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穷尽柏娅的全部想象,她也不敢相信，自己印象里那个温柔，成熟,包容的超级英雄,正义联盟的主席，能对自己最亲密的好友,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她把手贴在舱门表面,看向内里沉睡着的蝙蝠侠。他的眼眸处亮着紫色的灯光，但是从下颌线依旧能看出,这和他的同位体,也就是被柏娅当作是父亲的那个人,几乎是一模一样。这让柏娅攥紧了拳头。
“我这样没办法判断他的伤势。”柏娅皱眉道,“必须得把布鲁斯放出来。”
“让我提醒你一下，”托尼说，“因为他身上的这个装置，所以现在的蝙蝠侠完全是超人那边的。如果他醒了，百分之百会立刻攻击我们所有人，并且通知超人,尽管这不是他本人的意愿。”
“治疗布鲁斯的事情可以再等等。”提姆说着，不由得顿住了。
他想起了临行前奇异博士千叮咛万嘱咐的话。
找到托尼就立刻离开这个世界，千万不要节外生枝。
前任罗宾再次把目光投向治疗仓中的布鲁斯·韦恩,犹豫许久，他说：“先给我们讲讲这个世界的情况吧。”
托尼看了他一眼：“好吧，这个世界的剧变还要从小丑说起。”
“小丑”二字一出口,柏娅和提姆立刻坐直了,意识到事情不妙。
“当时超人的妻子露易丝·莱恩怀孕了,小丑绑架了她,在她的心脏上安装了核弹开关。同时，在超人找到她时，用混杂着氪石粉末的恐惧毒气袭击了他，导致超人把露易丝当成了毁灭日。”
“该不会……”提姆忍不住说道。
“嗯哼。超人亲手杀害了自己的妻子。而露易丝心脏停跳的一瞬间，大都会也同时被夷为平地。”
“然后，超人在极度愤怒和悲伤之下冲到阿卡姆，掏出了小丑的心脏，并且决定通过自己的武力强行终止世界上的所有战争。蝙蝠侠和其他一些超级英雄也因此与他分道扬镳，不过神奇女侠和其他一些超级英雄，好吧，或许叫’超级统治者‘更合适，他们支持超人建立凌驾于全地球的政权。”
“经历了很长时间，很多人死了。超人被权势蒙蔽了双眼，开始变得刚愎自用，和黄灯军团的塞尼斯托联合，抵抗他的人都死了。沙赞你知道吧，他还是个小孩子，可超人连他也没放过。蝙蝠侠找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正义联盟，通过他们控制住了超人，把他关了起来。再然后就是布莱尼亚克入侵，这你们也知道了。”
托尼搓了搓脸，这个把一切都不当回事的小胡子男人难得发出了一声感叹：“造化弄人啊。”
柏娅不禁想到，还好小丑、毁灭日之类的角色已经被一劳永逸地收拾掉了。
不过，这个世界上失去妻子的并不只有超人一个人。固然值得惋惜，值得所有人为这悲剧而默然，但这也绝对不是他将暴虐付诸于整个世界的理由。
“那你是怎么把，”柏娅指了指蝙蝠侠的方向，“他，偷出来的？”
“这个嘛……”
托尼轻咳一声：“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亚魔卓装甲失控，先兆掏了金属人的氪石心脏？”
“记得。”
“那些氪石一直以高密度形态压缩在装甲里，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托尼轻松地说，“而且亚魔卓装甲的表现一直不错，所以我想能不能顺便拯救个世界什么的，毕竟待在这儿是真的有点无聊。”
“我还以为你已经回老家和佩珀女士结婚了。”
“我也想啊！”托尼恨恨地锤了桌面一下。
“所以你失败了，但是偷出了布鲁斯。”
“聪明的绿眼睛，斯莱特林加十分。”托尼打了个响指。
聊完之后，托尼先去对他的基地做日常维护，当他发现了塔迪斯的存在时简直惊喜得不行。
……发现里面有只地盘意识极高的猫时又没那么惊喜了。
趁托尼在塔迪斯里翻设备，柏娅被提姆拉到一边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你知道，按照奇异博士的说法，我们现在应该卷上托尼立刻离开，对吧？”提姆问。
柏娅眯起眼睛：“你是建议我们照做？”
“我倒也没那么说，”提姆张口，沉思了一会，皱着眉头叹气，“在我看来这个世界都快完了。我们必须做点什么，就算是为了布鲁斯。”
“而且，托尼也说了，还有其他世界的正义联盟帮助过他们，也就是说来自平行宇宙的帮助是可行的。”柏娅冷静分析。
“问题是我们只有三个人和一只猫，就算托尼和你都是不世出的大天才，我又会一点治疗术，那也不可能颠覆整个世界。”柏娅愁眉苦脸，”该死，奇异博士达成他的目的了，我们不能去送死。”
“但我们还有时瞬矩和塔迪斯。”提姆感觉手中空空如也，极度需要握住鼠标，按上键盘，做一份计划备忘表。
一个虚拟屏幕恰如其分地在提姆面前展开。
“谢了，星期五。最好把托尼没展示的细节情况也给我们看一下。”
提姆先做着下一步的计划。
“我们可以试着唤醒蝙蝠侠，如果成功了，那么我们可以通过布鲁斯联系上更多反对超人的伙伴。如果失败，我们也可以利用塔迪斯先离开，再做打算。”
柏娅点点头，凑过去和提姆一起看星期五所展示出的信息。
突然，提姆滑动屏幕的手一僵。
“迪克……”他喃喃地说，语气中带着极度的不可置信，“去世了？”
“怎么会？！”
“这上面也没写太清楚，只说和达米安有关。达米安和神奇女侠现在是超人的左膀右臂。”
一时陷入沉默。
“我不相信达米安会杀迪克，即使是在平行世界。”柏娅先开口打破了平静。
“嗯，我也是。”提姆说。
她往提姆怀里靠了靠，没来由地觉得很冷。
“这个世界怎么会这样啊？”她问道，“怎么会？但明明每个人都已经竭尽全力了！”
提姆摸了摸她的头发，没法回答她的问题。
系统却说话了：这种宇宙虽然比较罕见，但是也不是没有。
柏娅：“你的意思是，这并不是人祸？”
系统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告诉过你，宇宙的时间能量大部分都是从高位的注视中流淌来的，但是有些时候，这种能量的负面倾向很重，会导致所有时间线都向最坏的结果收束。
系统：具体的原因我也不知道，实际上，我曾经试过不惜代价窥探高维。
柏娅：“那你得到答案了吗？”
系统：得到了也没得到。如果那答案连我都很难理解，你肯定也理解不了。
柏娅：“那答案是什么？”
系统：因为销量比较好。
柏娅：“什么？”
系统：因为销量比较好。这就是答案。
……
看来系统也没法给柏娅一个答案。
托尼从塔迪斯里找到了不少物资，更新了设备，确保即使蝙蝠侠苏醒后攻击他们，也有足够的保证可以约束住他。
“那就把布鲁斯抬出来吧。”
阀门发出气声，治疗仓的门缓缓打开。蝙蝠侠依旧安然沉睡着，好像教堂中等待最后告别的天使。
柏娅抓住他的手，生命数值浮现出来。
「不义蝙蝠侠」0%
百分之零。
柏娅呆住了。
她曾经见过死亡的人，那时信息会直接显示为“已死亡”，那百分之零又是什么意思？
“抑制了布莱尼亚克科技的作用之后，脑部就没有活动了。”托尼看着屏幕上飞快波动着的数值说，语气有些遗憾，“不如说他的意识已经不在了，生理机能完全靠布莱尼亚克的装置维持着。”
“而超人把他当成活-体电脑，就算是死后，也不让他安息。”他叹息道。
这句话让柏娅愤怒起来。
“能救。”柏娅硬邦邦地说，“先把布莱尼亚克系统给拆下来吧。”
“这都能救？”托尼嘀咕了一句。
被柏娅瞪了。
托尼很能理解她现在的心情，因此也没有放在心上。
拆除布莱尼亚克装置的手术由星期五全权完成，因为手术涉及到大脑，精细度实在太高，就连托尼本人都没办法插手。
柏娅本以为，她的养父，那个世界的布鲁斯·韦恩身上的伤疤，已经足够令人震撼了。但被系统称为“不义蝙蝠侠”的布鲁斯身上，伤疤一道叠一道，交织起来，以至于身上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
他甚至还戴着人造外脊椎，X光成像显示他的脊椎曾经断成几节。
如果是普通人，受了这种程度的伤，是根本没有可能再站起来的。
但他是蝙蝠侠，是这个世界的旗帜。
是永远都不会倒下的战士。
人间之神不能阻止他，几块碎掉的骨头，更不能阻止他。
柏娅半跪在病床旁，抓住他的手，「天使之歌」的柔和的治愈光芒便顺着她的手传遍不义蝙蝠侠的身体。
男人身上的伤肉眼可见的在恢复，但生命值始终停留在0%。
不过柏娅并非没有对策。
一张技能卡，来自猫头鹰法庭。柏娅不能肯定这就是为不义蝙蝠侠准备的，但她认为，这就是命运。
这个世上的事情，必定互为因果。既然系统给出了这么一张技能卡，那么，她相信，柏娅·韦恩注定要救不义蝙蝠侠。她才是那个拿着时瞬矩的人，谁说奇异博士就一定是对的呢？
柏娅更用力地抓住蝙蝠侠的手。
技能卡生效。
「哥谭的归魂」召唤已死之人的灵魂。
一只燕子冲破冥府的重重迷雾，将闪光的灵魂衔归而至。
不义宇宙的布鲁斯·韦恩再次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