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事件的三种版本

布偶巫咒事件之蓝雪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其实也没等多久,可对我来说却如此难熬。因为我现在毫无办法,不知道那冰蚕绸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又什么都不能做,这种等死的感觉太绝望了。

“咦?妹妹脸色不太好啊,是生病了吗?”高彤云对我说。她的声音和表情都显得非常关切,可眼神里却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哦,没什么。娘娘也知道,这两天太热了,让人睡不好觉。”我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的自然些。

“我一向以为,只有做了亏心事,晚上才会睡不好。妹妹现在说的,倒也有理。”她慢悠悠地说。

我笑了,非常愉快的对她笑着说:“娘娘说的有理。不过要是有些人,即使做了亏心事,照样能睡的着,那她的良心,肯定是给狗吃了。”我做出一幅忽然想起什么的样子,接着说,“啊,其实妹妹我还是相信天理昭章,报应不爽的。那种人,总有一天会倒霉的,您说是吧?”

她的脸色白了白,但很快就以手掩嘴,轻笑道:“妹妹说话,真是有意思呢。”

我脸上挂着笑,心里暗道:不仅有意思,还很有道理呢!我就不信你没有一点儿心惊胆战的感觉!

嘴上虽然讨了便宜,可实际上没有任何用处。等我听见殿外传来的脚步声,只觉得全身血液仿佛都冻住了,身体僵硬,脖子都转不过来,可耳朵里却清清楚楚地听见徐寿的声音:“回秉太后、皇上,奴才已经将蓝昭仪的冰蚕绸拿到。”

心里一惊,抬头一看,那徐寿手捧着一匹白锻,跪在太后面前。

心念飞转,我立刻上前一步,跪下说道:“太后、皇上明鉴。臣妾这匹冰蚕绸是没有用过的。若是臣妾要陷害淑妃娘娘,怎么可能特地去剪下一小块儿这么贵重的料子,就为了塞到那人偶里呢?”

还没等上面的人说话,旁边一直跪着的严惠兰突然说:“谁知道你那冰蚕绸用没用过?太后,皇上!应该把那料子打开看看,说不定那里面另有乾坤!”

就知道没那么容易过关。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明明刚才小莲的神色有异,肯定是冰蚕绸出了什么问题,可现在这布还是好端端的被徐寿拿来,莫非那布里面已经被“偷梁换柱”?想到这里,本就紧张的神经,绷得更紧。

“那好,徐寿,你就把料子打开看看吧。”太后下令。

徐寿双手抓住白锻两端,另一个小太监拉着料子的开头儿,一点点的拽,料子就在他们两的手上,慢慢的打开了。一时间,殿里没有一人说话,静的只听见布料摩擦的窸窣之声。

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好像血液全都涌上了头顶,连脖子上动脉的跳动,都能清晰的感觉出来。

那冰蚕绸被一点点展开,雪白的颜色在殿中灯火的照耀下,反射出的微微刺目的光芒。已经看了一多半,可这匹布上干净整洁得连一个污点都没有,更别提是被人裁剪过了。严惠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高高提起的心却终于慢慢的落回了肚里。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现在应该已经没有危险了。

“好了,折腾了大半夜,该够了吧?!”穆容成的声音隐含怒意,且带着不耐烦。

“皇上,臣妾真是冤枉的!”一直力持镇静的严惠兰,终于憋不住了,眼泪决堤而出。

“徐寿,把布收起来吧。严淑妃听旨。”穆容成说着站了起来,“严淑妃入宫以来,一向深得朕心,奈何不守妇德,嫉心过重。此等巫咒之事,乃皇家之大忌,念在对朕侍奉尽心竭力,现将其贬为婕妤,以观后效。”

“皇上!”严惠兰哑着嗓子哭,别的话却说不出来。

“皇上,淑妃妹妹也是一时糊涂,我相信她不是故意的。”高彤云等穆容成说完了,才假惺惺地补上一句。

“行了,就这样吧,朕真的是乏了。好好的中秋团圆日,被闹成了这个样子,真是扫兴!”穆容成说着一甩手,就要拂袖而去。

“皇上,臣妾这两天新研究了一道甜汤,冰镇以后,特别可口,不知皇上是否感兴趣?”高彤云娇声说道。

“贤妃有了身子,就不要为朕太操劳了。”穆容成语气平淡,可于刚才声音中暗含怒火相比,已经是好太多了,足见高彤云现在说话的份量不一般。

“臣妾能为皇上亲手做点吃的,是臣妾此生最大的幸福。”高彤云语调娇柔,满含幸福。

“既是贤妃一番心意,那朕就去尝尝吧。”穆容成说完,就吩咐何鸿,“摆驾晗绣宫。”

高彤云离开的时候,脸上虽带着志得意满,可却仍暗含着些许阴沉。

既然这场戏最重要的观众都走了,那还有什么演头儿?众人也就纷纷谢幕。太后不疼不氧的说了严惠兰几句,也就回寝殿了。严惠兰脸色难看的可怕,站起身来,谁也不理,径直走了出去。

薛丹盈看了满脸不屑地说:“呸!什么人吗,害了别人,还一幅好像自己最倒霉的样子。”

“薛妹妹别这么说,我想她也是应该有苦衷的。”杜丽笙在旁柔声说。

“什么苦衷?我看她的苦衷就是没能害到淑妃娘娘!只把她贬了身份,太便宜她了。”

我对痛打落水狗没什么兴趣,没和她们说话,一只手扶着地,慢慢地站了起来。跪的时间太长,腿早就麻木了。走出殿外,碧玉赶紧上前扶住我。我心里自嘲的想着,这出闹剧,最后以高彤云大获全胜,严惠兰灰头土脸,而被卷入其中的蓝昭仪,心惊肉跳的险险逃过一劫而告终。只是这次究竟会是谁帮的我?看着碧玉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有气无力的说:“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讲。”我没理站在一旁的小莲,就由碧玉扶着我慢慢往回走,反正她肯定也会跟上来。回去我要好好问清楚,这丫头究竟背着我做了什么。

才想到这里,就觉得眼前的宫道,旋转了起来,出了什么事?还没想明白,我就跌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自己好像躺在一个很温暖的地方。身子动了动,选了一个更好的姿势,刚想接着睡,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是睡在一个人的怀里。努力睁开眼睛,想看清楚身边躺着的人是谁,可他的脸离我太近了,我只能看见他近在咫尺的眼睛。“天还没亮,接着睡吧。”他低哑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叹了口气,这宫里唯一能大大方方的和嫔妃睡在一起的男人,除了皇帝,还能有谁?但他现在应该是在陪高彤云才对吧?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太医说你思虑过重,睡眠不足,以至头痛晕眩,精神不济。”看到我疑问的眼神,他接着说道。

我冷笑了一下:“是啊,整天琢磨着怎么讨皇上您的欢心,怎么能不头疼。”

他听出了我在嘲讽,没有说话。烛光从他身后照过来,所以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心里正想,他是不是在生气,却听见他低声说道:“如果是因为这个,那从现在开始,你不用担心了。”

我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我。心里微微有些乱,不知道该说什么,随口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晕过去了?你不是该呆在贤妃那里?”

只觉得他看了我一会,才说:“不想让朕陪你吗?还没听说过宫妃把皇上往外赶的事情呢。还是说,你在吃醋?”他的声音略带调侃。

“不是、是,嗨,不是!”他问的这句话,让我怎么回答都不对,只好顿了顿,然后换了口气快速的说:“皇上光临是蓝雪的荣幸。我不是在吃醋。”

他笑了,胸膛的振动,传到和他紧挨着的我的身上。感觉,很舒服。

“好好睡吧。朕知道,这些日子,你太累了。”他的手轻轻的抚了抚我的头发。

我头一偏,错开他的手,以肘支床,斜撑起身子看着他问:“你不会以为,今天这件事情跟我有关吧?”

自从上次在文德殿“侍寝”以后,我再没机会见到他,所以很多疑问都一直憋在我心里。这次好不容易能再和他面对面的交流,一定要把事情说清楚!

他的声音低沉:“就算跟你无关,你的表现也不错。”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惊讶的坐了起来。

他没起来,面对着我侧躺着,一只手撑着头,说话时,我只能看见他的目光在黑暗中闪烁:“在太后那儿就看出你脸色不对。本来私下里让何鸿派人去帮你的,不过,看来倒是朕多虑了。”说着,他把我的手握在了掌中,“朕不想知道你是怎么买通徐寿的,总之,现在宫里能有个人帮你,朕就放心些了。”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把我拉到了他的胸前,拥住我说:“你知道,很多事情,朕不方便做的。”

“我,你怎么知道是他在帮我?”马上的反映,就是想告诉他我并没有买通徐寿,可直觉却让我把后面的话给改了。不想扯出关于郭焕生的事情,因为连我自己都还没有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何鸿派的人发现,徐寿和你的丫头并没有回你的园子,只是在外面绕了一圈,就回未央宫了。”

幸好现在我是靠在他身上,头埋在他怀里,所以没让他看见我此时惊讶的表情。

只说了一个名字,就让太后的贴身大太监助我逃过了一劫?我心中掠过的不仅是诧异,而且还有些许兴奋。等穆容成走了以后,一定要搞清楚是怎么回事,说不定真能得到一个有力的帮手。

我们俩这一会儿都没说话。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混合着我已经开始熟悉的男人的味道,我居然有些昏昏欲睡了。不行!还有好多问题没弄明白,我不能睡!使劲儿抗拒着困倦,我问道:“穆容成,上次我说的办法,你是不是默许了?还是说你有其他的打算?”

等了一会儿,却并没有听到他的回答,我心里的火慢慢升上来了。想挣开他坐起来,这样躺在他怀里,让我觉得自己太柔软温顺了,一点儿也没有谈判该有的气势。可动了两下,他的手臂却越收越紧,我只能放弃动作,用语气上的森冷来弥补一下:“你把严惠兰贬下去,她父亲肯定会不高兴,对稳定你自己的权利能有什么好处?高彤云已经怀孕了,你又得罪了新党,现在想把高家整下去更是难上加难。”

说到这里,感觉他的身子僵了一下。哼,被我戳到点子上了吧?抬起头来嘲讽他:“当然,也许是臣妾肤浅了,皇上现在是想以退为进?”

“这件事情,本不该发生的。”黑暗中,他的眼睛似乎眯了一下,然后就说了这么一句,话音中含了些怒意。

我却听得一头雾水。他是指什么事情不该发生?严惠兰被贬,还是,高彤云怀孕?他为什么生气?若是后者,那他是在气那避孕措施不得力?

想到这里,我皱紧眉头。这么严肃的时刻,怎么会想到这么无聊的问题?

“算了,反正事已至此,我们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干脆把刚才的话题跳过去。

“不论今天的事情是谁做的,朕贬了严惠兰,都不见得是一件坏事。”他慢悠悠的说,声音已经平静下来。

“怎么讲?”

“前些日子得到消息,高怀仁在通过渠道拉拢严柏涛。”

我一愣,疑惑道:“难道不是高彤云干的?可即使如此,严惠兰更没道理这么做啊?”

他没说话,我也没指着他告诉我,只是陷入自己的沉思中,过了一会儿,我忽然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一定是拉拢不成,所以才打压的,对不对?”我拉住他的袖子问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好解释了。严惠兰不笨,她知道陷害她的人是高彤云。而穆容成对待后宫,一向是一碗水端平。而且依照今天晚上的形势来看,这巫咒的黑锅,她是背定了。所以她只会把仇记到高彤云的头上。她父亲也很快会知道女儿受了冤屈,只会更跟高家过不去!这招儿隔山打牛,用得不错。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在朝里,对新旧两派依旧一视同仁,他们有什么纷争,还努力化解,对不对?”

他挑了挑眉,淡淡的说:“为君者,自当如此。”

什么自当如此,真是狡猾,明明占尽便宜的就是你,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暗道。

“但现在高家有了更好的筹码,要是她生了儿子,那高怀仁这个国丈,不就当定了?”过了一会儿,我又生疑问。

“你以为凭个孩子,就能要挟朕?你也把朕想得太容易对付了。”他轻笑着说。

“这么说,你并不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了?”不会吧?这么狠?为了权利连亲生骨肉都在所不计?

“就算她真生了龙子,也不代表一定能登上后位。再者说,后宫中的女人那么多,又不只有她一个能给朕生养。”话音刚落,他忽然转了个身,把我压在了下面,“比如说蓝昭仪你。”

一口气梗在喉咙里:“我?”怎么回事?不是在和他商量共御外敌么?怎么说到我身上来了?

他的手轻蹭着我的脸,现在我能看清楚他的脸了,可却被他深黑色的眼睛吸去了所有目光。“我一直在想,雪儿生的孩子,一定像他母亲一样的美。”他的声音在我耳边,仿佛梦吟般的响起,“这样子说个不停,看来你今晚还是很有精神,不如和朕做点别的。”

然后,就是一个绵长的,让我喘不过来气的吻。等他大发慈悲放开我时,我已经开始晕头转向了。

我浑身发热,心跳得飞快,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样子,我只是觉得,穆容成黑如深潭的双眸,透出了欲望的含义。“唉,你真是个诱人的小东西。”他轻叹一声,喃喃自语。

从我的额头开始,到鼻子、脸颊、嘴唇、脖子,他的吻一直延伸到胸口。等我回过神来,上衣已经被他解开了。我身上只穿了里面的褥衣,所以衣服一敞开,就是里面的肚兜儿了。

“哎!你等一下!”我用手挡在了胸前,可他只用左手就抓住我的两手,定在了我的头上方,右手继续往下游走

“穆容成!你听我说!”喘着气,我使劲儿的喊了一句,他总算停了动作。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我已经被他拨光了,赤条条的躺在他身下。我浑身都在发热,明明是夏天,身体却仿佛怕冷一般微微颤栗,因为他的手,正停在我最隐密的地方。他的身体微压着我,力道正好,即不会觉得难受,又让我躲不开。我在心里反复说:没事儿,这一天早晚要来,怕什么?但心里却紧张得只想逃跑。我想把腿挪到旁边,好离他远点儿,可才刚动一下,就被他的腿压住了。只好拼命的并拢双腿,却没有起到丝毫的防御作用。

现在这种情形,实在很难再跟他进行严肃认真的谈话,事实上,我已经满脑子浆糊了,只剩下身体的感觉,异常灵敏。

“说吧,我听着呢。”手是停了,可嘴没停。他的头还在我胸前,没有抬起来,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很明显是敷衍的话。我呼吸急促,拼命让自己忽视他在我身上游戏的牙齿和舌头。

“你、为什么、一直都,怎么现在,现在才”完了,我模模糊糊的想,连组织完整句子的能力都没了,不知道他明不明白我要问什么

“现在才碰你?”他突然抬头看着我,嘴角弯出一个弧度。

我看在眼里,心里只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其实男人的笑容,一样勾人。

“原来你比我更加迫不及待吗?”连语气也变得轻薄起来。

“才不是!我没有”刚辩解了几个字,就又被他的吻,堵住了下面的话。许久以后,我才隐约听见他说:“时候到了而已”

而这,就是我今晚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布偶巫咒事件之穆容成版——

他对幕后真凶根本没有兴趣。这群互相攻讦的女人,总是以为自己才是戏台上的主角,永远不明白其实她们都是操纵在别人手中的提线木偶而已。他懒洋洋的看着她们,为了整垮对方使尽浑身解数,只等着这场戏快点唱完,他好出演最后那关键的一幕。

他看见了蓝雪不屑的眼神。唯一看透他的想法的人,只有她吧。不过给她留下这样的印象可不好,得想想怎么补就

正琢磨着,就听见严惠兰恶狠狠的声音:“要说嫌疑,她也应该有份儿!”

怎么又牵扯到她了?他从高彤云的脸上,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算计。真是该死!这么长时间来,他压抑自己不去过分接近蓝雪,就是希望她暂时离这纷争远一些。她才刚进宫,根基太浅,他又不能将她回护的太明显,那样反而是害了她。可好像越是如此,越是事与愿违,也许,是时候他该改改做法了。

他悄悄给何鸿打了个只有他能看懂的手势,让他派人盯着点。虽然据他所知,蓝雪跟此事并无关系,但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

这后宫实在是该整治了,可光朝廷里的事情,已经够他忙的了,怎么也抽不出时间和精力来。更何况不能来硬的,要做到心服口服也不容易。何鸿也太不中用了!安插在太后身边的人,都没能得到她的信任。

徐寿去拿料子的时候,蓝雪的脸色就不好了。莫非此事真的与她有关?她在心慌吗?可即使如此,她仍然没让高彤云在嘴上讨了便宜。这个不服输的小女人,穆容成看着她把高彤云顶班得变了脸色,心里泛起了模糊的笑意。

等到徐寿拿来冰蚕绸,一点点展开后,他的心也提了起来。万幸的是,那料子完好无损。行了,到这里也差不多了。他站了起来,刻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生气且不耐:“好了,折腾了大半夜,该够了吧?!”

宣布了最后结果,高彤云果然以胜利者的姿态,邀他到晗绣宫去。还是过去呆一会儿的好,既然让她赢了,面子上就要给够。走下龙椅子,经过蓝雪身边的时候,他仍然在担心:“都已经没事了,她的脸色怎么还那么差?”

在晗绣宫一直心不在焉,直到何鸿进殿,俯身在他耳边底语道:“蓝娘娘晕倒了。”他心里一慌,茶碗差点儿脱手而落。跟高彤云说,他有急事要处理,不再理她再三的挽留,穆容成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馨雅园。

看见她苍白的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又气又急,脸色差得把一屋子的奴才都吓得不敢吭声,禁若寒婵。

直到太医小心翼翼的说,她只是思虑过重,睡眠不足,以至头痛晕眩,精神不济,他才沉着脸,坐在了蓝雪的床边。握住了她冰凉的小手,睡梦中的她,无意识的回握住了他的手。忽然,穆容成的怒气,就被她这样轻轻一握间,消散了。

从何鸿那里得知了徐寿的事情,穆容成不由得松了口气。蓝雪从不会让自己被打败,这样冰雪聪明的女子,这么快就做到了他一直也没能办到的事情。想到这里,他的嘴边溢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你们都下去吧,朕今天在这里过夜。”然后,他躺在她身旁,将她搂在了怀里,像是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半夜里,她醒了。怎么都不肯再睡。好吧,她想说,他就陪她说。只是当她用冷漠的语气提到高彤云怀孕的时候,他的怒意止不住的生了出来。她竟然可以如此冷静的分析这件事情,她难道都没有嫉妒过吗?

高彤云的事,是个意外,但他不想跟她解释太多。这种越描越黑的事情,没必要浪费唇舌。

不过,既然说到这里了,干脆就锻炼锻炼怀里的小丫头吧。

她真的是聪慧啊,一点就明,一说就透。穆容成看着身旁那双晶亮的眼睛,只是略做沉思就想明白了前后关连,心里不禁害怕起来。拥有这样七窍玲珑心的坚强女子,他这一生也不会再遇到第二个了吧。可这样的女人,又怎么是皇宫可以关的住的?这一生他都如此寂寞,没有人可以贴近他的心。可上天垂怜,让他遇到了蓝雪,经历那么多曲折才把她拥在怀中,所以他知道,他再也不可能放开她了,除非死亡降临。他甚至有这样疯狂的念头:即使下了十八层地狱,也要拉着她一起走。

可是她呢?她的心却不在他身上。永远冷静的分析利害得失,永远最先考虑的是敌我关系。是的,他想培养她,让她成长起来。只有通过她自己的努力得到那个位置,才是最可靠的。而且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风浪等着她,她必须拥有自己的力量。他相信,蓝雪,不会让他失望。

他承认他也有自己的盘算。选择蓝家,可以打破原有朝中官员的格局,重新让所有的人在他的掌握下,保持平衡。但这并不妨碍他的渴望:让所有的人都心甘情愿的跪伏在她的脚下,喊那一声,“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是皇上,呵,多么可笑的称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别人看来他拥有全天下,可他却不能随心所欲的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甚至连感情都无法外露。从没有这样后悔过自己的选择,若没有走上这条不归路,或许他可以和她有另外一番未来?才冒出这样的念头,他就想起,若不是他登上皇位,他怎么能把蓝雪从北辽抢回来?

这就是所谓命运吧,他无奈的想。但无论如何,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再失去她!

“这么说,你并不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了?”蓝雪问出这样一句话时,她脸上鄙夷的表情,让他恐惧。她把他当成什么人了?不是的!若是她的孩子,他一定会视若珍宝!

不可以,再这样下去,她会离他越来越远!穆容成想,现在,应该是时候了。毕竟,她已经不是刚入宫时的蓝雪了。能争取到徐寿,就说明他可以对她放心些了,不是吗?

不想再忍了。天知道今夜她身上的幽香,根本让他无法入眠。这样的折磨,该到头了。

光滑的皮肤,像丝缎一样,在他的手下滑过。口鼻间全是她发香和体香,他真想一口将她吞下去,连皮带骨。可他拼命的控制着,不让他的动作太过粗暴。头一次,穆容成敬佩自己,居然忍了这么久没有碰她。

身下的女人还想躲,她不明白她没机会逃开吗?

“你、为什么、一直都,怎么现在,现在才”她喘息着,断断续续着,可仍然不放弃提问。

真是个好奇的丫头,他抬起头,微笑着说出她已经连贯不起来的话:“现在才碰你?”

她傻呆呆的看着穆容成的目光,让他心里更是无比的兴奋。

“原来你比我更加迫不及待吗?”好笑的看着眼前的小女人,脸涨得更红。

“才不是!我没有”好了,不用说了,反正也不需要你的回答。

“时候到了而已”

是的,时候到了。所以现在不是说话的时间,今夜,他还有很长的时间——

布偶巫咒事件之徐寿与碧玉版——

他叫了蓝昭仪两次,眼前的女人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她看徐寿的目光,让他觉得十分怪异。就在他让到一边,躬身等她进去的时候,她轻启朱唇,吐出三个字:“郭焕生。”

他的身子微微一颤。已经有多少年了,十六年了吧,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若不是这些年在宫里的磨练,他恐怕当场就要抓住蓝昭仪问,她是怎么知道他父亲的名讳的?

但他忍住了,只是有些微的失态,就立刻恢复原状,依然四平八稳的站在一旁。只是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冰蚕绸的事情,已经牵扯到了蓝昭仪,他知道高贤妃不仅要对付严淑妃,顺便也要将她拉下水。

太后让他去取冰蚕绸,在他转身的时候,他已经打好主意,要让蓝昭仪,平安过关——

碧玉跟着徐总管,往西面走。离开未央宫的时候,她也注意到小莲的神情不对。难道,那料子出了真的什么问题?这一路上,她走的是心惊胆战,可却一点儿办法也想不出来。

徐寿在刚离开未央宫的时候,有个小太监跑了上来。碧玉看见他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什么,然后小太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这让碧玉心里更加不安。他要干什么?

徐寿感觉到了碧玉的情绪,他没有转头,只是淡淡的轻声说:“若是为了你家娘娘,就跟着我走!”

转过这条宫道向左,再走一会儿,就到馨雅园了。可刚转了弯,徐寿突然拉住了碧玉的手,推开身边经过的一扇角门,钻了进去,然后飞快的轻声关上。

她吓得不清,出了什么事?可徐总管却紧紧的捂住了她的嘴,低声说:“我不会害你,你家娘娘要想逃过这一劫,就只有我能帮她!”

他定定的看了她许久,一直等到她眼中的惊惶渐渐平定下来,他才慢慢的送开手。

看着眼前的宫女,并没有惊慌失措,徐寿不由得暗赞一声,心想,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能把手下的丫头,练得如此冷静、识大体,蓝昭仪这个主子,一定更加不同凡响。

“我们就在这里等一会儿,待会儿再转回未央宫。”他悄声吩咐。

碧玉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点头。

不一会儿,两长一短,三声扣门声响起。徐寿打开门,门口却没有人,只是门边放了一个黑色的长条状的东西。碧玉眼看着徐寿若无其事的拿起它,然后把外面的黑布一揭。顿时里面洁白无暇的冰蚕绸露了出来。

碧玉吃惊的瞪大了眼睛,这次她自己捂住了嘴,把喉咙里的讶异之声咽了回去。

徐寿看了她一眼,平淡的说:“既然已经拿到了冰蚕绸,咱们就可以回去复命了。”

“是,徐总管。”碧玉低头道。

她不知道徐寿究竟是不是可以信任,可直觉上,她却选择了相信他。她也曾想到,是否徐寿用计,换了剪过的冰蚕绸,来陷害蓝雪呢?可她看到了他的眼神,在这宫里这么久,她从没有在谁的眼中看见过如此真挚的神情。这最终让她,鬼使神差的信任了他。

而后来的事实,果然证明,她没有看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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