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摩登歌舞

穿越的离奇加上风寒未愈,足足又在病榻之上消磨了半月,渐渐强迫自己接受事实,学着适应这个年代的生活。与青衣丫头相熟了,方知青衣丫头唤作季青儿,按琴娘的说法如今是蜀国广政四年(公元941年),广政乃是五代十国时期的西蜀国的年号。我低叹着认命,奶奶,是您的引领让我穿越千年吗?穿越是幸还是不幸,而我要整理好心情,好好在这千年前重新开始么。

青儿曾道,她与费蕊儿,本是青城同乡。蕊儿双亲因恶霸夺地双双亡故,亲族不养反被被卖入乐坊作了歌妓。芙蓉乐坊专营歌舞,歌妓们专攻歌舞器乐,卖艺不卖身,不同于宋朝以后勾栏妓院。青儿虽是蕊儿的侍婢,但与蕊儿情同姐妹。琴娘看中蕊儿的歌喉与舞技,一早安排好蕊儿十天后登台献艺,一场风寒拖到如今。大概那原本的蕊儿是个能歌善舞的女子。琴娘也着实急了些,被她唤着练了三日,周身骨头架子都快散了,虽是从前有些舞蹈底子,但与这乐坊的要求却是差距不小。自己不拿主意,非被那些个古人弄残了不可。我只得提议:“琴妈妈,这歌舞题材可否听听蕊儿的建议呀。”琴娘兀然一愣复笑道:“姑娘自个儿有主意,倒是不妨。”“如此……可好?”琴娘不愧是乐坊中人,听完描述,当日便召集姐妹开始排舞。登台前一天服装道具都已经准备完毕。

“蕊儿,蕊儿我这服装怎么如此古怪啊?”众姑娘开始忙着试装了,刚换上白色荷叶车边层叠裙的玲珑姑娘在我面前转了个圈。“不错啊,有八分似我要的效果了,来把花环戴上,还有白色的手套。”看她们平时的服饰的开放程度,这个短袖和中长裙的剪裁应该还可以接受。

当众姑娘开始换装,我捧了那袭粉色蓬蓬泡泡的芭比公主裙怔怔地出了回神,亦是在十六岁那年第一次穿上奶奶送的粉色裙装站上学校的舞台。青儿执了粉色发带,珍珠耳饰笑唤道:“姐姐瞧瞧这可如何搭配。”我恍然回神,放下如瀑青丝,起手系上发带,青儿眼睛一亮,咧嘴笑道:“姐姐病后倒多了些巧思。”说罢替我戴了珍珠耳饰。我振作了精神,着上浅粉色手套,以浅粉色的折扇遮面盈盈朝她媚然一笑。青儿一时瞧呆了傻傻的点头谓我道:“姐姐如今越发的粉妆玉琢了”。

琴娘为了这场舞秀自是作了十足的宣传,我撩了帘偷眼瞧去,乐坊花厅座无虚席,卖花卖糖的丫头们自席间穿行吆喝着,有几个主已是不耐,站起身来高声唤着琴娘。琴娘笑开了怀,陪着灿烂的笑脸安抚着,扭着芊腰打了帘进来,众催促着姑娘准备上台。见我一身新异华装,越发笑得得意。我深深吸气嘱自己平静下来。

乐声初起,六位身着白纱叠裙、头戴花环的女子自舞台中央翩然起身,姑娘们娇媚地笑着,折扇在空中纤巧地划出动人的弧线,缕金提炉漫起渺渺的百合旎香,漫天的雪啊,破空而出,随香飘落,定睛细看却是片片的桃夭花瓣徐徐坠落。随着台下看客的惊呼,一抹浅粉色的身影从天而降。

“倾城的笑容倾国的娇艳

仿若桃花开千年

盈盈双眼是秋天的湖水

浅浅笑是弯明月”

我嫣然浅笑,折扇半遮于面,如仙子般轻盈地落于舞台中央,缥缈若云间之质,盈盈若波上之身。芙蓉如面柳如眉,今生的费蕊儿比之前世愈发笑生百媚,不负年少。青儿细高身量,巧着高领荷边的衬衫搭配黑色西裤,反串王子缓缓而来。

“哪个男子不留恋她身边

哪个不多怜一些

谁又爱了谁谁又负了谁

怎么算能算得清?”

青儿颔首迎素手,顺势牵我翩翩舞,流风回雪纤腰无那怯。

“人总说红颜美人那个不薄命

这样一生谁又会愿望意

来来去去的爱恨红尘

翻翻滚滚空余恨

人总说红颜美人那个不薄命

这样一生谁又会愿意

天长地久死生有时尽

此恨绵绵无绝期”

台下一时哄闹起来,姑娘们新鲜的服饰,妖娆的舞姿无一不让人目不暇接。众姑娘和唱若莺,我舞含情举步,香袅盈袖。

“人总说红颜美人那个不薄命

这样一生谁又会愿望意

来来去去的爱恨红尘

翻翻滚滚空余恨

人总说红颜美人那个不薄命

这样一生谁又会愿意

天长地久死生有时尽

此恨绵绵无绝期”

一曲歌乐声止,我与姑娘方一颔首,行下个屈膝礼,折扇遮面而退下。台下即刻掌声如潮,此起彼伏。而我并不知道笑闹声中诠释完的歌曲,会是我今生宿命的开始,命运的齿轮才刚刚转动,红颜美人多薄命,却将是我一生的写照。

我亦刚刚坐定,抚了胸口平复心情,琴娘喜笑颜开的进来,“众位姑娘,辛苦啦。”复转身凝我道,“蕊儿,果然是有好点子,这不,外边的客人还等着姑娘再来一曲呢。”青儿忙了过来替我梳髻换装,我指了淡紫色蝉翼纱罗道:“便换那身吧,还请妈妈替我置好瑶琴。”我定了定神,瑶琴生疏已久,却是风寒休养那半月才捡了重习,台下乌压压一片出入于声色场所的男人,手心竟有些微微出汗。我轻身一福,浅笑道:“蕊儿,谢过各位爷,再为大家献上一曲。”

芳雪落天际伶人歌楚凄

自古红颜多哭泣泪落洗菩提

英雄划剑依歌去人影稀

谁知明日是分离台上望珍惜

我歌声与君兮何日再重提

君不闻曲相寄天下皆足矣

今世的我天赋歌喉,鹂声如丝拂面,一曲清歌似凤舞。

英雄划剑依歌去人影稀

谁知明日是分离台上望珍惜

唱一曲别离谁在君怀里

昨日相依今夜又相离歌伶笑泪滴

一出悲戏终相离佳人老矣

唯戏幕里英雄美人再交替

笑谈千年传奇

曲终,不知为何,我心亦因词动,长睫低垂尤含珠泪,台下鸦雀无声。啪,啪,啪,随着一位白衫公子清脆的掌声,台下掌声雷动。我忐忑不安的心才又落下。白衫公子微微一颔首道:“君不闻曲相寄,天下皆足矣!词韵回肠荡气,曲声余音绕梁,再得姑娘深情演绎实为旷世之佳音!敢问姑娘这支曲名是……”“《伶人歌》。”“伶人歌!看姑娘如此小的年纪竟能写出如此好的词曲,实在难得了。”“公子过奖了,蕊儿只因感怀身世才出此曲,不才女献丑了。而此曲亦是一位故人所作!”我展了笑颜,他深凝着我,心念一动,那梦中的白衫男子与他双影重叠,再细瞧他时,已随曲中人散没入雅间。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