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大军出发(三)

点将之后,从驾呈上军令竹简,我左右展开,朗声道:“军令如山,凡我麾下,必从此令,有敢违背者,绝无宽宥!”

这就是我写的行军操守,十七律五十四斩:

“其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

其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其三: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之。

其四: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

其五: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谓轻军,犯者斩之。

其六:所用兵器,弓弩绝弦,箭无羽镞,剑戟不利,旗帜凋弊,此谓欺军,犯者斩之。

其七:谣言诡语,捏造鬼神,假托梦寐,大肆邪说,蛊惑军士,此谓淫军,犯者斩之。

其八:好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军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之。

其九: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如有逼淫妇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

其十:窃人财物,以为己利,夺人首级,以为己功,此谓盗军,犯者斩之。

其十一:军民聚众议事,私进帐下,探听军机,此谓探军,犯者斩之。

其十二:或闻所谋,及闻号令,漏泄于外,使敌人知之,此谓背军,犯者斩之。

其十三:调用之际,结舌不应,低眉俯首,面有难色,此谓狠军,犯者斩之。

其十四:出越行伍,搀前越后,言语喧哗,不遵禁训,此谓乱军,犯者斩之。

其十五:托伤作病,以避征伐,捏伤假死,因而逃避,此谓诈军,犯者斩之。

其十六:主掌钱粮,给赏之时阿私所亲,使士卒结怨,此谓弊军,犯者斩之。

其十七:观寇不审,探贼不详,到不言到,多则言少,少则言多,此谓误军,犯者斩之。”

之前收罗的从驾、秘书,将誊抄好的军令送到了每个将军手里。

我当即任命孟中为总虞侯。他也是军中出身,知道规矩,这次我把暗驭手带来,许历的天枢众有潜伏、放火、开城门的任务。孟中带着天璇众,一方面为我斥候的补充,另一方面帮我监督军纪。

至于那些从驾、秘书,什么都不说,只要把每天军中发生的事记录下来传报给我就行了。我特别开创了军事主官日记制度,每天晚上军事主官都要将一天的重要军令记录下来,并且做一定的注解,然后由从驾和他共同具名,收存归档。

这些都是战后论功的依据。

“此番征战,重在和民丰财。”我对诸位将军说,“一个生虏按照五个首级记功,首级超过五个不累加记功。战场所得,皆归其占有者;战后所得,悉数充公。请诸君把握分寸,切勿试法。”

“诺!”众将应声道。

走完了这个过程,中军率先渡河。河对岸是前军的后卫,直等我这边腾卫过去接防了营寨,方才开拔追赶前军大队。我再次看到黄河,心中却没有了什么感触。此时的河水还是较为清澈的,并非后世黄呼呼的泥浆水。所以在晋国,黄河也叫白水。

“这些船,太少了。”我摇头叹道。

“船虽少,赵兵的军纪严明倒是让我有些意外。”白起也穿着戎装,站在我身侧。

我们俩都是熟读吴起的人,所谓“国容不入军,军容不入国”,这个基本准则还是得遵守的。所以白起现在虽然还是很傲,但是绝不敢对主帅有任何无礼。

我却想到了另一件东西。

当年在兰州出差,客户请我们去黄河观光。黄河游最受欢迎的就是快艇和羊皮筏子。我们都是沿海出身,快艇早就玩腻了,所以对羊皮筏子格外青睐。客户也是财大气粗,找了当地最有名的“筏子客”,带我们来了一趟长途。

跟这位年老的筏子客交流之后,我大致还记得这筏子是怎么做的。用宁夏山羊去头之后,去除内脏,整只浑脱,不能有丝毫破损。脱毛之后,四足扎紧之后往里吹气,然后灌入清油、盐和水,晃荡均匀,晾晒到皮胎黄褐透明。

最后用麻绳将坚硬的水曲柳木条捆一个方形的木框子,再横向绑上数根木条,把一只只皮胎顺次扎在木条下面,皮筏子就制成了。羊皮筏子体积小而轻,吃水浅,十分适宜在黄河航行,而且所有的部件都能拆开之后携带。

那位筏子客说,他年轻时最大的筏子有六百多头羊皮胎,能载重十五吨,从兰州到包头只用了十三天。

我觉得这个东西可以试试。

听筏子客说直到解放后用的都是宋朝的工艺,全部手工,有机器生产。如此说来,主要就是屠宰、剥皮的技术问题,既然知道了要求,要锻炼出来技术并不是一件难事。虽然这次赶不上了,不过日后总是还要用的。

黄河中游基本就在赵国境内,而且赵国与邻国大多是以河流为界,有一大批熟练的筏子客绝对是有好处的。虽然羊比较贵,但是造船成本也不低,而且造船工人很少,总的来说产量不可能比羊皮筏子高。

再者说,船做出来停在那里不用也十分浪费,而且显眼。最重要的是,能少砍点树,也算我为子孙后代承担环保责任。

这次作战,我深知自己中军的作用十分渺小,主攻力量是前军,可以视作我们的铁锤。后卫是主要防御燕国、齐国高唐兵的力量,我视其为铁盾。因此上,三十万大军的分划就很简单了。

在初期,廉颇率领五万前军为先锋。在渡河之后,攻打平邑的时候,我的中军也差不多能赶到战场,归入前军序列。此时,前军总兵力将陆续增至十万。

解决平邑之后,前军将以十三万大军朝曲阜开进,白起领中军五万紧随其后,解决阿城。蒙武率领两万中军为本阵,驻扎在平邑与阿城之间。保护粮道,抢收早熟的庄稼,掳掠人口,策应后军。

后军的十万行动缓慢,大多是辎重和兵车,所以就囤积在平邑平原,作为铁盾保护我军后路。他们同时也要承担战俘转运回国、伤病员的救护等工作,所以记功方式与前军不同,每批转运的俘虏生存率,伤病员运送人数,这些才是考核他们功绩的地方。

只有发生战斗,他们的记功法才和前军一样。

同样,运送粮草和俘虏人口的数量,是蒙武的主要记功法。

我的目标很清晰,人口第一,财物第二,土地无所谓。不枉杀,不屠虐,和气生财!

当然,这个只能让这帮将领自己去领会了。等我多带几次兵,他们就知道我的偏向了。凡是俘虏多的将领,肯定进步得比较快。要是白起真的留在我手下,他坑人的坏毛病绝对得改改。

“绝不杀降!”我对全军通令。

这道命令给白起送了三遍。

白起特意来找我,表示自己很疑惑。

我只好说:“我得确保你收到了。”

“我是那么暴虐的人么!让主帅如此不放心。”白起十分怨念的说道。

唔,虽然你还没有杀降,但是我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每战都杀降。最少一次三万人,最多一次四十万,中间十几二十万的坑杀基本都是家常便饭。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我打发白起出去。

现在我在等甘栗的统计数据。

甘栗对于自己变成医疗大队长表示很莫名,尤其他的记功方式很另类,救活人数。每救回来一个人,他和他的团队就记上五个首级。收回十具尸体,也能记上一个首级。

开战只有两天,前军将士对于新的尸体收埋立碑制度表示赞赏,大涨士气。从出征之日开始,我就让秘书文士将士兵的名字、籍贯、家庭住址写在竹片上。这块小竹片在杀青之后,挂在脖子上贴身保存,等有了包浆之后,水火不忌,长久不会退墨。

如果有人战死,他的乡人肯定会将这片竹片带回去。

我也要根据这些竹片统计死亡数字,为战死者在其家乡设立公灵堂,供人凭吊。

有时候要鼓励人民争战,并不一定只有给予田产奴隶。每个人都有正面的性格,用荣誉去激发他们有时候比物质更重要。这点上,墨社就是军队的榜样。他们拥有狂热宗教信仰一般,战不旋踵,死而无憾。

所以在给予丰厚奖赏的同时,我毫不吝啬精神上的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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