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呓语

与turquoise如鱼得水的三人和寸步难行的一人相反,那时的叶哥游刃有余得多。他着手为上司绘声绘色地讲述去年的场景。

长久的居家生活使得消遣方式变得单一,停止外部工作的turquoise,对于业内八卦如数家珍。

碰巧公司招募了一批新的练习生。叶哥做了一回不速之客,他毫无预兆地前去turquoise宿舍查岗。面对四个打着不同游戏的偶像,他居然地没有生气,而是柔声细语,让最慌张的洪星把其余三个人集中到一起。

“都去公司给练习生讲课。”

叶哥理直气壮,“反正你们也没事情做。”

次日,光鲜亮丽地出现在公司楼下的turquoise四人,让同事们罕见地在他们身上挖掘出一些昔日的荣光。

坐满练习生的报告厅里,纪律老师向稚嫩的新面孔们宣布:“今天的课程比较特殊。”

谢澜川打头上阵。他不用翻开提前准备的讲稿,便能对着话筒侃侃而谈。堪称业内道德模范的turquoise,对于规章制度早已烂熟于心。

只是观众席上不容乐观。

“不要拿手机偷拍,拍了也别发出去。”

打断谢澜川讲课的叶哥,下台后忍不住对站在一边的程椋啧啧两声,“祖宗,你真的帅。”

心境随华丽的外表改变的程椋,毫无保留地对叶哥抛了个媚眼。

turquoise主讲的几次课程,在练习生群体中反响十分不错。公司留他们长期培训新员工,意图将职业偶像的男子组合转变成讲师。

在某一次中场休息时分,程椋收到了由叶哥为他制造的额外惊喜。

羞涩地低着头的陌生男生,被叶哥领到程椋面前。叶哥笑容神秘:“你们聊一聊。”

但是程椋攥着叶哥的衣角,不让他中途开溜。叶哥嫌程椋不懂人情世故,只好把本该心知肚明的事情搬上台面:“他本来是练习生,但是有演艺公司看中他,因此未来往演员发展。演员是可以恋爱的。”

“他早就和负责他的经纪人公开过取向,我们同事之间都知道。他又说他很崇拜你。我想你们同志交友不容易,否则以你的条件,不可能孤家寡人那么久。”

叶哥暴言道:“反正你也没工作,不如试试看。我是好心做月老,看不对眼别怨我。”

一个成年的男生,一个就比程椋矮一寸的男生——程椋看见他时,却无端想到“软糯”二字。

也许是程椋的美貌过于唬人。这位软糯的男生,尚未开口便面红耳赤。终于他哆哆嗦嗦地说:“你好。”

阳光海滩的肌肉男杂志重现在程椋眼前。除去长相,程椋始终如一的还有他喜欢的类型;毫不留情地把人拒之门外的程椋,出乎叶哥意料地说:“我不是很好。”

他看向叶哥:“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叶哥愤懑不平:“活该你没对象。”

但是坚持不懈的还是叶哥。

……下一次授课结束,出现在叶哥身边的男生比上一位的阳刚气息更雄厚一些。至少程椋在他身上看得到常去健身房的痕迹。

“偶像恋爱也挺常见。”

叶哥的底线一次次被突破,“爱情的甜蜜可以冲淡被写进反面教材本的耻辱。”

面对顶级门面的程椋出现在面前的冲击,这位练习生表现出罕见的镇定:“我很早就知道你了,很高兴可以在这里认识你。”

他向程椋自我介绍起来。

一切还算正常的开端把程椋迷惑。在月老的威力下,作为叶哥手里提线木偶的程椋,几乎要和他互换联系方式。

但是练习生谨慎地打量了一遍程椋:“我们撞号了?”

茫然的神色共通程椋和叶哥之间,接着这位阳刚练习生向他们解释起专业名词的释义。

无数内部人士共通的潜规则蹦出他的嘴里。当他以非黑即白的标签属性禁锢住自己时,程椋却在他身上找寻出令他倍感怀念的幼稚与固执的气息。透过他的眼睛,程椋看见的是四年前的万松岩。

那时打断他长篇大论的程椋,摆摆手道:“算啦。”

兴许是正好讲到如此知识点;又兴许是自己遇人不淑,而莫名其妙把悲剧强加程椋身上的练习生问他:“你是被人骗过吗?”

程椋则自嘲式的一笑:“我被我自己骗过。”

“还好他们没和程椋发展下去。”

田斯道,“没有凑合的说法,好马就该配好鞍。”

优秀的员工自然会揣摩老板的心境。以捧腹大笑作为赞扬田斯英明神武的叶哥,持续性补充道:“至于万松岩是不是同性恋,我还不知道。他们经纪人的嘴特别严。”

叶哥并未因为空荡的会议室而放松警惕,反而一直对八卦话题严阵以待。他压低声音道:“我还是觉得程椋和万松岩有戏。”

田斯问:“何以见得?”

顶灯自动熄灭的车里,唯一稳定的光源来自于层层树叶包围下的路灯。密闭的空间,车载香水弥散在顶部,把他们无限下压。近到程椋抬头,他的鼻尖就能贴到万松岩的下唇。万松岩逐渐粗重的呼吸暴露着他的心跳,程椋却伸手贴住万松岩的脸。

程椋的手指刮过万松岩的头顶,把万松岩的头发捋到后面。万松岩的英俊五官收拢在他的两边掌心,他重申了自己:“我真的是同性恋。”

他说:“我只会喜欢男生。”

高中时发现相较女性,对于男性的肌肉更感兴趣的程椋,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接纳自己。接待突然闯进生命的万松岩,并不比接纳对于那是算作沉重的打击所容易。

“我其实很害怕谈论起我的取向。”

神志不清的程椋,试图让他的回答穿越时空,“既然你问了,我就告诉你。因为它并不是见不得光的事情。”

不知该做如何答复的万松岩,终于发现他张嘴说话无疑是咀嚼程椋鼻尖。他在输出自己的观点前,较为绅士希望程椋能够先行撤退:“你离我太近了。”

程椋却反其道而行之:“你怎么长得和以前不一样?”

单论身材绝不符合程椋一贯审美的万松岩,四年来无数个夜晚降临在程椋的梦里。

与阳光海滩的健美人士所不同的是,程椋始终织造出他们在树荫下共同散步的场景。程椋幻想出万松岩傻乎乎地向自己展示成绩报告单——万松岩是属于阳光海滩的破例。

而向阳光海滩进发的万松岩,锲而不舍地寻求显而易见的答案:“你是不是喝醉了。”

酒精侵蚀程椋的道貌岸然。队长亦或哥哥的身份此时无影无踪,倒在万松岩肩上的程椋,对着他的脖颈呓语:“你是不是喜欢我。”

在迂腐的气息里,万松岩难能可贵地保持着冷静:“程椋,你喝醉了。我要把你送回家。”

程椋却自问自答:“你就是喜欢我。”

那时程椋被万松岩推出怀抱。重新端正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程椋,看见万松岩指着自己。万松岩问他:“我是谁?”

程椋的严肃气息不过三秒。他突如其来的笑容令万松岩措手不及:“弟弟。”

尚未等万松岩摸清上一句的含义,下一句接踵而来。程椋说话毫无逻辑:“我不想这样下去,我想和你站在一起。”

什么时间的万松岩都被程椋吓住了。

惊慌连接着错位的时空。惊慌把半梦半醒的程椋拉回梦里。惊慌的万松岩,说着与现在相反的话:“我会为你保密的,椋哥。”

“……”

此时万松岩不知道自己费了多大力气,才从驾驶位踏足于平地。躺倒在座位上的程椋,再一次被他轻而易举地抱进怀里。程椋凌空在外的小腿不受控制地摇晃,要帮助程椋避开障碍物的万松岩,一概需要负责程椋的昏天黑地。

程椋醒了。至少他盯着万松岩棱角分明的下颌:“我谁都不喜欢。”

更加确认程椋不能留在他家里过夜的万松岩,轻车熟路地搭电梯上楼后,毫不犹豫地敲响了邻居家的房门。屋里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情急之下,万松岩谎话连篇:“我知道你们都在,程椋说他必须要回家。”

但是门始终不开。

更是有声音贴着门板传来:“我们都不在家,不要再敲门啦!”

“洪星!”

伸手敲门的举动,使得怀里的程椋几乎要摔在地上。选择抱紧程椋而无法再度敲门的万松岩,对着门里喊道,“快点开门!”

相较洪星,更为高亢的声音传来:“今晚没有人,我们都是鬼。”

再是主唱标志性的圆润嗓音:“去对门找万松岩。”

挣扎徒劳的万松岩,落花流水地回到家门口。他抱着程椋一路回到房间,好在程椋不排斥他的床。黑暗中他看见程椋正向他眨眼。

明白自己实属徒劳却始终挣扎的万松岩,手脚并用地对程椋说:“客卧来不及打扫。今晚你睡我的房间。”

他指向门外:“我在客厅,你有事情就叫我。”

油盐不进的程椋,续接楼下的神志不清,继续发表着他荒诞的感言:“但是你喜欢我。”

“国内偏保守。如果只是一方有意,程椋不会骂万松岩整整四年。”

叶哥故弄玄虚,“你不知道,在程椋还躺在病床里的时候,万松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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