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假死

历经两天,顾荷终于将两千名将士检查完毕,结果比她想象的好许多,两千名士兵里,只有一百多位感染虫疫。

戚将军将这一百位感染者隔离在校场,每日给他们服用顾荷研究出的压制药。

这药效果暂且不说,起码能稳定人心。

军营住宅楼,顾荷一手握着装着疫虫的竹筒,一手端着沸水,将沸水倒进装虫子的竹筒,虫子很快去世。

于是,她埋头在纸上记载:坚持五秒后,疫虫失去活性,表面未见变化。(已知疫虫在井水中能坚持十五秒)

同篇幅还写着:

疫虫习性:以人血为食,耐酸性,耐腐蚀。

感染途径:从伤口感染,从食道感染。

她的左手边还有一只竹筒,里面的血液已然凝固,虫子由于没有血液的滋养已经失去活性。

忽然顾荷想到了什么,“殷大人,帮我去隔壁弄点新鲜血液来。”

隔壁是孟寒轩的地盘,里面装满了飞禽走兽,有的已经被感染,有的保持正常状况,有的喝下了研究出的新药......

殷陈南从隔壁弄来新鲜血液,站在顾荷侧后方,见她用钳子从凝固了的血液中,夹出三只失去活性的虫子,丢入新鲜血液。

一息,两息,三息......虫子无反应。

“幸好,”顾荷松了口气,疫虫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顽强。

“顾大夫怀疑死去的虫子遇到新鲜血液,能重新活过来?”殷陈南觉得这个想法跳脱新奇,不是人能想出来的。

跟着顾荷这几天,他见到了许多他从前没见过,也没想过的事!其思路严谨,角度刁钻,让人叹为观止。

“是的,”顾荷道,“这虫生命力旺盛,你看它们小小的一只,竟能在沸水里存活五息!”

许多蠕动生物,体型比它大几十上百倍,遇见沸水直接死亡,连挣扎都不能,比如毛毛虫和蛆。

“而且遇见沸水,不变色,宛如活物。”殷陈南补充说道。

“西南州有一种鱼,缺水时将自己埋进土里,几十年后遇水仍能存活,”顾荷眯着眼睛道,“我一直在想这些虫子后来是如何传播的,按说它们体积肉眼可见,想要瞒着有防备心的百姓,根本不可能。”

可城中感染人数,每日仍以数百上千增加。

“所以顾大夫怀疑它们假死?”殷陈南恍然大悟。

妙啊,这个猜测奇葩大胆,偏又在情理之中:人们对死去的东西总会疏忽,被死了的虫子感染,也不是不可能。而且这些东西还会混合在饭菜里,泥土里,水源里,无孔不入。

“还好是我想多了。”顾荷庆幸的笑了。

“不对,顾大夫。”殷陈南忽然说。

“怎么?”

他指着竹筒:“活过来了!”

顾荷猛然转头,只见盛有新鲜血液的竹筒里,血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

她立时拿起钳子,夹出一条轻微动弹的疫虫。

“......”

顾荷与殷陈南对视一眼,皆看见自己发白的脸。

顾荷先想到了城中百姓,紧接着心里一阵后怕:当时在苏州,她曾用手拿着这东西观察了一路。到湘阴第二天,她还曾割破手指滴血。

幸好前者无伤口,后者未直接接触,否则这两件事,无论哪一样都足够她感染上百回。

“我们得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所有人!”顾荷反应过来,“你去医官署找薛绛,我去找岑将军。”

薛绛正在医官署接触令大人,殷陈南面色凝重,不敢耽误,拔腿就跑。

顾荷亦是如此。

楼下厢房,岑溪风正与沈越禾一起逗小女孩儿。经过几天相处,小女孩儿与他两最为亲近。

“喜欢哪个哥哥?沈哥哥还是岑哥哥?”沈越禾将一块儿糖饼举在头顶,笑着问小女孩儿。

岑溪风挑了挑眉。

小女孩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都喜欢。”

“你说喜欢沈哥哥,”沈越禾道,“说着我就把这块儿糖饼给你。”

小女孩儿眼前一亮,“喜欢沈哥哥。”

“嘿,看见没?”沈越禾抬着下巴炫耀,“她现在喜欢我。”

“幼稚,”岑溪风冷哼一声,“胜之不武。”

囡囡也是个小没良心的,也不想想是谁把她带回来的!

三人玩闹间,房门大开,顾荷门都没敲,长驱直入,面色苍白难看。

岑溪风立时起身,“你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沈越禾也端正了态度。

“虫子,假死。”顾荷气喘吁吁将竹筒递给他们。

四个字如一道惊雷炸在两人的脑海中,震撼摇晃,嗡嗡作响。

岑溪风双手紧握成拳,面色阴沉:“你是说这些虫子是活的?”

“不只是活的,还能继续感染。”顾荷道。

“什么鬼玩意儿?”沈越禾退避三尺,离那竹筒远远的,夸张道:“死而复生?”

太恐怖了,这鬼东西。

岑溪风没理会他耍宝,径直整理甲胄,对顾荷道:“我这就去告诉戚将军,并说服他加派人手,将消息散布城中。”

此举虽会引起恐慌,给绝望的百姓带去二次打击,但事关传染源,不得不说。

“高温应该能使虫子彻底灭活,无论任何东西,切记一定不能生吃。”顾荷提醒,“方才来时,我发现经过沸水的虫子不能死而复生。也许是时间太短,需要重新验证。”

“好,我这就去告诉戚将军。”

岑溪风离开了,顾荷坐在桌旁,心神不定,如果虫子会假死,那么之前的许多结论,都需要重新验证。

比如水里的虫子,盐里的虫子,醋里的虫子,甚至火里的虫子,是否都会假死?

她忧心忡忡,眉心越皱越紧,好在只是验证,不需要推倒重来。只是这样会给她带来很大工程量,治疗思路也得随之改变。

“姐姐,给你,不怕。”

不知何时,囡囡出现在她身前,将那只随时不离手的香囊递给她。

“谢谢囡囡,”顾荷笑着摸了摸她脑袋,“好干净的香囊,是谁给你洗的啊?”

“囡囡自己洗的,”囡囡乖巧温顺道,“给你姐姐,不生病。”

她说了许多次不生病,顾荷听着好奇,忍不住问她,“你怎么知道不生病?谁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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