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 13 章

明河习惯性地昂头征求小舅舅的意见。

肖喻笑着道:“你想和他玩吗?想或者不想都可以,你自己决定就可以。”

明河点点头,再次回头看向田六,大声道:“能啊!你来!”

田六先是一愣,接着笑容满面,奋不顾身地朝明河跑了,唯恐慢了明河就反悔,突然又想到什么,立刻停下小步子,然后回头看着袁三娘子,道:“娘亲,我和明河一起玩。”

袁三娘子未出阁时,格外爱热闹,每年都会去几次庙会,十二岁那年中秋前去玩耍,几个衣着破旧的孩子互相打掩护,掏走她的钱包,那可是她攒了大半年的私房钱,就等着买喜欢的胭脂、水粉、首饰、吃食,结果统统都没了。

她回去哭了三日。

从那以后,她对穷人有了刻板印象,每每见到总要奚落。

今日见到衣着灰旧的明河,她立马想到那群偷钱的孩子,控制不住对着明河口出恶语,连带着对肖喻也不友善。

可是!

可是明河和肖喻在田员外面前,非但没有落井下石,还替她说话,如今又愿意带着田六玩耍,她真的……世间富人多种多样,穷人当然也是如此,她不能因为曾经被偷,就认为全天下的所有人都是偷儿。

她为自己的狭隘感到无比的羞耻,好像说什么话都无法表达自己对明河和肖喻的歉意,现下只能干巴巴地回儿子一句:“去吧,和明河好好玩。”

“嗯!”田六高兴地跑到明河跟前,跟着明河几人向前走,道:“明河,我以后再也不喊你小乞丐了。”

“你要喊他大乞丐吗?”金大宝问。

“不是,明河不是乞丐,明河是很好很好的人。”田六道。

“对。”金大宝附和。

这是夸奖!

是夸奖!

是同龄小伙伴的夸奖!

明河雀跃地昂头看肖喻,喊:“小舅舅。”

“怎么了?”肖喻问。

明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高兴,又不好意思大笑出来,便用已经有点肉感的小手捂住小嘴巴,漂亮的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一般。

肖喻笑着问:“有了新朋友,很开心?”

“嗯!”明河重重地点头。

“那姨姨们说你这事儿,你还难过吗?”

明河摇摇头:“她们都向我赔不是了,然后然后我原谅她了,田六也说不喊我小乞丐了,说我是很好很好的人。”

“那这事儿就过去了,我们都不要记得了。”

“嗯。”

“真乖。”肖喻伸手摸摸小家伙的小脑袋。

“小舅舅。”明河又喊一声。

“嗯?”

“小舅舅你是全天下最好的!”

“当然,以后你要记得,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是独自面对,小舅舅会一直站在你的身边。”肖喻不指望一件事情,就能让明河内心洒满阳光,但他可以一直在明河身边,用语言、行为来治愈小家伙,带他走上不一样的美好人生路。

小家伙明河闻言,眨巴两下眼睛。

“怎么了?”肖喻问。

明河小手摸着心口:“小舅舅,我这里、小心心热乎乎的。”

“是吗?”肖喻明白小家伙这种是被温暖到了,但他玩心大起,伸手扒拉明河的小身子,道:“里面是不是藏一只蹦跶的小鸟啊,我来看看,我来看看是什么鸟儿。”

明河怕痒,咯咯地笑着往一边跑。

金大宝、田六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但小孩子就是可以跟风跑,跟风笑,跟风玩,一转眼他们就和明河围着厨房小院子前的大树转圈跑。

肖喻的面点还没有做好,将三个孩子交给几个丫鬟,他回到厨房继续忙碌,才刚刚做好,小芳进来道:“肖小郎君,我家老爷邀请你和明小少爷到饭厅,一起用饭。”

六个厨子闻言一起看向肖喻。

“让我们去饭厅?”肖喻诧异。

“对。”

“这不太好吧?我只是厨子。”虽然明日才是金大宝的生辰宴,但是金府的几个近亲提前过来唠家常,肖喻和明河两个外人过去不太好。

“你可不止是厨子,还是我们老爷的客人,明河又是我们金小少爷、田小少爷的新朋友,理应去饭厅一起用饭的。”小芳坚持让肖喻和明河去。

六个厨子纷纷劝说:“去吧,金府人都很好的,没事儿。”

肖喻道:“那这些面点。”

“放心,我们知道怎么上。”主厨道。

肖喻带着明河洗了水,稍微整理一下衣裳,又交待明河几句饭桌礼仪,然后跟着小芳一起来到饭厅,如他所料饭厅里都是衣着簇新亮丽的金府亲戚。

这儿民风开放,所以男人一桌、女人一桌、小孩子一桌都相隔不远。

本来他还有些拘束的,但是袁老爷、田员外极其和蔼地说这是日常用饭,小芳都直接坐在小孩桌,和小孩一起吃了,不必紧张的,袁三娘子也帮着说话,金老爷、金夫人、金少爷、金少奶奶微笑以对,其他人也表现的很友善,他也就松弛一些。

“明河!”坐在旁边小孩桌的金大宝大喊。

明河很有礼貌地冲金大宝笑笑。

金大宝噔噔地跑过来:“来,我们一起吃饭。”

明河未动。

“走啊!”金大宝道。

田六也来拉明河。

明河小声道:“大人没有说话呢。”

金大宝问:“大人不说话,就不能动吗?”

“不听大人话,你会被卖的!”田六道。

“卖多少?”金大宝睁大眼睛问。

他关心的不是“被卖”,而是“卖多少”,袁老爷等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让明河去做小孩那桌,让肖喻坐到袁老爷这桌。

几句话之后才明白,肖喻明白袁老爷、田员外二人除了愧疚袁三娘子的行为外,更多是因为这桌人对吃、种田太感兴趣,所以才把他这个客人、厨子、农民喊过来,大家交流一下。

交流着交流着,饭菜就上来了,不得不说,六个厨子的手艺还可以,肖喻才刚吃了几口,忽然听到小孩子那桌发出“哇”的惊呼声。

大人们十分疑惑。

金大宝喊着:“姥爷,你看这是什么?”

“娘亲,你看!”田六也喊。

其他小孩子跟着喊大人。

肖喻便跟着其他大人来到小孩子桌,一眼看到桌上面一盘小鸡仔饭团,圆圆的,胖胖的,憨憨的。

“是小鸡呀!”金大宝大喊。

“好好看呀!”田六道。

其他小孩子也盯着看。

袁老爷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可爱的面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肖喻:“肖小郎君,这是你做的?”

肖喻点头:“是,是我做的。”

“这是怎么做的?”田员外问。

“太像小鸡仔了,怎么有白的还有黄的?”袁三娘子问。

肖喻回答:“白的是白米饭团、黄的是加了南瓜的米饭团。”

“眼睛是什么?”金少奶奶好奇地问。

“芝麻。”

“嘴巴是什么?”田员外问。

“两颗玉米粒。”肖喻道。

“那腮红呢?”袁老爷指着可爱小鸡仔饭团的脸颊问。

“是番茄酱。”担心他们不知道,肖喻特意解释:“是用番茄、冰糖、白醋、盐熬成的酱。”

“巧思,当真巧思。”一向爱吃的袁老爷也是见过很多白案,栩栩如生,巧夺天工的都有,可是却没有见过肖喻所做的这般童趣可爱,他也想尝试一下,结果金大宝已经带头,将一盘子小鸡仔都拿光了,他嫌弃地白了金大宝一下,在心里骂一句:“小兔崽子!不知道孝顺姥爷!”

“好好吃呀!”金大宝惊呼。

田六咬一口黄色的饭团道:“甜甜的,软软的。”

“里面还有红豆呀。”明河道。

“我的里面是花生。”金大宝道。

田六道:“我的是蜜枣。”

每一个饭团里面都是不一样的秘密,吃饭对于小孩子来说,一下子变得有趣起来。

就在这时候又有一盘面点上来,是一盘铜钱大小的彩色圆饼,亮绿色、亮黄色、亮白色组成,清新又好看。

“这又是什么?”袁老爷问。

“怎么五颜六色的?”袁三娘子问。

肖喻回答:“这是用菠菜汁、胡萝卜泥、牛奶混合白糖、牛奶、面粉、酵头、盐做成的奶香小饼。”

“可是我家大宝不吃菠菜。”金少奶奶微微蹙眉道。

田员外跟着道:“我记得田六不吃胡萝卜。”

话刚落音,就看到金大宝和田六伸手抓着亮绿色、亮黄色小饼往嘴里送,眯着眼睛说好吃。

金少奶奶等人:“……”

接着又上了南瓜盅、薯条、青菜福袋等等,每一样的模样都让人惊奇不已。

直到小孩子们都吃饱了,大人们还没有用饭。

“明河,你小舅舅好厉害呀!”田六竖起大拇指。

金大宝道:“简直、简直、简直就是天上的神仙!”

其他小孩子附和。

秉承着在饭桌上少说话,明河小脑袋如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心里因为小舅舅被赞美而美滋滋的。

袁老爷邀请肖喻过来,就是做一些普通孩子吃的,主要金大宝吃就行了,没料到肖喻手艺这样,一道道面点全部得到孩子们的喜欢,都不挑食了。

他严重怀疑自己低估了肖喻。

不!

不用怀疑!

他就是低估了肖喻。

其他人看着肖喻治好自家孩子的偏食,顿时对肖喻生了好感,连忙请肖喻入座继续吃,疼爱孩子的男人女人老人都向肖喻询问如何治孩子偏食。

肖喻当真和大家说。

好好的一顿饭,逐渐跑偏。

好在肖喻、明河都吃的很饱了。

袁老爷放心地说道:“肖小郎君,晚饭,你随意做,有什么需要直接和我说。”

“好的。”肖喻点头。

晚上不宜多吃也不宜吃过硬的食物,当然小孩子所需要的青菜、水果、碳水、肉类一个都不能少,于是他做了绿豆沙牛乳,甜甜糯糯的,最重要是装在竹筒中,让小孩子产生好奇心,不停地用竹筒吸着喝,配上胡萝卜、虾、肉丸、蘑菇、鹌鹑蛋等混合串在一起的关东煮,于是每个孩子都吃的饱饱的。

肖喻和明河一天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准备回家时,袁三娘子喊住了肖喻:“我听说,四叔请你花了八两银子?”四叔指的就是袁老爷。

肖喻点点头。

袁三娘子忐忑地望着肖喻,道:“那我花十两银子,请你到府上做两顿饭,可以吗?”

肖喻和明河默契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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