己这几位得力助手竟比他还要激动。
嬴政想到自己方才下巴差点掉下来的那一幕,心中感慨万分。
这可是他们第一次看见神仙呢!
嬴政忽而想起,精卫好似是炎帝之后,神农帝姬,可祖神大人分明说这位是白帝神殿的神使,所以这是将炎帝的闺女放在跟前使唤?
……果真不愧是祖神大人,就是嚣张!
嬴政心中汗颜,对着终于冷静了些许的众人道:“诸位,精卫大人乃是为助我等而来,至于其他可延后再议。”
言下之意便是,别犯傻了赶紧办正事!
狄相不愧是你的传奇果真迅速调整了状态,又恢复了那副儒雅随和的模样。
嬴政遥遥同精卫颔首以待:“大人,此事事关重大,还请细细道来。”
……
……
无尽风雪中。
两个身影披星戴月而来,打头的人身形佝偻,确是一名老叟。
稍微慢了半步以示尊敬,与此同时,会时不时关心两句老叟状态的乃是一名身形壮硕的青年。
二者皆是一身粗布麻衣,裹着厚厚的兽皮,就这么在风雪中前进。
浓重的雾气,几乎遮挡了前路。
青年背着一个做工远远谈不上精细的背篓,里面的东西同样被一层厚厚的兽皮包裹的严严实实,不露出一丝一毫来。
“族长,歇歇吧。”青年伸手扶住老叟,语气中带着些许担忧。
如此大的风雪,就是他也觉得有几分吃力,更何况是老翁呢?
被称作族长的老者摆了摆手拒绝了他的提议,面色庄严肃穆。
“阿文,你且记着。”
“待你继任族长之位,这边是你必须要完成的任务,每年一次,绝不可耽误。”
老者声音透露着嘶哑,盯着青年的目光满是严肃。
“绝对不能误了时辰,必须要在明日赶到。”
青年好生无奈。
“是,我知道了。”
“可是族长您的身体……”
虽然不知,你是什么事会让组长扛着这样一副不堪摧残的身躯也要亲自来一趟。
但想到族中那些传说,青年也能猜到两分。
然,不是他心不诚,实在是因为族长去岁末才大病了一场,如今不过堪堪能下床,就又赶了快七日的路。
徒步走到这儿,靠的已经不是身体,而是那份不愿放弃的决心了。
老者剧烈的咳嗽了两声,下意识抓紧了手中拐杖,可态度依旧分明。
“继续走。”
青年无奈,只得跟上,与此同时更加小心注意着老者的情况,生怕他就这么倒下。
老者身体愈发冰凉,可眼中却闪烁着灼热的光。
好似一名最虔诚的信徒,前往他终生崇敬向往的地方。
……
……
精卫一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望着桌案的茶水,却未曾碰触过。
直到瞥见对面的嬴政抿了一口茶盏,这才反应过来竟是可以喝的东西。
嬴政心中暗道:失策!忘了精卫的时代还未曾有茶叶这种东西!
想到这,他特地又抿了一口,无声的做了示范,笑着同精卫道:“此乃第一批秋茶,蜀中新收来的珍品,精卫大人请慢用。”
精卫学着他的动作抿了一口,舌尖发苦的滋味儿使她下意识皱眉,可旋即便是满口甘甜充斥,连带着使精卫咽下了那质疑之语。
眼看着气氛愈发融洽,嬴政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敢问姜氏后人所在何处,若要祭祀,不妨由寡人派遣经验丰富者前去帮衬一二。”
精卫摇头道:“不必。”
也不知是不必过问,还是不必派人。
这回答不甚详细,急得嬴政心中一紧。
精卫说完便察觉到了身旁的人气息一滞,稍稍思索一番后又特地多说了几个字:“明日便可见到了。”
嬴政大胆揣测:“大人之意是不需我等做什么,他们会自己找上门来?”
精卫颔首,难得夸奖了一句:“不错。”
这小皇帝确实聪明,尊者之言却有几分道理。
嬴政心中仍有不解,但话说到这份上,自然不便再追问,只得咽下了一大段疑问,朝着身后同样疑惑的几人摇头。
风雪中赶路的人忽而停住了。
老叟拿出了怀中那根玄黑色的羽毛,疑惑的盯着它指向的方向。
他们埋头赶了一夜的路,不知为何忽然停下,青年不解道:“族长,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老者万般疑惑:“为何……这方向竟会……”
青年没听懂,却见老者好似已经做出了选择,咬了咬牙道:“无事,走吧。”
脚下那走了几十年的路线从这一刻起偏离了轨道,青年不知其中变故,老者心中却已经激起了惊涛骇浪!
精卫大人的位置为何忽然变了?
难道……精卫醒了!?
一想到这一可能性,老者那颗平静已久的心都忍不住剧烈的跳动起来。
望着不远处那座巍峨的城门,还有那无比熟悉的雕像,老者双手交叉贴在胸口,遥遥弯下腰行礼。
“拜见帝君。”
来往的人对他们投来了或不解或好奇的目光,一老一少二人却浑然不查,生生对着雕像行了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