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楚回述前事,说到此处,透过灯光看着周鲂脸色,小心地说:“如今孩儿已经长大。愧对当日对我恩情如山的干爹干娘。时至今日,他们依旧生死不明,受苦受难。我怎能安心?”说罢眼中蕴泪。
“我见到彭式这等盗贼时,当场便想要杀他。只是是因为他们人多,便巧计试探,大胆说出这一番鬼话,逼他们造反,正是想借爹爹官军之力剿灭他们。肯请爹爹谅解我欺骗之罪,孩儿愿意领受责罚。”
周鲂没想到十数日不见,周楚竟有如此冒险经历,安慰他道:“我儿所作所为,倒让爹爹我提升为郡侯,为爹爹在仕途上助力。爹爹怎么来怪你?”
“彭式这个祸害,势力坐大,引得人神共愤,实在已经成了痈疽之患,不可不治。迟早是要发生祸乱的,因此也怪不得你。他既然称彭大帅,据我所得情报判断,他已经与北方曹魏取得联系,获得曹魏封爵,早已经起了反心。你逼反了他,倒也不是一件坏事。彭式匆匆起事,郡县官吏虽然措手不及,而彭式贼党准备也是仓促。我看他与董嗣彭绮此次鄱阳湖聚会,正是商量反叛之意。我儿看他们三方之间勾连,是否会同时反叛?”
周楚道:“爹爹放心。今日一战,大挫贼党,我看那彭绮彭式董嗣虽然互称兄弟,但也是面和心不和,各有计较。若是官军败退,二贼必然乘势而起,争立战功,抢夺地盘。只要我们来日痛击彭式,鄱阳彭绮、豫章董嗣必然不敢轻举妄动。”
周鲂微笑道:“好。今日一战,我便推知道剿灭彭式是指日可待,他这次反叛正好给我们建立军功提供机会。多年来爹爹我正渴望为国效力,苦于没甚机会。哈哈,今天倒是摆到眼前来了。不过令人心焦的是彭绮、董嗣那边如果响应彭式举事,就令人头疼了。我儿可有计策助我么?”
周楚道:“计策倒是没有。那光头和尚实是董嗣之弟董承,倒是个鲁莽而又有些胆小之辈,来此说是相助彭式,实是董嗣安排来的耳目。今日一战已然让他吓破了胆,我刚才故意放他离去,告诉他十日之内,我们必然破了彭式大军,杀他个片甲不留。告诫他趁早反叛,十日之内赶来便罢,否则便来不及了,不如回去做上一个良民吧。”
周鲂赞道:“我儿果然多智,并非那些鲁莽之辈!你这一恐吓,反倒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不过,还是小心为上。来人!”
叫人进来,写好两军情报告,安排两个善行的士兵火速赶往鄱阳、豫章。通报军情,令两郡严加监督防范,但有异动,可立即将其捕杀。
周鲂安排好一切,这才转身笑道:“正如我儿所说兵贵神速,只要此间叛乱早平,后方必然稳妥。楚儿如今已然能够独挡一面了。此次攻战,可需你大大助力。”
周楚不见父亲责备,反受褒扬,不由十分高兴,手抚铜锏道:“爹爹妙计安天下,运筹帷幄之中,已然保得数郡平安。我十分高兴给爹爹做个杀敌的马前卒。”
周鲂伸手拿过他那柄铜锏,看上一看道:“这柄铜锏果然是好宝贝,便如你一般是块璞玉浑金。若运用得好,便是价值连城的宝物,运用不好,也会害人不浅。我看你今日行事,将来必大成就。你外号‘恨海狂龙’,我便给这柄宝刃取个名字,叫作‘亢龙锏’。”
周鲂手指轻弹“亢龙锏”,目注周楚道:“易经云:‘上九,亢龙有悔’。意为身居高位,不可倨傲,方可免受灾祸;懂得进退,方可成为大器。回头这场战事结束,你也须得找人好好学习一下锏法,更须用心体悟爹爹给铜锏取名的用意。”
周楚似懂非懂,听说要找人指点锏法,倒也高兴,便有口无心地点头称是道:“好,就叫它亢龙锏好啦。”
周鲂见他听话,很是高兴道:“夜色已深,你也累了。今日休息,有些事情,明日再作计议。”
周楚虽然极度疲乏,精神却很振奋,道:“先不急着休息。可知我此次夜行数百里,虽则辛苦,倒也比呆在家里收获大些。一些情况还得向爹爹回报。”
周鲂看看周楚略显稚气的面庞,多了些黝黑,知他在外受苦,不禁生出怜爱之意,伸手拍拍他的肩头,以示尉慰勉,声音竟然有些更咽:“楚儿已经渐渐长大了,的确需要到外面磨砺与锤打。”
周楚疲惫的脸上不由露出满足,道:“那彭式赶往钱塘一路之上招兵买马,收揽七里庄周文奎兄弟,西山二虎……”
把那彭式返回钱塘的经历娓娓道来:
周楚随彭式诸人同行,一路上快马加鞭,赶路甚急。但凡路经酒家,彭式总让酒店上最好的菜肴,教周楚吃个尽兴。
第二日上便已经到了新安县境内。三人上了通衢大道,忽见四名汉子牵着马匹,在一株柳树之下左顾右盼。
那四名汉子见他们赶来,慌忙上前叉手行礼:“彭大帅远来,兄弟们盼想已久,这厢有礼了!”
彭式将手摆一摆说道:“原来是西山二虎和胡文奎兄弟。大家辛苦。”
其中两名身带纹青的壮汉长得十分相像,年长的那人道:“我和兄弟丁洋自得了大帅飞鹆传书,立即整顿军马准备起义。兄弟们都愿以您为大帅,听大帅指挥。”
那年轻的丁洋的说道:“军中无帅,名份不定,如何能行军打仗?请大帅不可推辞。”
立在旁边的高瘦汉子插话道:“大帅在绿林道上名声日隆。钱塘水鬼李顺手有八百渔民传信来说愿听大帅调遣。另外郡内有化子帮兄弟有六七百人,东西山兄弟合计一千余众,合计三千人马。小人胡文奎和胡文亮兄弟庄上也有些人马愿意响应大帅。请大帅现在到小庄上一聚,共商大义。”
彭式听得大是高兴,分别向四人介绍了觉相和周楚与他们相识。
那胡文奎胡文亮兄弟是此地主人。二人引导彭式等人前往胡家庄院。周楚实实不曾想到彭式人尚未到钱塘,竟然已经有许多人响应他。
周鲂听周楚说到彭式竟然半路之上已经收编那么多叛军,不由吃了一惊。心中不由盘算。
接下来,周楚所说更让他心惊。 22069/108700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