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你是一个半妖！”北陀大方点点头。
“我怎么就……”常满意不知该说才好。
“你是个善良的半妖！当然啦，”北陀大方抚了抚梳得油光锃亮的后背头，自我感觉非常之良好，“我这个全妖，在活了一百年以后，在那遥远的九百年前，居然历史性地转变了本性，嗯！我也是特殊的！哎呀，满意呀……我现在，简直把你这个小半妖看成我的儿子一样！以后，不要叫我堂主了，叫我干爹！”
“可是我，我怎么会是个半妖，我不是啊！”常满意下意识地反驳道。
“唔？”北陀大方的眼神愣了愣。
常满意看着北陀大方有些失神、有些受伤的样子，于是感觉很别扭地说：“我是说，我不是个半妖啊，干爹……”
“哈哈哈！好儿子！”北陀大方立马绽开笑容，“怎么，你不相信你是个半妖？那么干爹就证明给你看。我问问你，在你准备出发来妖灵界之前，有没有服下过一颗红色的珠子？”
常满意回忆着，“有……”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常满意茫然地摇摇头，“”
“你知道你的同学们出发前都不曾服下过这么一颗珠子吗？”
常满意的呼吸急促起来。这个被硬拽着认上的干爹要告诉他什么？
“只有你，干爹的小半妖，只有你需要服下这颗珠子，因为这颗珠子是专门给妖怪服用的。”
“哼哼，满意，干爹来告诉你一件事！学堂外围那条八百米宽的河，大家都叫它墨银河，但是你猜猜它的真名叫什么？”
常满意耷拉下眼皮，这让人上哪里猜去？
“干爹告诉你，那条河，真名叫照妖河！人要想过河，不管是坐船，还是从河上飞过去，只要身体不在河水里，就没有问题！不止是人，绝大多数生灵都是如此啊。唯有妖怪是不同的，因为照妖河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吸妖能力！任何妖怪！无论是大妖怪，还是低等的小妖，只要带着一丝丝的妖气，只要在河的上空出现，不论多高的上空！它都可以把那妖怪吸进去，让其化成河水，万劫不复！”
常满意惊愕地抬起头。
“嗯，嗯嗯。这是保护本学堂的一道强大屏障。”北陀大方继续说道，“所以你想想，为什么你身上带着那么深重的妖气，却没有被河水吸进去？因为你吃下了你干爹亲自炼制的渡河妖珠！倘若没有这妖珠，无论你采用什么办法过河，都是要丧命的！只有服下了妖珠，你这个小半妖才可以像人一样，坐着船安然渡河。它随着你的入学邀书一起送到了地球星，妖珠上缠着一张字条，要求你来之前必须服下。珠子的有效期是一个月，吃下一颗，保你一个月内都可安然渡河！怎么，难道你没看到那张字条？”
常满意没有说话，此刻他脑子里黑压压地盘旋着两句话：你身上带着那么深重的妖气……
妖气……他正在全身散发妖气？常满意渐渐觉得后背开始发冷了。
他想起妖语课上他听得懂毕翠仙师说的每一句妖语，他想起同学们眼睛里的那种恐惧……事实不是很明显吗？体内那只妖力盒子正在影响他，妖气已经跟他混在了一起。他真的是个……半妖，他居然是个半妖！原来这才是他的传说。
想想他的那些同学，他们都是人类，纯粹的人类。而他呢？他早就不是什么纯粹的人类了，他是一个妖气深重的家伙，他是一个……怪物。他的同学们，不是已经用眼神告诉他这一点了吗？
他是来当猎妖师的，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就是个半妖！
苍墨被迫失去了一部分妖力，可是，他也不是自愿接受的啊。
“苍墨的妖力，我不要，我还给他。”常满意脱口而出。
“什么？还给他？”北陀大方的大眼皮剧烈抖动了几下，再次瞪大了眼睛。
元盖仙师在常满意背后慈祥地呵呵笑起来。
“孩子，”北陀大方捋了捋脸上的长须，研究着常满意那副认真的表情，“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这感觉不好……不舒服。”
“哎呀，我的傻孩子，”北陀大方干脆站起来，绕过书桌，拉过一把椅子在常满意身边坐下来，重新拉过他的手，“让干爹来给你摆摆道理。你怎么能把妖力交还给他呢？”
嘭！堂主书房的门猛地一声被撞开了，一个跟毕翠仙师一样长着尖鼻子和尖耳朵、梳着古怪发鬏、身挎一把剑的年轻小男子跌跌撞撞跑进来，慌里慌张地喊着说：“报告——！堂主大人，不好啦！有，有妖怪闯进了墨银河！怎，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北陀大方眉头一皱，“那妖怪没有被河水吸进去吗？”
“报告堂主，没有啊！”
“哦——？”北陀大方神色一惊，“怎么可能！我的渡河妖珠，藏得好好的，一颗不曾少过。怎么会有妖怪抵得过墨银河的神力？那妖怪现在在哪里？”
“它它它，它正在渡河呢。不过，不过速度越来越慢……”
“什么？！”北陀大方急吼一声，“你们就让它在那里悠闲地渡河？！过一会儿还打开校门，让它来校园里春游不成？！”
“我我我，对不起，堂主大人！”小男子急得满头大汗，“小的我是第一天来这里上班，当时就我一个人看到了，我不知道怎么……”
“不要啰嗦了！快！快去抓住它！”
那新来的小仙师一听这话，眼睛大大地一睁，吓得差点瘫软在地上。
北陀大方站起来，背着手正准备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突然又转向小仙师，“本堂要亲自过去瞧瞧！我倒要见识见识，是什么妖怪竟然能破了我照妖河千年不破的铁律！”
北陀大方一把抓起正傻在一边的常满意，像拎起一只小鸡仔一般把他夹在腋下，“干爹带你去开开眼界！”说着便一个急转身，破窗跳上一块即刻飞来的云团，朝着照妖河的方向疾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