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太空舰船

每一道门的出现,预示着每一个时空悖论的存在。无论他们选择哪道门,都是一次充满恐惧的挑战,因为他们所要面对的是什么根本无从知晓,未知即是恐惧。

就在不久之前,他们所见的六道门只是这座塔的第一层时空悖论连接点,越往上,间隔越高,几乎都有这么一层连接点,一共十一层。他们没有作过多的争论,追兵临近,他们果断地选了那道门跑了进去。耀眼的光芒很快就淹没了他们。他们紧闭双眼,否则刺眼的光会把他们都变成瞎子。待到他们再次睁眼时,看到的是他们自己穿得活像睡衣宝宝。这是一身白色宇航服,而他们原本装备在自己腰间的手枪和背上的行囊,都不翼而飞了。

“这里是哪”陈旺透过宇航服头盔说,通信的声音传达到了每个人头盔里。

“鬼才知道。”梁甫寅答道。

他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只知道当前所处的地方是一个光线昏暗的十字形通道,这个通道很宽阔,很高。于是他们分散开来四处探索。

陈教授、弗拉、梁甫寅三人朝左边走,苗卓成和卡秋莎朝右边走。他们商定一旦发现什么就用头盔里的通信器联系,介时再汇合。

陈旺等三人在这昏暗却又宽阔的通道里不停打转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所发现,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一些光亮。

弗拉走在最前头,忽然他大叫一声:“噢!”脚底踩空了,朝下方倒了下去。陈梁二人赶忙去拉他,谁料这个R国人身体颇重,一下就把他二人拽了下去。他们三人几乎同时掉了下去,重重地摔了一跤,晕了过去。

没过多久他们就醒了过来,浑身疼痛。他们发觉自己身处一个圆柱形装置的顶端,在昏暗的空间里,他们看到装置里闪烁出黄橙相间的光芒。这些光芒似乎变得极不稳定,光线忽强忽弱、忽明忽暗。一瞬间,支撑着他们三人的这个大圆柱发生了爆炸,三人都被一股气浪掀飞了,可是爆炸的火焰在凶猛四射的瞬间如漏气的气球快速缩紧,直到变成一个肉眼无法看见的点,仿佛这场爆炸从未发生过。而他们三人,再次陷入了昏迷。

陈教授再次醒来的时候,只看到梁甫寅在他身边,弗拉却不见了。然而令他感到诧异的是,刚才发生的爆炸既没有燃起烈烈猛火,宇航服也没有被爆炸产生的辐射烧坏或是摧毁。他俩都觉得匪夷所思。这时,他在身边一个阴暗的旮旯里看到了星光一闪,他俯身一看,发现是一枚金色徽章,这徽章竟有半个拳头那么大。教授用戴着笨重手套的手把徽章捏住,然后和梁甫寅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他们一边前行,一边呼叫不见踪迹的弗拉,可是弗拉那头却没回应。随后,他俩来到一道舱门处,陈旺竟然读懂了门框上的楔形文字:扫描金徽,启动舱门。他用刚才发现的那枚金色徽章照着提示做了之后,果然开启了这道舱门。他觉得,这玩意儿也许能识别这儿的许多舱门,于是收纳了起来,放入了躯干的口袋中。

他俩走进舱门,仔细打量这个地方,看起来是舰桥。经过反复确认,他俩确定他们身处一艘宇宙飞船里。

教授用宇航服头盔里的通讯装置呼叫大伙,可是他却没料到他所呼叫的频道那头,收到信息的不只是他俩的伙伴,还有紧跟而来的那群佣兵,他们也和陈教授等人一样,武器装备都不见了,却穿上了一身宇航服!陈教授的粗心大意终于招致了那些佣兵的蜂拥而至,这些狡诈的恶棍悄悄听着频道里陈教授给同伴引导的路线,暗暗摸了上来。陈梁二人在舰桥这儿汇合了苗卓成和卡秋莎,却没见到弗拉,心下疑惑在刚才的爆炸中弗拉是不是已经遇到了不幸。他俩把此事告诉了苗卓成和卡秋莎,卡秋莎顿时抽泣起来。

“卡秋莎,别难过,我们在爆炸中没受伤,只是被气浪掀飞了。想来你哥哥肯定也是被掀飞了,通信器在撞击中失灵了。我们会找到他的。”梁甫寅安慰道。

“原来你们在这。”那些佣突然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来到了舰桥这儿,可是看起来人数少了很多,他们中的那个叫石洪开的佣兵搭进了陈旺等人的通信频道。

“你们想怎么样”梁甫寅挡在了伙伴的前面,生怕佣兵会伤害他们,他伸出右手质问恶棍们。刹那间,他感觉到手掌产生了细微的振动,在他和那些恶棍中间,出现了一束有着低频音的波动。众人仿佛感觉到一道道气浪从梁甫寅那儿急速喷涌,即使他们位于梁甫寅周围也能感受到气浪的振颤,他们被这气浪的余波振颤得晃了晃身子,差一点摔倒。这气浪般的波动忽地掀飞了这几个恶棍,他们猛地向后摔了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陈旺问梁甫寅。

“噢,我不知道,教授,刚才我好像只是对着他们伸出手掌。”他一边说一边伸出左手朝另外几个佣兵比划一通,再次感觉到自己手掌的振动,谁料这几个也被掀飞了。

“住手,我不知道你用的什么鬼陷阱把我们撞飞了。但是,请住手。我们不是来找你们算账的。”石洪开说,“刚才我们好多人莫名其妙就来到这,武器都不见了,还穿了一身太空衣。”

“那么你们想做什么。”这次梁甫寅没伸出手。

“这鬼地方是哪”石洪开问。

“应该是一艘太空飞船。”教授说。

“刚才我们来到这鬼地方,突然出现一个怪物,杀了我们好多人,最后还把我们的头头皇甫瓘劫走了。”石洪开放低了姿态,恳求道,“请帮帮我们,找皇甫瓘,我们保证,只要找到他,我们再也不和你们为敌了。”

“怪物什么怪物”苗卓成走上前问道。

“不知道,这里黑灯瞎火,那怪物又细长又高大,杀了我们好多人,现在我们没死的都在这儿了。”

梁甫寅数了一数,像是那么回事,比起之前的确少了很多。

“我们的一个伙伴也不见了。看来我们应该抛弃敌对观念,一起找各自的伙伴,团结一致在这艘飞船里生存下去。”教授说完,给佣兵们说起了他们来这的使命,以及所背负的修复时空悖论的缘由。

“哈哈,说得对,团结一致。”佣兵们连忙赞同道,但却对时空悖论不大感兴趣。

随后,他们看到中间有一个扇形的大台桌,看起来是这艘舰船的舰长指挥台。教授清点了人数,一共十六人。他们在舰桥这,眺望着舷窗外星移斗转,恒星闪耀,渐渐入迷,差一点就忘记了他们是来修复时空悖论的。教授在左下方控制台找到了光源启动设备,上面的楔形文字标明了舰船各部分的灯光。教授读着这些文字,理解得知根知底。他示意梁甫寅同他一道换一个通信频道,然后对梁甫寅说:“老弟,我怀疑我们在刚才的爆炸中因祸得福,获得了某种奇异能力。”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好像是。”梁甫寅道。

“我先做一个假设,你看,他们在舰桥这半天了,对这里的楔形文字一窍不通,而我一看就会,甚至学会了这门外星语言。我觉得这一切的起因是刚才的爆炸。”教授说,“而你,刚才对他们伸出手掌,迸发出某种肉眼不可见的玩意儿,就把他们击飞了,似乎你也获得了某种奇怪的力量,能发出类似气浪的物质。”

“这里真是匪夷所思啊。”梁甫寅将自己的手掌感觉到振动,然后才出现掀飞人的那一幕的过程告诉教授。教授思考了一番,得出一个结论:梁甫寅的手掌上产生了某种分子级别的振动,透过太空服的手套,对这里的空间气体形成了复数形式的气浪,这些气浪被梁甫寅的振动能力压缩成了高质量的振波并喷发出去。片刻后,他俩结束了通话,把频道转回了大伙那边。教授仔细操作说明后,将控制舰桥灯光的按键按了下去,这里登时变得灯火通明。而此时,苗卓成不见了。

大概过了一会儿,苗卓成出现了,他找到了一个类似黑匣子的圆形储存体,并将之带到舰桥指挥台。陈教授很快就掌握了这个设备的使用方法,并将之投影出全息画面。画面里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冷冷地播报着星航日志。

“索拉顿第七舰队星光号星航日志。日志唤醒中……请求许可……”

除了陈教授,所有人都无法听懂这种语言。

“这个该死的投影说打开这艘舰船的日志需要许可。”陈旺对大伙说。

“会不会是舰长权限”苗卓成说。

他们对这个全息日志既好奇又失望,但是令他们更好奇的还是陈教授和梁甫寅,一个居然能读懂这种大伙毫不理解的奇怪语言,另一个伸出手掌能凭空把人掀飞,于是展开了七嘴八舌的讨论。最后,一个叫凯奇·库克的家伙询问,是谁最先打开了舰桥舱门这个家伙其实就是那个A国佣兵拉什的亲弟弟。不过他这么一句话倒是提醒了陈旺。

陈旺这时才从躯干口袋里掏出金色徽章并细细打量,这枚徽章的一面金光闪烁,另一面则黯淡无光,金光闪烁的那一面,橙色圆圈底边内嵌入了金色丁字符号和月牙符号,两个符号纵横重叠着。他用这枚徽章金色的那一面放到接驳星航日志储存体的红外线处,再次激活了等待中的全息投影。

“获得高级许可……日志开启中……”这个冰冷的声音暂停了一会儿又继续播报,“第一宙域日志已就绪……第二宙域日志损坏……第三宙域日志丢失……丢失……损坏……丢失……第二十一宙域日志部分损坏……丢失……”

“看来能查看的航行日志只有两份。”陈旺对大伙说。

“查询第一宙域星航日志。”陈教授以舰长的口吻命令这个全息投影,并尽可能模拟这个外星种族的语态。

“索拉顿联合体第七舰队战列舰星光号第一宙域日志……到达宙域边缘……遭遇……折跃……”

“信息少得可怜。我们的处境很不乐观,大家不要乱动这儿的设备或按键。”陈教授又对全息投影说,“查询第二十一宙域星航日志。”

“第二十次折跃出错……遭遇……进入二十一宙域恒星系……恒星级反应炉2号超载……建议弃船……全员休眠……”

全息投影播报戛然而止,看起来除了第一份日志完好,其他日志不是丢失就是有所损坏。陈教授把他从播报中所获得的信息告诉了大伙:这是一艘来自遥远星系的舰船,他们的母星叫索拉顿星,当他们到达恒星系边缘时遭遇了其他星球的某种物种的攻击,他们为了躲避强敌进行了折跃……当他们进行第二十次折跃时坐标出错,误入这个星系,舰船的某个核聚变反应炉故障,导致了他们不得不选择全员休眠。

“这么说来,这艘飞船的船员还存活着,在休眠舱里”梁甫寅问,“但是这和我们要修复的时空悖论有什么关系”

“或许我们应该修复星航日志的档案,这样才能对我们到这儿,以及我们所面临的时空悖论是什么有所了解。”卡秋莎建议道。

“修复星航日志档案。”陈旺对卡秋莎点头致意,然后开启了刚才的“黑匣子”,用索拉顿语对全息投影说,“修复损坏文件。”

“修复进行中……请等待……等待时间预计五小时。”全息投影里的声音说。

“这玩意儿说什么呢?”佣兵石洪开问。

“它说修复档案需要五小时。”教授说。

陈教授和大伙商议了片刻,决定把所有人分为三个小组:陈教授、凯奇·库克、卡秋莎、孙保罗四人留在舰桥等待修复日志文件,并研究舰桥里的各种设备;苗卓成、梁甫寅等五人搜索飞船上层;石洪开带领剩下的七人搜索飞船下层。石洪开虽说是个中国佣兵,但他的皮肤显然黝黑得多,也比大伙高出许多,更强壮得多,俨然是个小巨人。

“石洪开,管好你的人,一个小螺丝钉的脱落也会将我们葬送在这深邃的宇宙。”苗卓成叮嘱道。

两个小组走出舰桥后,来到了十字通道。他们以舰桥出口为中心,分开上下两个方向搜索(他们所认知的上下)。

苗卓成一行人乘坐一种颇为宽大的运载梯(索拉顿人的语言里把电梯称作运载梯)来到另一层通道,通道里光线充足,比起他们一开始被传送到这里时已好得多,飞船里的内置运载梯在什么位置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从运载梯出来后,苗卓成和那个栗色头发的米尔豪斯走在前面,梁甫寅和另外两个走在后面。梁甫寅伸手和他们三个佣兵握手,并告诉他们自己的名字。他觉得,无论他们以前是多么坏的恶棍,现在他们却是同乘一条船上,应当以和为贵。

“我叫米尔豪斯·帕西。”这个A国佣兵介绍完自己名字,便陷入沉默。

“我叫谭家宝,他们都叫我大宝。”个子颇矮的这个说。

“我叫古通宝,他们都叫我小宝。”个子颇高的那个说。

“你的个头明明比他高,为什么他们会叫你小宝”梁甫寅问道。

“大概是我们来自同一个城市,而且他的年龄比我整整大了一轮。”古通宝笑嘻嘻说。

他们几个的通信器就这样此起彼伏,持续了很久。他们探索了很久,一些舱门无法打开,看来是需要某些权限。最后,他们进入一个并不需要权限的舱室,里面陈列的装备让他们倍感惊悚。这些装备都是某种金属,但既不是钢铁,也不是合金,而且特别宽大,上半身和下半身是分开的,且需要四个人才能把其中一半完全展开。这种装备类似铁甲,它展开后,呈现出一种四脚站立,两臂弯曲的姿势,装备的头盔像是个斜着摆放的大型橄榄球。

“他妈的,这让老子不寒而栗。穿这装甲的生物不会是长了四只脚的异形吧”大宝说。

“你见过异形穿铁甲吗?”小宝戏谑地说,“我看你是看恐怖片看傻了。”

“我建议我们先回一趟舰桥,带一件这玩意儿回去。”梁甫寅说。

他们颇为赞同。但是这东西很沉,搬起来很吃力,他们五人一起搬下半截也累得够呛。几经辛苦,他们才回到舰桥,给陈旺等人带去半截这种奇怪的装备。

“上帝,人类可没法穿上这玩意儿。”凯奇·库克双手抱头感叹。

“这本来就不是为人类设计的。”石洪开这时刚好带领他的小组返回舰桥,他也看到了这玩意儿,于是说,“我建议我们继续探索,无论找到什么都好,先把自己武装起来。如果遇到非人类的东西或者是那怪物,我们一定得团结起来,合力干掉它。”

形势变得越来越严峻。这艘战列舰的主人是一支他们从未见过的外星物种,它们有着颇为巨大的体型,有高度发达的科技,这种科技让他们可以自由地在一个个恒星系间“折跃”。但陈教授仍抱有一丝和这个外星种族和平谈话的希望。但是在大伙看来,屠杀了许多佣兵,劫走皇甫瓘的那个鬼东西,很有可能是这儿的外星人。

“不,我不建议这么做。而且,我们的原本目的就不是杀戮或挑起战争。”陈旺说。

“我赞同一半。继续搜索武器,尽快找出同伴和时空悖论点。而且陈教授能用这个物种的语言和他们对话。如果能和平相处当然好。”苗卓成思忖片刻后说,但是他一下就调转了话头,“如果这些外星物种无法沟通,或者哪怕它们露出一点敌对行为,甚至表现出对我们不利的意图时,那么我们要么逃跑,要么反抗。”

陈旺看到大多数人都赞同苗卓成这个中肯的办法,也只能同意如此行事。但是他坚持,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和它们发生任何冲突。

“凯特,要不我们取下头盔。”米尔豪斯对他身后一个女性佣兵说,“这头盔戴着真难受。”透过她的头盔,大伙看到她是个红色鬈发,有着咖啡色眸子的A国佣兵。

“不行,这里的氧气含量不足4%,而氮气含量高达93%,你取下头盔的话,肯定会一命呜呼的。”她从人堆里走出来,操作着宇航服上的显控模块说。

这时,大伙才注意到这个问题。这里不是地球,他们被传送到这里就穿了这么一身白得夸张的行头,的确是有原因的。

此后,两个小组继续展开未完成的作业。但无论是苗卓成小队,还是石洪开小队,都没能找到一丁点关于时空悖论的头绪,或是发现同伴的踪迹。石洪开的小队里那个叫辛海浩的K国佣兵开始显得不耐烦,他让同伙把通信器转到另一个频道,他建议他们干掉或者活捉陈旺等人,拿下这艘舰船的控制权。

“收起你的鬼主意。我们面对的可是未知的宇宙和没打过照面的外星生物。现在,我们必须团结,知道吗?团结!”石洪开很愤怒,他把辛海浩摁到舱壁上说。

他们从一个十字管道行进到另一个十字管道,在一处看起来像是尽头的地方发现一道舱门。一个叫安倍义元的J国佣兵看到舱门右上方有个类似门栓的开关,他正要拉动时,石洪开敏锐地把他的手拽了回来。

“等等,别乱动。”石洪开说,他此时十分谨慎。他或许是担心舱门那边会出现怪物,因此制止了那人的莽撞行为。他打开通信器,连接上陈教授后对这道舱门和他们所在位置作了简单的描述。

“喔,谢天谢地,你们没打开。石洪开,不要打开那道舱门。”就在片刻之前,陈教授在指挥台找到了开启这艘舰船的全息结构图的路径,他根据石洪开所报告的位置和相关描述,找到了全息图里关于那一部分的分布情况,他对通信器那头说,“洪开,不要打开那道舱门,那是气密舱门,外面是真空,重复,那是气密舱门,外面是真空。”

“收到,了解。我们将向其他区域继续搜索。”他俩结束了通话。

他们打从被传送到这艘神秘舰船里已不知过了多久,他们能感觉到的只有疲劳和饥饿。陈教授等人正在舰桥这儿逐步摸索如何操作舰船的启动与航行(这艘舰船似乎并未航行,只是随着某种轨道的运行而漂流,陈旺这么认为),但是所得到的知识都是凤毛麟角,比如打开一个监视屏、开启一种或多种全息投影,最好的收获就是刚才找到了舰船的立体全息结构图,否则石洪开等人没准就被唐突打开的气密舱门卷进了冰冷黑暗的宇宙里了。

星航日志的修复简直比蜗牛还慢,这是多么漫长的五小时啊,陈旺差点说出口,但他咽了回去。他看了看宇航服手臂上的表盘,发现时间指针走得特别慢。他知道所有人都到了崩溃的边缘,他不能打击大伙的士气。他们几人摸索了很久也没能找到操控这艘舰船的方法。他们有些气馁。或许人在最饥饿的时候才是最清醒的。陈教授忽然想到,刚才全息播报提到修复日志预计时间五小时并不是地球时间,而是索拉顿星球的时间概念。

要知道,宇宙里没有所谓的时间。时间这个如今令他又恨又爱的东西根本就是地球人一厢情愿发明的。他们跟随这艘舰船漂浮在浩瀚宇宙里,且无法得知他们正在哪颗行星或卫星的轨道里漂流。不同行星的引力会对时间造成不同的影响,引力越大,时间流速越慢。

此刻,陈教授等人有气无力地坐在台阶上(舰桥没椅子)。虽然这里光线充足,但他们却看不到一丝光亮。漫长而空洞的宇宙似乎吞噬了他们。空气仿佛静滞了,冰冷邃暗的宇宙好似穿透了保护着他们的一层层白色外壳,侵蚀着他们柔弱的心灵。陈旺有些失落,他不敢相信他们就这么流落到一个既没有时间,也不知道方位的巨大机械盒子里,还有未修复的时间悖论,以及尚未找到的同伴,任凭他绞尽脑汁也摸不透这趟宇宙漂流和修复时间悖论的共同点是什么。最后,是一阵通讯的传来打破了这死寂的氛围。

“教授,教授。”陈旺接收到石洪开的通信。

“收到,请讲。”陈旺说。

“我们找到了皇甫瓘,但是没发现那个R国大个子。”全息通信那头说道,“皇甫瓘没穿宇航服,他断气了。”

“请把他带到舰桥。”教授说。

他俩结束通信后,陈教授让卡秋莎接通苗卓成等人,让他们来舰桥一趟。没过多久,他们所有人再次汇集到舰桥,打量着皇甫瓘的尸体。

“你在哪个区域找到了他的尸体”教授打开这艘舰船的全息结构图,问石洪开。

这艘舰船大得出奇,据苗卓成和石洪开说,这艘舰船的纵深长不下两公里,虽然层与层之间能用运载梯上下,但舱室大小不一,有时还得细细分辨普通舱门和气密舱门,他们两个小组,几经徘徊才分别探索了两层。

大伙看着全息结构图,发现这艘舰船通体呈圆锥形。以舰桥为半径中心,向外一共有三十二层,没有上下之分,它们离舰桥越远则纵深越长,舰桥位于这个圆锥体的中间偏前端的位置,它的前端有那么一段中空的空间。舰桥和舰桥前端中空的空间,以及舰船最前端类似撞角的部分,被八个不停旋转的白色护臂保护着,这八个护臂如风车般错落有致地围绕舰桥和舰桥前端的圆锥顶进行着顺时针和逆时针的转动。有些时候,他们的确透过舷窗看到了那巨人般的白色手臂,它总是一闪而过,过不了多久又出现。即便如此,偶尔宇宙里出现的颇有敌意的陨石块朝舰桥撞了过来,也会因为那巨人般的白色手臂之间的一种类似力场的物质阻隔开,并驱逐掉(后来陈旺才知道,那是两层交替循环的等离子护盾)。石洪开打量着立体全息结构图,片刻之后就找到了他们发现尸体的地方,位于飞船的左舷后半部分。因此他们觉得以那个区域再次展开搜索,或许能找到弗拉,或是找到那个干掉皇甫瓘的怪物。

困意来袭,他们决定睡一会儿再搜索。陈教授用金色徽章关闭了舰桥舱门。但是,他们还是不能高枕无忧,总是担心某种凶残的四脚生物会突然冒出来。因此他们决定抽签留人“守夜”,每个小组抽一人。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就抽出了卡秋莎、梁甫寅和凯特。

由于宇航服里是恒温,他们几乎感觉不到冷和热。大伙都累得快散架了,他们倒头就睡,只留下抽出的三个人警戒。

“嘿,我叫凯特·斯图尔特。”女佣兵说。

“梁甫寅。”他用笨重的宇航服手套和她握手。

“卡秋莎·加加林。”R国女孩说,她看起来不太喜欢这些A国佣兵。如果不是这些佣兵的干扰,他们或许不会踏上这么无助的旅程,卡秋莎思忖着。

“土星环这么美。”凯特凝视着舷窗说。

“土星环,绮丽而又壮美。”卡秋莎坐到了台阶的另一边看着舷窗外的景色说。

梁甫寅夹在她俩中间,他感觉得到一种尴尬的气氛,他很想忘却一身的疲惫,忘却邃暗冰冻的宇宙,和她俩好好聊聊世界上的不同的风土,但是,恐怕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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