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李与三人都没有意见。
没有什么比眼见为实更能够清楚地知道疫病的情况。
宁颜卿在一边安静地听着，并不出声发表意见，其实她有种怀疑，大哥这是说给她听的，而不是给李与他们。
只是瞧着闳景行对上李与三人那真诚的眼神，宁颜卿又觉得像是自己想多。
即便闳景行知道自己有一个很厉害的师父，可不代表着这么大的事，闳景行就一定会相信她，而且还要带她来。
一路无话。
闳景行带着他们到了李家村，但并没有进村，而是往更偏僻的山间去了。
直到停在了最偏远又破破烂烂的三间房子前，闳景行才向几人说：“人已经都被送到这里来了。”
“不过活着的，只剩下三个。”
听了这话，数人心间一凛。
亓应跟梅子鹤也微微变色，“其他人都死了？”
“死了。”闳景行淡声说：“从发作到死亡，不到两天。”
太快了！
几人微微变色。
隔离屋子的门窗是密封的，待门推开，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就传了出来，首当其冲的三名太医险些一阵作呕。
李与也差点没控制住，弯腰就要吐，可转头看到宁颜卿都面不改色，他又赶紧把那一股想要作呕的冲动给压下去了。
连五小姐都没嫌弃，他露出这等神态来，岂不是有背医者之名。
李与马上挺直背脊，一步步地走进了屋内，可回过头，其他人都站在门口，李与：？？
另外两名太医直捏着鼻子，怎么也不敢进来。
而宁颜卿站在不远处，似乎是看懂了李与的眼神，宁颜卿指了指里间说：“李太医，其实可以让人把他们带出来的。”
李与：“……”
您怎么不早说。
宁颜卿想，你也没问。
不说屋内这个昏暗的环境进去之后能够看到什么，就这个密不透风的屋子，进去一圈感觉都要大病一场。
李与无奈地退了出来，麻烦闳景行的士兵把人带出来，闳景行自是没有拒绝。
士兵们早在附近支了一座棚子，一行人就在这里等候着，等三个人从不见风的屋内被拖了出来，大家也看到了他们是什么模样。
只是这一看，众人也是不由变色。
满身的红疹已经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疱疹，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全身，有些水泡已经被挠破，流出了脓血，脏了一身的衣物跟皮肤。
除了脸上，手脚没有一处幸免。
此种情况太过冲击，饶是见多识广的李与，也感觉到不太好受，想吐，想把昨夜吃的饭都吐出来。
然而让大家没想到的是他们的眼睛。
一双纯黑的眼睛，已经看不到眼白，宛若只剩下了眼珠，喉间发出了低低的嗬嗬声，不似人的声音，像是野兽的。
这种病症，他们生平第一次所见。
李与三人见了，也只怔在原地，有一人还因不慎，被其中一个小姑娘给抓了一下，手上立刻破了口子，见了血。
其他人的面色也在这时齐齐一变。
尽管郑太乙很快就拿酒冲洗了伤口，可在众人看来，还是迟了，郑太乙唇色惨白地看向了闳景行，“大公子，这种疫病……”
闳景行道：“我也不知道伤口会不会传染，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会。”
闻声其他几人赶紧远离了郑太乙，就怕沾上了他手上的血，也跟着一起得病。郑太乙突然伏桌大哭，哭声凄凉。
李与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梅子鹤唉声叹气，只能安抚人家想开点。
“小丫头，你一直盯着这个人的眼睛看，是瞧出什么来了吗？”亓应突然出声，吸引了其他几人的注意力。
大家回头一看，才发现宁颜卿在检查三人的眼睛。
而她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双乳白色的手套，非常轻薄的质地也不知道是什么打造的，可却隔绝了所有的脓血与伤害。
宁颜卿看过三人的眼睛，又退了回来，淡声道：“只是一种猜测。”
话间，宁颜卿看向了闳景行，她想，闳景行是真的故意叫她来的，“大哥，除了这三个病人，应该还有别的东西要给我们看吧。”
闳景行眼神宠溺，颔首道：“是。”说完，闳景行带他们去了另一座棚子，棚子里，只安置着两座棺材。
闳景行道：“打开。”
棺材打开，一股恶臭就传了出来，太医三人皆无人敢动，梅子鹤都紧紧地捂住口鼻，却是宁颜卿、萧容泽、亓应三人上前。
闳景行也在解释：“这就是前几天军机营发现的尸体。”
宁颜卿看了眼，心道：这可是够壮观。
“眼睛看了吗？”她手套没脱，正好可以再次检查，可这一次闳景行拦了一拦，淡声说：“已经查过了，跟我们府内发现的一样。”
宁颜卿沉吟，“那就是……”
“蛊毒。”
闳景行接下了宁颜卿的话，也说出了她的猜测。
梅子鹤脸色微变，“蛊毒？跟异族有关吗？”
闳景行让人把棺材盖上，“八九不离十，从他们的眼睛里，我们发现了跟夜闯国公府的刺客一样的东西，蛊虫，诸位请看。”
一个透明罐子里，正养着一条淡金色的蛊虫。
“这两个人身上一个人至少带着两条母蛊，可如今我们只找到一条，另外三条不见所踪。”
梅子鹤眉头微蹙，不安地道：“大公子，此事非同小可，如果真事关异族，朝里免不了要再起一番动荡，所以这疫病的根源，清查时，还是要慎重为主。”
宁颜卿闻声看向了梅子鹤，这梅老师这是不信？
萧容泽含笑在她边上解释，“他们怕打仗。”
哦？主和派？
宁颜卿双臂环胸，眼神在梅子鹤身上一扫，却是透着一丝微嘲。
闳景行似乎早就猜到了梅子鹤会有这么一说，慢条斯理地道：“不瞒各位，等我们到时，这两个人的眼睛都已经被吃没了，这一条还是我从他们脑袋里挖出来的。”
闻声，梅子鹤脸色变得发白。
挖眼？
亓应摸着胡子，可半天都没摸到，只得改摸下巴，“这么说来，异族是拿人为蛊体，饲养母蛊了。”
“这……院长大人也相信吗？”梅子鹤禁不住问。
蛊毒，这是比瘟疫还要可怕的东西啊！
当年异族发狂，可是一夜之间屠杀了满城百万人，借的可就是这蛊毒！！
梅子鹤不是怕打仗，而是怕这个东西一旦在京城传开，那造成的后果将会多么可怕！
所以梅子鹤很希望有人告诉他，不是的。
不是蛊毒。
然而宁颜卿已经趴在棺材上，回着几人的话，“大哥说得没错，这里头死的两个人，眼睛已经没了，如果大人还不信蛊虫作祟一事，我倒是有个办法证明。”
闳景行回头一看，眼皮跟着一跳，他不让这个丫头摸，她倒是自己探进去了。
宁颜卿拍着棺材对士兵说：“把椅子撤掉，棺材放下来。”
闻声，众人照办。
宁颜卿也十分干脆地看向了几人，“诸位，请看仔细了。”话间，宁颜卿伸手取过一名士兵的长刀，双手握刀，切开了尸体的腹部。
“卿卿！”闳景行看出她要做什么，不由叫住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