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显现 5

【里德新历589年-艾德佩尔大陆-第一区-中心圣殿】

“风神舞牺牲了,死于八畏藏的偷袭。目前推测是裂鬼所为。”戴伯尔恢复了往日睿智老成的样貌,看着已经千疮百孔,正在散去大部分寒气的尸体,平静地对着通讯器说出了舞的死讯。

通讯端另一头的后勤部成员显然并没有想到会得到神官的死讯,并没有马上回复。短短几天时间内两位神官的陨落在没有发生大事件的情况下是极其罕见的,一辈子都很难遇到一次。这也将会造成大量无法管控的舆论在民众见流传,同时因为制衡力量的失去,也会引来其他两个大陆暗地里伺机而动的针对与打击。

维持了一小段时间的沉默后,后勤部成员回答收到,就挂断了通讯。

戴伯尔盯着手中传来忙音的通讯器,神色里露出一丝诡异的狰狞。舞的神息在他的见证下,并未飘散,而是汇集成一道肉眼可见的光芒,朝着绝望深渊的方向飘去。他之前从未想过神官的神息会在神之低语苏醒到一定程度后被吸收,因为在几年前的第二次神堕之战中,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而晨夕的神息被吸收后,根据圣所内部的报道,神之低语的苏醒极大程度的被加快了。guhu.org 完美小说网

他又拨通一个通讯,那头是乘坐在电梯里,还没回到神葬所的卡维米。戴伯尔让声音平静下来,说:“舞牺牲了。”

说完后不久,加默读的混沌无界在离戴伯尔不远处打开了一个传送门。卡维米和加默读从另一头走出来。

舞仰面跪坐在地板上,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创口,心脏处的创口还向外流淌着发黑的稠血。她双目无神,扩散的瞳孔中是毫无生气的灰色。神色中的惊恐与扭曲显示出她死前经历了巨大的绝望与恐惧。她的长发还随着墙上裂口的风飘动着,身体却已经开始慢慢僵硬。

“应该是裂鬼所为。”戴伯尔取下手套,蹲下来假意观察舞身上的创口,用手将她的双眼合上。卡维米只是站在一旁,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加默读向前一步,凑近去看舞的尸体。

戴伯尔站起身来,看着卡维米说:“准备好发言稿吧。最好不要让舞死在中心圣殿之内。”

卡维米点点头,她没有过多的感情表现出来,也没有什么感情需要表现。虽然她不憎恨舞,但也谈不上喜欢。那些悲伤,愤怒的情绪不过都是懦弱之人才有的逃避借口。她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情感到悲伤难过,也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挑起愤怒。她时刻告诫自己需要冷静,这样才能在每一次死亡中吸取教训,让别人的消失成为她变强的推力。

加默读触碰到舞的身体,感觉到些许的寒冷。前后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尸体却出现了不同寻常的温度。这种寒冷不是皮肤表层被风吹过后的冷,而是来自体内深处,骨骼里面扩散出来的寒气。就算此时摸上去舞的皮肤仍然是温热的,但这种寒冷还是藏在深处,渐渐消散着。

加默读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戴伯尔。

他曾和戴伯尔出过数次任务,虽然戴伯尔完成任务的效率很高,但他天性里似乎有着残忍的一面,许多被他歼灭的神堕者都是以极度痛苦的死法死去。不管是被冻结神息,在极度的寒冷中僵硬失去生命还是被直接冻结成冰块碎成碎块,这都是戴伯尔的屠杀方式。

平时寡言少语的加默读心思极其细腻,他感觉到舞的死亡绝对不是像戴伯尔说的一般简单。八畏藏潜入中心圣殿绝不只是为了杀掉一个神官,在没有达成目的之前,他们是不会愚蠢到杀掉一个神官,让中心圣殿全部陷入警戒状态的。

戴伯尔正和卡维米说着关于舞死讯的事情,加默读站起身来,走到走廊连接处,盯着墙上的空洞发呆。后勤部的敛尸组与修复部成员纷纷到场,开始各自的工作。加默读知道神官的遗体并不会被解剖。一是出于尊敬的目的,谁也无法接受亲手将自己称为神的存在解剖。二是神官的陨落基本都是与魔兽神堕者相关,也不存在被下毒的可能,没有必要再去分析死因追寻真相。

作为第一发现人的戴伯尔又是神徒司,所说的话绝对被所有人无条件的相信。他断言舞的死是由于裂鬼的逢魔裂,也无人反驳。确实从伤口来看,与之前被逢魔裂重伤的神官身上的伤口几乎一致。但这里面还被隐藏有许多细节,能够揭示真相的细节。

加默读不喜欢将自己摆在公正正义的一边,也不想参与到任何一件事情的纷争中。他成为神官后,除开任务期间,他只会独处。这种与世无争甚至是避世的行为让他感到安心。但现在他发现了一些端倪,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不去管它。

“加默读,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就开始着手准备舞的神葬吧。之前她为晨夕做好的计划可以修改一些细节,直接用在她自己身上。”卡维米走过来对加默读说。

加默读不是那种会因为语气或是措辞犀利而挖掘出语言中深藏的恶意的人。他只是点点头,越过卡维米的肩膀,盯着戴伯尔。戴伯尔不紧不慢的给在场的后勤部布置着任务,俨然一副神徒司的样子。

他并不觉得戴伯尔的行为恶心或是不妥。他也不敢确定舞的死亡是否真的是戴伯尔所为,只能决定自己隐蔽的寻找真相。

和卡维米还有戴伯尔示意后,加默读打开混沌无界的传送门走了进去。卡维米留在原地并没有和他一起离开,而是转身和戴伯尔一起走向了楼梯间。

“兰因汀那边有什么消息吗?”卡维米问道。显然她也是圣所计划参与的一员。

“没有。”戴伯尔快步上楼。他从恺撒的休息室出来后就回到了自己房间休息,原本准备好好整理最近发生的事情,却被舞一事打断了思绪。后面阿撒兹勒提到的一件事让他有些介怀,但他还没想好是否要和卡维米全盘托出。

戴伯尔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轮回神可能已经到达了艾德佩尔。”

“那个糟老头?”卡维米的语气有些轻蔑,让戴伯尔暂时心中舒畅了一些。

“反正他出现在艾德佩尔不会有什么好事。现在洛利特拉全身心都投入在了圣所计划中,大陆许多事务都直接下派给了各个部门来协调。过不久应该就会有相应的消息出来,这对洛利特拉的帝王位置和圣所计划的进行很不利。你最好委派一些心腹来探查消息,最好在源头就直接控制住。”

卡维米答应了一声,掏出通讯器快速的传递出戴伯尔的任务。她问道:“那圣所计划呢?目前进展如何?”

空荡的楼梯间里回荡着两人的对话声。戴伯尔停下来转过头,盯着卡维米说:“小心隔墙有耳。”

卡维米低头轻笑,伸出手搭在戴伯尔肩膀上,说:“你忘了我是音神?我已经将声音控制在我们两人才能听到的程度了。况且现在神官失踪的失踪,死亡的死亡,也就赫劳德他们小队还在活跃。这么大个中心圣殿,也就四个神官罢了。”

“赫劳德他们也不会活跃太久了。”戴伯尔面色阴沉。

“哦?”

“我已经完成了剩下的盖棺人的唤醒并且已经投入任务中了。”

卡维米没有想到进度会这么快,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随即说到:“你的意思是剩下的两个盖棺人律和【规】已经开始执行和祭献相关的任务了?”

“是的。”

“切罗西三人的失踪也是和盖棺人有关系吗?”卡维米在到达神葬所之前就已经接到了关于切罗西三人通讯失常的消息。目前看来这次离奇的失踪应该是和圣所计划有关。也就是说艾德佩尔的神官祭献已经要开始了。

在戴伯尔和阿撒兹勒等人的共同规划下,艾德佩尔会祭献出除了参与神官之外的所有神官神息来加快彻底唤醒神之低语的速度。至于洛利特拉与恺撒的夙愿不过是计划之外的一些蝇头小利,联合进两位帝王也只是为了在两个大陆神官互通时能有官方的掩盖而已。

“规应该会直接把刹那和诺诺带到圣所内。规目前不稳定,所以只能在他们执行任务中进行捕捉,切罗西会参与到计划中。至于赫劳德三人,我已经派出了律,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现在可能已经躺在圣所内了。”

卡维米没有继续说话。她预感到这次计划将会顺利进行并最终达成她和戴伯尔的意愿。之前她还会担心赫劳德的祭献将会相当棘手。目前看来,盖棺人戒律规的参与让圣所计划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补强。

“为什么不直接把刹那和诺诺祭献了?”卡维米问。

“就算把神官神息全部祭献,也只是加快了苏醒的进程而已。也就是说就算不祭献神官的神息,神之低语的苏醒也可以完成。我们还需要纳入更多的能为我们所用的力量。不要太相信兰因汀那边的人,所以现在除了赫劳德三人外,其余的人我们最好都说服他们参与进来,保证神之低语苏醒后有防止兰因汀背叛的手段。”

戴伯尔交代了几句和神葬相关的事宜便和卡维米分开了。卡维米决定返回房间补充睡眠,毕竟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将会没有休息的空隙。并且还需要思考晨夕和舞两人的死讯公布事宜,精力有些跟不上。

在卡维米离开楼梯间之后,刚刚戴伯尔站立的地方,加默读站在混沌无界创造的空间中,托着下巴,思考着戴伯尔与卡维米的对话。他这才意识到藏在水面下的阴谋,并不只是舞的死亡,而是整个神官体系的崩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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