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左承祖

管翀甩了甩衣袖,从关押糜竺的大门中走了出去。

外面寒风呼啸,但管翀眼眸中已闪出了灼热之感。

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陶谦非但派了糜竺来求孔融,更是派了陈登前往齐国求见田楷。

此时的北海孔融名望很高,田楷则是公孙瓒委任的青州刺史。

陶谦被打,第一时间想的就是找爸爸。

袁术?这个爸爸现在还在淮南玩泥巴。

就在去年冬季,地处大汉最有钱,人最多的郡——南阳郡的袁术,将目光重新投向了被黄巾军祸乱的奄奄一息的兖州。

意图吞下这块肥肉。

因为刘表自从占据荆州之后,将荆州州治迁往襄阳,防卫北地兵马。

袁术本想吞荆,大将孙坚南下之时被黄祖所杀。

襄阳城背靠大山,汉水环伺其北,其战略位置异常重要,想要轻而易举的打下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袁术碰了大钉子,之后和刘表互相大眼瞪小眼,却拿刘表没什么办法。

但攻守移位,自从刘表到了襄阳之后,南阳郡则寝食难安。

襄阳郡的刘表是大山上俯冲的而下的雄鹰,而南阳郡的袁术则是一望无际盆地的羚羊。

只要袁术不走,刘表就时时刻刻对准他的菊花。

在这种情况下,袁术只能北伐。

他先是进入兖州,驻扎匡亭,顿丘。

刚刚收了青州兵的曹操兴奋极了。

袁绍得知袁术灭曹操,连忙派大军驰援。

两军不讲武德,要给袁术包饺子。

袁术一枪未发,雄赳赳气昂昂入兖之后。

发现曹操鸟枪换炮,袁绍那庶子也不给机会。

一拍脑门开始南逃,曹操挟尾追杀,袁术溃不成军。

南阳郡也不敢回去了,一路从匡亭跑到襄邑,又从太寿跑到寿春。

曹操一路撵着袁术跑,等到寿春城下,曹操退军,袁术自己委派的扬州刺史陈瑀则不想开门。

袁术终于能撒气了,将陈瑀干的不要不要的。

至此,袁术才算在扬州淮南区域站住脚跟,可又陷入失粮困境。

在这种情况下,陶谦即便想要跟袁术求援,恐怕也不会得到什么真正的支持。

“所以,田楷和刘备都可能会去徐州。”寒风之中,管翀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这个机会,正适合偷家。”

入沂山和攻伐东莱两策必须可以尽快进行了。

这样即便田楷等人想要从北海国走,发现不了黄巾主力部队,也只能先救陶谦。

…………

青州。

齐国。

郡治临淄府衙。

此时,在府衙之中,正有一名身着青袍的男子,焦急的望向端坐堂前的一位中年人。

前者,正是徐州淮浦陈氏子弟陈登,他眉头蹙起,上面已经拧成了川字。

后者,则是目前就任青州刺史的田楷,他大概四十余岁,脸庞微方,身着广衣宽袖,头戴一顶贤冠。

他养气功夫十足,看起来表情平淡无比。

“使君,曹操兵势太盛,目前已破彭城,恳请使君迅速南下!”

陈登得到彭城陷落的第一时间,就迅速来到了府衙之中求田楷出兵。

此前他也求取了数次,但田楷虽名为青州刺史,本质上却隶属公孙瓒,他也无法一言而决。

“吾知元龙心中急切,但如今玄德还未归来,吾还需等候指令。”

在陈登面前,田楷并不介意表述遵从公孙瓒调令的事实,虽然名义上他们是平级,但是天下人都知道,田楷乃是公孙瓒心腹。

此前,田楷得到陈登求援指令之后,便让刘备前往公孙瓒处告知。

之所以让刘备前去,是田楷虽驻守齐国,手下兵将一不如刘备麾下勇武,二是齐国之地兵马不可轻动。

此时曹操东征陶谦,平原国的兵马倒是可以动一动了。

因为袁绍派遣臧洪率领两万兵马,已经兵逼平原。

仅凭刘备是很难抵挡的。

陈登长叹一声,此时他在徐州任职典农校尉,这个职位看起来似乎是在种地,可却是实实在在的心腹之人,俸禄堪比两千石。

陶谦虽然素日看人不准,陈登却不想陶谦兵败。

他想守护徐州一地安宁。

传来的消息虽然简短,可陈登已经从中看出了彭城被破之后的惨烈景象。

泗水不流。

只此四字,让陈登心中无限寒冷。

“那恳请使君先行调兵,等刘玄德来时,便可第一时间入徐。”陈登急切道,“一应粮草军需,徐州尽皆供应。”

田楷沉吟片刻,道,“也好,总督与恭祖历来较好,等玄德归来,吾等便立刻出兵。”

就在陈登长吁短叹之际,忽然有斥候兵来到。

“使君,北海都昌被黄巾所攻,已然陷落。”

来人跪在地上,将竹简呈过头顶。

“什么?”

田楷明显有些意外。

等到竹简到了他手中,他仔细读完之后,眼神中明显多了三分不解,三分疑窦,三分恨铁不成钢和一分的愤怒。

“区区黄巾,孔文举怎陷入如此境地?”

真真是,不能理解!

陈登眉头皱起,心道这事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他连忙躬身道:“使君,黄巾不过疥癣之疾,曹操却乃心腹大患。若徐州沦丧,未来青州之地,必将孤立无援。”

田楷明显分得清主次,冷哼道:“此时吾也知晓,元龙不用担心。”

开玩笑,黄巾军,不就是移动人头?

他怒声道:“渤海京观,还是没让此等贼匪知晓,这是谁的天下!”

“等玄德归来,吾等即刻起兵,等逼退曹操,吾亲去北海,将那黄巾贼帅头颅,挂于大纛之上。”

陈登连道英明。

…………

都昌县。

医馆。

“这些日子,左先生可好些了?”

管翀看向面前的左承祖,只不过几日,他又瘦削了些。

仔细看左承祖面容,他倒显示一股清矍气象,豪气无比。

“吾烧汝钱粮,汝还要救我,究竟意欲何为?”

不止如此,这些日子管翀几乎天天派人来慰问。

有的时候自己也来过,只是在远处远远相望。左承祖看的分明,心中不免有软化倾向。

首先,此人所率领的黄巾军杀了城内富户,却未动百姓分毫,这说明这也倒是军令严明之军。

“我在都昌县所做之事,想必左先生都已知晓。”管翀没回答,而是盯着左承祖,“王子法、刘孔慈等人俱想降我,皆被我所斩。左先生乃清矍之士,民心多向,而孔融不能用人,终遭此大败。”

“左先生心中可有怨恨?”

左承祖阖上双目,作沉吟状,孔融的话历历在目,言犹在耳,让他不免心中绞痛无比。

他冒死为都昌县烧粮,只欲为让孔融东山再起,甚至不惜身死。

可到俘虏堂前,孔融将纵火一事退的一干二净。

他不免嗤笑不已。

“未曾有怨,只怪吾无识人之明。”左承祖张开眼睛,低声道。

“还请左先生助我。”管翀需要谋士,左承祖并非世家豪族,正是可用之人。

“汝之道,难以实现。”左承祖诚恳道,“汝救我一命,虽是再造之恩,但吾不想降你,但可告你一言。”

“天下典藏,皆属士族豪强,汝所行只会激怒他们,奋死抵抗之下,汝终究为寇。”左承祖道,“汝能杀他们,却不得不面对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汝所占之地,无人可用,无人可管。”

这的确是个问题,管翀思索片刻,凝声道:“或许不尽然。”

“愿闻其详。”左承祖道。

管翀此时脑海中一直在转,当初记忆中的造纸消息很快泛了出来。

管翀道:“令吾麾下之人从文字开始学起,再有人教其说文解字,不就行了?”

左承祖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向管翀,“竹简典藏只有那些,汝如何让麾下之人人手一本?若如管渠帅所言,即便有人肯教,又能教几人?”

“左先生可知蔡候纸?”

“自然知晓。”

“若吾有一方法,可更快,成本更低的得到比蔡候纸还要好的纸张,是否可刊印书籍?”

左承祖骤然色变。难不成他真有?

“若吾还有一种方法可摒弃人力,使得这些纸张之上可以迅速复刻天下典籍,是否又可以令我麾下人手一本?”

左承祖方才心中闪出的一股念头又被硬生生摁下去,管翀明显在说天书。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渠帅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左承祖垂头一叹。

可惜了这些黄巾贼寇,连年征战,人头滚滚,现在脑中或有恶疾,每日都有些痴心妄想。

“我在说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管翀看向左承祖,缓缓道,“我都能做到。”

“汝这话简直就是痴心妄……”

“汝为何如此诚恳看我?”

“汝认真地?”

左承祖犹自不信,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管翀把他摁住,“汝肋骨断裂,起码需要休养月余,方可动一动。”

“汝真的是认真地?”左承祖又问一遍。

“千真万确,”管翀道,“造纸只需要半月时间,活字印刷需要雕版,时间可能会久一些,但半年之内必有所成。”

左承祖瞠目结舌。

片刻之后他才幽幽转醒,“若真如此,或许的确可与世家一战。”

“若真有刊刻典藏之功,渠帅要比大汉经传大师,笼络更多读书人了。”

“那左先生可愿助我?”管翀又道。

左承祖在病床之上,给管翀行注目礼,“天下世家虽强,但有渠帅所言利器,承祖何惧之有?”

管翀大喜。

左承祖忽然想到一事,问管翀道:“刘义逊何在?”

管翀愁眉苦脸,自从被擒之后,刘义逊每日闭口不言,活生生成了一个哑巴,管翀几次会面,都没撬开他张口。

而孔融未死,刘义逊也不寻思,要吃饭。

“渠帅可令其来见我,义逊素日不喜军政,唯好教化育理,若渠帅需要人教学,义逊正是最合适之人。”

管翀心中惊喜更甚。

左承祖与管翀又就未来方略交谈一阵,得知青徐各地诸事之后。

左承祖点头应肯:“渠帅之略确为极好方略,可兵分两路,一路入沂山凭山驻守,操练军兵,另一路入东莱,收拢群匪,筹粮备战。

如此不但可如光武前赤眉之事,翘首中原,以待天机;更能扼住沐沂河谷通道,让臧霸寝食难安。”

他气的牙根痒痒,“若渠帅不给我那一锤,现在我恨不得与渠帅共入东莱。”

管翀装作没听见,起身告辞离开,只听到左承祖在身后道。

“吾必劝刘义逊投效渠帅,到时候便可令其跟随齐公将军同入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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