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凝跟龙厥一瞬不瞬的盯着。
直到，镜像中出现檀啸的身影，他们二人皆是脸色微变。
如果说之前还不确定女子的身份，那么在檀啸出现的那刻，一切都有了答案。
女子是魅灵，名不绮，亦是虚境之主。
镜像中，呈现了她跟檀啸从相知，到相爱，最后却没相守的过程。
在这段感情中，身为魅灵的不绮是爱的深、且卑微的那一方，认为自己配不上妖皇啸。
而檀啸找她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她从白天等到黑夜，从花谷等到溪源，守着每一个他们携手去过的地方，始终没等到他的身影。
她鼓起勇气去找他，却发现连自己这个虚镜之主都无法打开通往外界的入口。
那一刻才意识到，她被抛弃了。
可笑的是，她在这个时候有了身孕，直到孩子出生，檀啸都不曾来见她一次。
“你们看，他是个怪物。”
“他两只眼睛的颜色都不一样，身上还有妖气，我们不要跟他一起玩。”
“略略略略…”
“怪物。”
一群小镜灵扮着鬼脸，将不远处的小男孩孤立在外。
他们还小，不知道有时候童言无忌也会伤人。
小男孩沉默的站在原地，脸庞稚嫩，眉宇间透着股韧性，他拥有一双异瞳，左眸黑金，右眸瀚蓝，从极其出色的五官就能预见，长大后会是怎样一副颠倒众生的俊颜。
小镜灵们还在嘲笑他。
直到不绮出现，孩子们才一溜烟跑了。
她缓缓蹲下身，将小男孩搂进怀里，眼眶湿润，哽着声，“阿逆，对不起。”
小檀逆没出声，也不想出声，静静的被女子抱在怀里，露出一双超出常人情绪的眼睛，阴寒阵阵。
他在不绮口中听到最多的就是对不起这三个字，已经腻了，厌了。
不绮知道自己愧对这个孩子，让他从一出生就活在别人的异样眼光下，既没有给他一个完整的童年，也没有给他最基本的父爱。
她以为一辈子都要这样过下去了，却万万没想到，檀啸会有一天突然来找她。
时隔数年已久，男人依旧气宇轩昂，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不绮，别待在虚境了，跟本皇回妖界吧。”
听着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见到梦寐以求的人，她落泪，笑的凄凉。
“你不是抛弃我了吗？在你眼里哪还有我的存在？”
她连质问都做不到声嘶力竭，音颤的厉害，“消失这么久，甚至封了虚境入口，为的不就是让我别出去纠缠你？现在又突然出现，算什么？”
檀啸揽她入怀，“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跟我回妖界，从今往后我会好好弥补你，让你做我的妖后。”
“我不需要。”不绮从他怀里离开，转身背对着他，“我已经有阿逆了，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母子。”
小檀逆静静的站在桌子边，仰头看着那个对他来说，极为陌生的男人。
而檀啸自始至终都没看小檀逆一眼，见不绮态度坚决，他走过去，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小檀逆没听见。
就是这句话，让不绮浑身一震，眼中凝聚不可思议的泪水。
她近乎绝望的笑了笑，不露声色的转身，来到小檀逆面前，“阿逆，娘亲先跟你父王回妖界，过几天再来接你好不好？”
自那以后，不绮就跟着檀啸走了，再也没回过虚境。
没过多久，小檀逆也被接回了妖界，只可惜，不绮已经了无音讯了。
之后的事，鹿凝印象模糊。
她那个时候还小，只记得檀逆回到妖界后，受到的待遇跟在虚境差不多。
没有小妖怪找他玩。
不知道是忌惮他妖界少主的身份。
还是他阴暗孤僻的性子，劝退了所有想接近他的人。
鹿凝不禁回想起，记忆中最深刻的一件事。
妖界有个地方叫谪彩原，是专门给一些小童妖练习妖术的。
小檀逆天赋异禀，别人虽然不知道他半妖半灵的身份，但知道他的真身是上古妖兽·冰棺电蛟。
有一天，檀啸让他去了谪彩原，为的是在其他小妖面前大显身手，好让自己脸上有光。
谪彩原微风徐徐，小童妖们切磋的切磋，嬉戏的嬉戏。
小檀逆一个人坐的老远，冷眼看着他们，那眼神就像看一群菜鸡。
这时，一个特别漂亮的小女孩走到他面前，递过去一个小篮子，里面装着可口的点心。
“小少主，给你吃。”
声音甜美，笑容灿烂。
篮子里的点心香气四溢。
小檀逆看都不看一眼，别过头，“走开。”
态度又冷又凶。
女孩不气馁，把篮子放他面前，“你先尝一个，保证你喜欢。”
小檀逆拉下脸，“我说走开！”
女孩愣了一下，被他眼中的戾气惊到失声。
“明幽！”
一道软软糯糯的声音由远及近。
又一个小女孩跑过来，长的精雕玉琢，发间点缀着蓝蝶，萌萌的。
她把女孩拉起来，“我们走吧，他爱吃不吃。”
说完，她自己弯下腰，从篮子里抓了两个小点心，全部塞嘴里。
粉嘟嘟的脸颊鼓起来，她一边嚼着点心，一边对小檀逆哼了一声。
两女孩手拉着手走了。
小檀逆盯着其中一道背影，表情阴阴的，二话不说抓起一把点心，朝她砸过去。
全部砸中。
她后脑勺跟后背无一幸免，一回头，对上他冷骇可怕的目光，完全不像一个小童妖该有的情绪。
鹿凝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怕檀逆的。
当然，那是以前。
现在经历过这么多，她对檀逆可以有任何感觉，唯独没有怕。
……
地宫寂静无声，泪晶已经关闭了镜像。
亲眼目睹了这些过去，龙厥脸色凝重，“看来我们之前猜的没错，阿逆的身世果真有疑点。”
鹿凝抿了抿唇，“怪不得他可以打开虚境入口，也能在虚境中使用妖力，原来他是半妖半灵之体。”
龙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有一点我不明白，檀啸对不绮说了什么话，才会让她这么快转变心意？”
“不清楚。”鹿凝皱着眉，“但我有预感不是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