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分歧

哥谭。

蝙蝠侠再一次将黑面具揍倒在地。

“菲奥娜·韦恩在哪里?”他坚持不懈地问。

黑面具捂住脸上的伤口,吐出一颗被打掉的牙。他用近乎绝望的心情喊着:

“我不知道!不管你再来找我几次,我都不知道!”

“我只是给了艾伦一个虚拟号码,帮助他转移了那个女孩。除此之外,我什么都没做!”

上帝作证,黑面具只是想捞一笔钱。当他知道艾伦那个疯子的打算后,他就立刻和他划清了界限。

谁能想到,菲奥娜竟然不见了。而蝙蝠侠还揪着他不放!

“你确定,你没有用任何手段隐藏她的踪迹吗?”

蝙蝠侠的声音一向沙哑得难听,配合上他今天格外阴沉的声调,简直就像从地狱里出来讨命的恶鬼。

黑面具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那个女孩的去向绝对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我说谎,就要我天打雷劈,或者怎么死都行,反正我没做过。”

哥谭人不相信誓言这种靠良心的东西。

他们就没有良心。

“如果被我查到你说谎。”

蝙蝠侠拎起黑面具的衣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的下场会很惨,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你每次来都这么说。而你确实什么都没查到,不是吗?那个女孩,根本就是已经……”

他的脸又被人重重地揍了一拳。

雨夜滂沱,蝙蝠侠走了出去。

“她明明早就死了。”黑面具只敢小声地嘀咕,“为了一个死人,蝙蝠侠就这么想讨好他的金主?”

冰冷的雨点砸在蝙蝠侠身上,水珠顺着他的披风往下滴落。

在呼啸刮过的大风中,他依然听见了黑面具说的话。

但他此时并不需要这么好的听力。

耳麦处传来阿福的声音。

“老爷,回家吧。”

蝙蝠车的车门被打开,他浑身湿透地坐上了驾驶位。车内的自动驾驶系统将目标定为韦恩庄园,被他手动关掉。

他踩下油门,蝙蝠车往城西的旧工业园方向开去。

他能感觉到阿福的欲言又止。

所有人都说菲奥娜已经死了。他和达米安在外面清楚地听到了木仓声响起,超人也说,菲奥娜的心跳是缓慢停止的。

可是厂房里根本没有她的踪迹,她仿佛人间蒸发。

他私下审讯了艾伦无数次,这个已经疯掉的男人却不能给他一星半点有效信息。他只会不断地重复,格蕾丝终于不会孤单地死掉了。

他说他杀死了菲奥娜,那她的尸体在哪?

艾伦回答不出来,他反反复复就只会说那几句,或者是疯狂地大哭大笑。

菲奥娜一定是被人带走的。她一定还活着。

蝙蝠侠坚信这一点。

死掉的人没有利用价值,谁会大费周章地带走一具尸体?菲奥娜的身体他再了解不过,根本不具备任何解剖的意义。

所以她肯定没死。

就算她死了,带走她的人,也有把握将她复活。

他的菲奥娜,他的孩子。她那么娇弱,根本吃不了苦。

她一定在等他营救自己。

他会找到她的。

翻山越岭,天涯海角,他永远不会放弃。

**

布鲁斯不回家,庄园内的气氛持续走低很久了。

最不高兴的是达米安,这实在出乎提姆的意料——他还以为小恶魔崽不会在意菲奥娜的存在,他一直以来都是用实际行动来表明这一点的。

“你不要这么看我。难道你以为,我会因为她下落不明而感到开心吗?”

达米安对于红罗宾所表现出的讶异分外不满,“在这个家里最多余的是你,她至少还和父亲有那么一点血脉上的联系。”

好的,提姆收回了他的视线。

他不会和达米安争论,因为他知道这最后只会演变为肢体冲突。蝙蝠侠已经很崩溃了,现在发生的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压垮他。

用东方的俚语说,他要尽可能避免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提姆看来是这样的。

“提姆少爷,请你原谅达米安少爷的出言不逊。”

会出来圆场的永远是阿福,“他只是因为菲奥娜小姐的事情,现在心情也很难受。”

“你搞错了,潘尼沃斯,我并不是难受。”达米安强硬地打断管家的话,“我会为这件事焦虑,只是因为她是在我看护范围内被绑的。这是我的错误。”

“我要找到她,只是想挽回这件事,它不能成为我的污点。仅此而已。”

他说完这番话后,也不在乎提姆和阿福是什么反应,就头也不回地走进训练室。

菲奥娜这个大笨蛋。

被人约出去见面,竟然毫无防备。

被绑架后,也不知道想办法求救。怎么会有她这么蠢的人?韦恩家的脸都被她丢光了。

等他找到她,肯定要狠狠地骂她一顿。

无论她哭成什么样,他都不会心软的。

绝对。

他手中的刀,重重地砍在了木桩上。

**

为了照顾菲奥娜的身体,原定当天回纽约的航班被推迟到第二天。佩珀恨不得在电话里将托尼大骂一通,难道他以为航线是很容易申请的吗?

但当她知道原因后,搞清楚并非托尼任性而为,她又贴心地表示自己会安排好机场这边的医生,以防菲奥娜乘坐飞机时出现不良反应。

“托尼,我真的不建议你把房间全部装修成粉红色。”

佩珀在电话里语重心长地劝说他,“相信我,按照你的想法弄出来的实物肯定会很糟糕。粉红色元素是很可爱,但如果连电脑的显示屏边框都是粉色的,那只会让人尴尬到窒息。而且你问过菲奥娜的意见了吗?”

“没有。”托尼理直气壮地回答,“这是我要给她的惊喜。”

直男审美,令人无语。

佩珀坚守底线不退让:“托尼,听着,我不能允许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在住进复联基地第一天就产生什么不太好的心理阴影。我可以满足你的粉红色想法,但房间的装修由我全权负责,我保证在你们的飞机落地前就能布置好,你就不要再插手了,好吗?”

试想一下吧。当菲奥娜满怀期待地推开房间门,发现入目皆是粉红色,这种视觉疲劳真的不会对她的眼睛造成什么伤害吗?

托尼还是妥协了,但他提出了另一个想法——要给菲奥娜准备一整个衣柜的粉红色公主裙,鞋子也可以……

佩珀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

在这一刻,她的心中被激发出浓浓的母爱关怀。

可怜的菲奥娜,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不靠谱的父亲?

照顾孩子,还是得看她的。要是交给托尼,真不知道菲奥娜要面对些什么。

远在欧洲的托尼听着电话被挂断的提示音,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的。

他问史蒂夫:“难道粉红色的公主裙不好看吗?我觉得很适合菲奥娜。小女孩就应该穿这些。”

比钢铁侠更直男·常年穿t恤·毫无服装搭配理念的史蒂夫,对托尼的观点表示赞同。

“其实菲奥娜穿什么衣服都会好看吧。”史蒂夫补上一句,“只是她现在还太瘦了。”

托尼想了想,确实是这样的。

他的女儿,当然穿什么都好看。

此时,欧洲的时间已经进入深夜,菲奥娜在他的督促下早早睡去。本来史蒂夫已经睡着了,但兴奋的托尼硬是把他从床上拉起来,在夜风凉凉的天台上喝酒吃烧烤。

“其实这很不健康。”史蒂夫看看手表上的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托尼,既然你选择成为一个父亲,就要给孩子树立好的榜样,从正常作息开始。”

托尼指着他吃完烤串后剩下的一堆竹签,“十分钟前还连吃五十串烤羊肉的人没资格说我。”

史蒂夫:。

可恶,又被他抓到了。

队长挑起了新的话题:“托尼,你现在是什么心情?我能感觉到你很激动,除此之外,你会觉得自己的心态有任何变化吗?”

托尼挑眉:“你是打算转行做专访记者了?会提出这种能在人物周刊上出现的问题,让我觉得气氛有点严肃啊。”

“我是认真在问你,托尼。”

“好吧好吧,既然你是诚心想问。”

他摇晃着手中的玻璃杯,尽管这套动作和啤酒的适配度很低。

“要说有什么心态变化,最明显的就是要将这个孩子纳入我的人生规划吧。从取得她的同意到现在,才不过短短三个小时,我已经把她的未来都安排好了。”

“她说她读书成绩一般,那就随便混个大学文凭,能用捐楼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我就是想让菲奥娜体验一下校园生活。她愿意读就读,不愿意读就算了。”

史蒂夫失笑:“托尼,你这是溺爱孩子。你不能在她还未成年时,就给她树立这样的价值观。”

托尼对此十分看得开:“不读书怎么了,她可以做别的事啊。她总会有点爱好,只要不是吸/毒犯罪和对身体有害的,随她自己开心。”

“至于复仇者联盟这边,还是按照我之前说的,成年之前先以培养和考察为主。如果确定她能适应作战环境,我准备给她打造一套纯防御型战甲,让她在我们的保护下做点后勤工作。我相信你们肯定也是这样想的吧。”

这确实说中了史蒂夫的想法,保护弱小是美国队长的本能。

不过,菲奥娜真的是需要被层层保护的“弱势群体”吗?

她确实很脆弱,容易被困难和压力击溃防线,但她的眼泪并不象征着投降。

史蒂夫亲眼见证过,她是如何逆风翻盘,超越自己。

他问:“你不是说,她的潜力无限吗?”

托尼点头:“对啊,在后勤补给上,她能发挥的用处太多了。所以我们要重视对她的培养和能力开发,让她在最安全的环境下作为我们的后盾。”

看来,他是想把菲奥娜往人形固定补给站方向发展了。

史蒂夫还是将他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也许,我们不应该局限于这一个思路,菲奥娜在未来有机会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打算让她上前线吗?”

托尼看向史蒂夫的眼神立刻就变了。就像是老母鸡在保护自己怀里的小鸡崽般,他差点就要站起来拍桌子。

“队长,之前不是你说的,不想让菲奥娜卷入这些事情吗?怎么现在突然变卦的也是你,轮到我想听听你的心态变化了。”

史蒂夫说不出来,他自己也充满纠结。

他知道,托尼提出的想法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最优解。他们既可以将菲奥娜和复联绑定,不让其他野心勃勃的组织有机会带走她,也能保证菲奥娜的人身安全,确保这个孩子不会被战火波及。

但,菲奥娜真的会喜欢这样的选择吗?

“托尼,我只能说,如果我没有见证她是怎样坚持着使用自己的能力,我肯定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事实上,她需要的只是一点点肯定,就能支撑她不断突破。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但你说的话就好像……”

“就好像把一只本来能在天空中展翅翱翔的鹰,关在笼子里当金丝雀养。”

她被“平庸无能”的大山压制了太久太久,好不容易刚刚裂出一条小缝。她需要的是关怀和鼓励,并非出于她的弱小而准备的“特殊照顾”。

“队长,我觉得你的脑子可能有点问题。”

托尼却觉得史蒂夫在异想天开,他不悦地皱眉,“不是所有人都需要成为超级英雄,别拿你的标准去要求一个孩子。她本来就够自卑了,觉得自己处处不如人,你的鼓励方法就是让她为了满足你的要求,不知轻重,救完人就晕了。”

“这次只是昏迷,下一次呢?我们都不知道那种治疗力量如何运行的原理,如果因为你的过高期待,她为了达成你的目标,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呢?你要知道,以菲奥娜的性格完全能做出这样的事!”

史蒂夫哑口无言。

直到托尼生气地离开天台,他都没有再说出一句话。

他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菲奥娜晕倒前的那一丝微笑。

他永远都不会认错那种喜悦和满足。当他还是布鲁克林的矮个子男孩时,只要拥有一点点小成就,这种表情都会半永久地出现在他的脸上。

但托尼的话针针见血。即使他只是一个刚上任的父亲,可任谁都听得出来,他是发自内心地为了菲奥娜在考虑。

寒冷的夜风吹得人直打哆嗦,也并不能让史蒂夫的脑子变得更清醒。

他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真的是他想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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