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破车上一块大红花布的帘子,满是泥污,盖在车前。任这老牛自己行走,并无驾驶之人。众人都留了心,下意识地将车子围住。
众人又呼喝了一遍,红帘掀起,这才从车中探出一个头来。宽头大耳,皮肉糙厚,一张脸宛如大饼,比常人大了一倍不止,瞧模样是个庄稼人的嘴脸。见了众人,有些紧张道:“各位爷台有什么事?”
询问的弟子道:“你是什么人,这是要去哪?”
那大汉手挽车帘卷在自己脖子之上,有恐惧之色,呢喃道:“昨夜村里发生血案,家乡不大太平,所以和娘子去丈人家避避难。”
莫菲烟见他状似恐惧,但眼神之中却并无害怕神色。上前道:“这车里是谁?”
那大汉道:“是小人妻子。”
莫菲烟道:“掀起帘子,让我瞧瞧。”
那大汉道:“我妻子怕风。”
莫菲烟身后一男子早已不耐,长剑一出,指着他道:“你啰嗦个什么,我师姐让你掀起帘子,你就掀起帘子,再多话,莫怪我不客气!”
话音刚落,只听车中传来一个银铃也似的声音道:“各位老爷莫要动粗。”帘子起处,只见一个美艳女子探出头来,肌肤若雪,青丝如瀑。一双水样眸子有荡人心魄的灵动。她灵巧秀气的脑袋只有那大汉脑袋的三分之一大小,显得小巧异常。
她卷起车帘,探出上半身子,一身黑色绸缎紧贴秀人躯体,微笑道:“这位姐姐,还请行个方便,我和官人要回娘家一趟。过些日子,等村里安定下来再回来。”
莫菲烟见她一个花样美女,却嫁给一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心中生疑,问道:“妹妹家是哪里人,要回哪里去?”
那黑衣女子道:“小妹是草庙村的人,村里不太平,有人掳走了几个小孩······”
刚说到此处,一名南火门弟子插口道:“什么时候的事?”
那黑衣女子咳嗽一声道:“便是一个时辰前,有一个男子,哦,是个长相十分俊美的男子,听说还尾随着一只小怪兽,来到村里,将一个小小婴孩,又或者是三个四个小孩,听说还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奶奶掳走了去。你知道的,发生这种事,传言不可尽信。我猜不是三个四个,只怕是十个八个也未可知。”
那名弟子闻言,怒道:“定然便是红叶村、青牛村的凶手再犯下这桩大案,他妈的,染手了三个村子!”
莫菲烟闻言,却大感奇怪,昨夜听闻掳去的都是孩子,为何这次却有一个老人。再说门下已有弟子守护在草庙村中,若真有事,怎的不听门中弟子讯息,问道:“是你亲眼所见,还是听人所说?”
那黑衣女子道:“奴家不敢外出,只听人说,那长相俊美异常之人,好像是叫做古什么石的。”说到此处,脸上竟然泛有一丝晕红之色。
而她的丈夫,却混不在意,只是傻傻看着她。
莫菲烟心想白马镇三个村,红叶村和青牛村先出了事,眼下只剩下草庙村一处无恙,师父早已安排了弟子前去守护,若真有人犯事,定然有信息送至,但到现在为止,不曾收到什么同门手书。这人定是说谎无疑了。正要道破。忽见一只白鸽扑翅而至。
莫菲烟得了它脚上信纸,堪堪看完,不禁大惊,正是草庙村同门的求援信,原来是兽王座下号召“三圣使”之首的骨使带头犯事,可不是古什么石。
莫菲烟得知大敌所在,心中顿时大感舒畅,挥手放行。带领众人便即朝着草庙村赶去。
走出约莫一里地,忽然心头一震:“师门遇险放烟火向近处同门求救,远处才用飞鸽传书,当此危机之时,草庙村一有变故,定然便即发出求救信号。那一对怪夫妻,就算变故刚发生便离开村子,那头老跛牛焉能快得过飞鸽?”
法诀一转,脚踩飞剑回身追来。众弟子正自赶路,忽见大师姐轰然调转了头,众人不明所以,都急忙重新回头追来。过不多时,莫菲烟领了众师弟再次将那牛车围住。
莫菲烟认定他二人有鬼,厉声喝问:“阁下到底是什么人,出来再见吧!”不见有人答允,长剑一挑,径直将那牛车顶盖劈开,但见里边空空如也,只有一只硕大木桶。
“师姐,他们定然和那骨使是一伙的!”
莫菲烟道:“还用你说吗?!给这两个狗贼逃走了,咱们快去支援草庙村,抓住骨使才是正事!”
转身要走,忽听那木桶之中传来一声异响。莫菲烟耳朵一动,早已听清,不待转身,向后一挥长剑,一股无形剑气横扫而过,将那牛车劈成两半。但那木桶却一跃跳到了旁边一块青石之上躲过了这一击。
莫菲烟心中怒火大盛,喝道:“装神弄鬼!”
小指上一股黄色明火窜上宝剑,脚尖一点,一条火龙喷射而出,追着那木桶而去,顷刻间在空中划出一道火网,将那木桶逼到一块青石之前。
众弟子齐声叫好。
忽听一声刺耳吼声,那木桶爆裂开来,一个庞然大物从天而降,仰天长啸,抖动身子,只见漫天黑雨撒向众人。
众人跃到丈余之外,定眼看去,一条双头豪猪立在前头,长逾五丈,高过两丈,每个头上都是两根森然獠牙,那漫天黑雨,只是牠抖落的黑色毛发。
便是莫菲烟这样斩杀过诸多怪兽的豪门弟子,也不禁大吃了一惊。见到满地猪刚鬣刺,众人立时明白过来:青牛村杀害同门的凶手便在眼前!
青天白日之下,可以清楚看到,牠的一只头较大,一只头较小,獠牙森森,猪眼怒睁,一身黑毛如箭,看起来甚是恐怖。
猪小头道:“血使那臭婆娘竟出这馊主意,让我在这小木桶之中龟缩半响,快要把我憋坏了,我不过打了个嗝,竟给这小娘皮发现了。还是这天大地大的好。不过是几个凡夫俗子,又怕他个什么了。你说是吧,老夔!”
莫菲烟遍思古籍,终于想起曾在古书《山海境异兽志》上看到过此物的描述。朗声道:“想必你定然就是传言中的神兽双头皮蓬了。听说你在山海境之中修行,不知为何,却来到了五州之地?”
双头皮蓬大头道:“山海境之中没有什么美食,我等口中早就淡出了鸟来,所以到五州来,吃点人肉,喝点黄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