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变化很大

谢成业说:“能怎么办?你们继续找啊。”

“我不是来这里找了吗?”

谢成业说:“我们这里没有啊, 她没来过,也进不来。”

奶奶说:“是啊,田老一, 我们家老头子跟门卫打了招呼的,不管是前门还是后门, 都不可能让吴金凤进来的。所以她不会来我们这里的,你应该去别的地方找。”

田国强看向谢爷爷:“老爷子, 能不能请你帮帮忙,让人去找一下……我们在这里也不认识什么人,老吴倒是认识几个人, 但这会儿都不在家, 回老家过年去了, 都帮不上忙。”

谢老爷子说:“这要是小孩子丢了,我肯定会帮你们一起找的, 但吴金凤是个大人,还是有工作的大人, 这个忙我就不掺乎了。你们还是应该找警察,警察会帮忙找的。不过吴金凤这么做, 明显是在躲着她的父母。她要是真的躲起来了,这么大一个城市,你们就算想找,也没那么容易吧。”

老爷子这个人, 严肃刻板敬业,就算是为了家里的孩子, 也不一定会动用关系,更别提为了吴金凤这样的人帮忙了,所以他的拒绝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

“老爷子, 好歹也是亲戚,你真的不帮忙了吗?”田国强问道,他眉眼倒竖,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对,我不会帮忙的。这是你们的事情,你们三个人,看不住一个年轻人,这能怪谁呢?”老爷子淡淡道:“你有时间在这里对我表示不满,不如出去多跑几个地方,看看怎么找到人。这大过年的,她一个没有吃过苦的姑娘,能去什么地方呢?肯定有人收留了她,帮她藏起来了啊。”

田国强还是皱着眉头看着谢老爷子,谢瑾萱说:“一舅,我爷爷的意思是,这么冷的天,吴金凤不可能露宿街头,现在商店也都关门了,她能去的地方不多。要么她找了个招待所住下来了,要么就是有一个认识她的人收留了她。所以,你们不要盲目地在大街上找人,应该先去所有招待所问一问,之后应该去他们厂里问,看看吴金凤平时跟谁关系还不错,来往比较多,按照这个去找,肯定很容易找出来的。”

“是啊,瑾萱说的在理,你们赶快去找人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谢母说:“你要知道,吴金凤可是害过我们家瑾萱和青棠的,我们家是绝对不会掺乎这档子事儿的。”

田国强冲着谢母狠狠翻了一个白眼,然后转身就走了。

奶奶说:“田家老大也不是这个性格啊,怎么老一这样。”

谢母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是我一哥不好,大过年的闹出这么多事,害得大家心情都不好。”

“跟你没关系,你一哥做人有问题,又不是你有问题。”谢老爷子说:“行了,都进去吃饭吧。咱们过咱们的年,别被这些人影响了。”

于是,一家人又回到屋子里,幸好室内比较暖和,饭菜还没有变冷。

谢成业给能喝酒的人都倒上酒,全家人举杯碰了一下,就开始吃饭了。

今天虽然还没到除夕,但桌上还是有一道猪肉,六婶用干豇豆和土豆跟猪肉一起炖,满满一大锅,汤汁泡饭也特别好吃。

六婶一边吃一边说:“今年过年比较特殊,瑾萱结婚了,家里多了一个人,这是大喜事儿,所以我提前做好了准备,明天吃团年饭,我准备了八个菜,鸡鸭鱼肉都有,保证让大家吃好。”

谢瑾蕴第一个欢呼起来:“太好了!那我可要多吃一点儿!”

谢成业说:“既然都准备八个菜了,怎么不再凑上两个素菜,直接弄个十全十美呢?”

“我原先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们青棠说,人生哪有十全十美的,能有十全九美就已经是难得的福分了。我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你看那天上的月亮,圆了以后就会缺角,所以还是整八个菜吧,省得太完美了反而不好。”六婶笑着说。

老爷子立刻道:“青棠这话说得对啊,确实是这个道理,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凡事有个八分好九分好,已经是最好不过了。我们青棠虽然年纪轻,但确实是有大智慧的啊。”

于是全家人都把夏青棠好好夸了一通,让她都不好意思起来了。

吃过饭以后,谢瑾萱拿出早就买好的红纸,打算写对联和福字,夏青棠帮他一起裁纸。

家里房间多,院子门、大门和后门都要一副对联,大家的卧室各需要一个福字,六婶还要剪窗花,于是夏青棠跟谢瑾萱仔细量好尺寸,然后认真裁剪,生怕剪坏了会浪费纸。

“谢瑾萱,我可能知道吴金凤去哪儿了。”夏青棠见大家都不在客厅范围活动了,就小声说道。

谢瑾萱赶紧说:“是不是你们厂有什么人帮她藏起来了?”

“对,而且这个人……我们都认识。”

“我猜不出来是谁,你快跟我说吧。”谢瑾萱笑了起来。

夏青棠凑过去在他耳边轻声说:“我觉得,是夏青海。”

谢瑾萱一愣,手上的动作也停下来了。

“夏青海看上吴金凤的家世了,他之前去医院看过吴金凤,还在食堂跟她一起吃午饭,全厂人都看见了。吴金凤得罪了所有同事,大家都不喜欢她,她在这个地方躲起来,能找的人只有夏青海了。而且夏青海肯定会趁这个机会跟她发展成那种关系,只要俩人之间有那种关系了,吴金凤就跑不了了。只是不知道夏青海把人藏到哪里去了,他们去棉纺厂家属区找,未必能找到。”夏青棠低声道。

“说不定人就在你们家属区,你妈妈不是最心疼夏青海的吗?她肯定会帮着一起隐瞒的,你爸爸是个闷葫芦,压根儿不说话的。就算他们把人藏在家里,吴金凤父母也找不到。”

这倒是真的,别看夏家只有两间房子和两个小棚子,但只要吴金凤不吭声,在小棚子里藏一个人还是很简单的。

再说没有确切的证据,吴金凤父母也不可能在家属区里挨家挨户搜查,夏青海说不定真的把人藏在家里了。

想了想,夏青棠说:“那他们要是找不到人,会直接回家吗?要是都留在这儿了,你一舅岂不是要来咱们家里过年?”

夏青棠不喜欢田国强这个人,今年过年对她的意义不一样,所以她不希望家里出现田国强。

“我猜他们最多找到明天早上,要是还找不到,肯定会坐明天一大早的火车回去过年的。我一舅还能来我们家吃口饭,那俩人要怎么办?招待所过年还能给他们做饭吗?他们只能回家。”谢瑾萱说。

“希望他们早点回去吧,我只想过个安稳的年。”夏青棠见没人在客厅,就放下裁纸刀走到谢瑾萱的身后,伸手搂住他的腰,然后趴在他的背上轻轻叹气。

谢瑾萱也放下手里的红纸,把大手放在她的小手上,然后低声说:“你别担心,就算他们真的过年都不走,奶奶也不会让一舅来家里过年的。”

“我又没说不让一舅来家里过年……”夏青棠小声嘟囔道。

谢瑾萱笑着说:“是我不想让一舅来家里过年,他那个人胳膊肘往外拐,我就不高兴见到他。”

夏青棠这才笑了起来:“那这件事儿我们就别告诉家里人了,免得节外生枝,也让大家担心。”

“放心,我不会告诉他们的。如果吴金凤真的跟你哥哥在一起,不是免去了我的一个大麻烦吗?我一定会帮他保守这个秘密的。”谢瑾萱微微一笑,见奶奶跟六婶从后院进来了,他就赶紧换了话题,大声说:“六婶,纸已经裁好了,你现在剪纸吗?”

“你先放在那儿,我过会儿再去剪。”六婶说着,就跟奶奶一起去了厨房,她准备炸豆腐了。

谢瑾萱便把剪窗花用的红纸拿开放在了茶几那边,自己则铺开裁好的对联纸,开始磨墨。

夏青棠坐在一旁认认真真地看着他:“你居然还会写毛笔字。”

“小时候跟爷爷后面练的,我的字写的一般,爷爷的字才好看呢,只是他太忙了,从我十几岁开始,对联就是我来写了,有时候也给隔壁邻居写。”

但谢瑾萱其实是在谦虚,等他饱蘸浓墨认真写下第一幅对联的时候,夏青棠就被惊呆了。

“你这字还叫一般吗?那什么才叫好字?”

谢瑾萱说:“爷爷的字就是好字,我的字过于匠气了,没有什么气势。”

“我觉得已经很好看了,你以后又不要做书法家,写成这样已经可以去给别人题字了。”夏青棠认真道:“等夏天你给写一个扇面子吧,我今年夏天打算弄个折扇放在包里,用起来比较方便。”

她现在坐办公室了,带点文雅的东西也用的上。

“只要你不嫌弃我的字,你要几个扇面子我都给你写。”

“好啦,别谦虚了,你再谦虚,我就不陪你了。”

谢瑾萱笑了起来:“好好好,是我不对,我应该实事求是的说,我的字还算过得去。”

“这还差不多。”

谢瑾萱写好三幅对联,又写了很多个福字,还没写完,谢成业就从外面回来了,他见谢瑾萱正在写对联,就说:“刚才隔壁老常家说,今年还是请你写对联,红纸我一会儿过去拿。”

“没关系,红纸还有,那还跟往年一样,也是三幅对联?”谢瑾萱道。

“应该是吧,你先写着,一会儿写好了给他送过去就行。”谢成业去了一楼,拿了什么东西又匆匆出去了。

“爸爸在忙什么啊?”夏青棠低声问道。

“打麻将去了吧。”谢瑾萱低声说:“今年好像不管这些了,大院儿也有人开始偷偷在家里打麻将了,我爸肯定是去刘叔叔家打麻将了。”

夏青棠说:“我都不会打这些,你会吗?”

“我会,基本上什么麻将和扑克牌我都会,就是没什么机会可以玩儿。”

“那你教我,到时候咱们在家里打。”夏青棠眼睛一亮。

谢瑾萱刚说了一个好字,她就立刻说:“现在不行,我不能耽误你看书学习的时间!”

“过年嘛,劳逸结合,你放心,我复习得差不多了,不用那么紧张。”

“那也不行,你毕竟是跟现在的应届生去考试的,他们可是一天十一个小时都在学习的,还有老师在教课。”夏青棠严肃道:“等你高考完再说。还有,过完年之后,我们自己搬出去住,我会认真调理你的早饭晚饭,保证你吃好喝好,大脑不会缺少营养。”

这也是跟以前小区的其他人学的,她记得那些高中孩子的家长每天都会给孩子荤素搭配,要喝牛奶、豆浆,还要吃鸡蛋,要是吃不好,大脑也会跟不上的。

谢瑾萱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样你就太辛苦了。”

“不辛苦,不就是做个饭吗?我本来就挺喜欢做饭的……再说了,为了你的高考,我辛苦一点也是应该的。”

每年高考前,小区的楼上楼下会禁止一切娱乐活动,生怕影响高考的孩子们。

要是有哪户人家在高考前装修,一定也会迎来很多人的抗议。

虽说这就有一点儿魔怔了,但高考确实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夏青棠愿意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好好照顾谢瑾萱。

谢瑾萱往厨房那边看了一眼,见奶奶跟六婶都踏实待在里头,便轻轻斜过身子,在夏青棠的嘴上亲了一口:“谢谢你。”

夏青棠轻笑一声:“我又不是贪图美色的浪荡子,你这样谢我是没有诚意的。”

谢瑾萱也跟着笑:“那怎么样才算有诚意?”

“等过完正月搬了新家再告诉你。”夏青棠做了个鬼脸。

谢瑾萱忍俊不禁:“还说不是贪图美色的浪荡子,你说这样的话,摆明了是在贪图我的美貌啊,是想等到搬家以后,对我为所欲为吧。”

夏青棠严肃道:“怎么可能?我可是正经人,我说的感谢,是希望你高考结束后多做一点家务,这样我就能做个甩手掌柜了。”

正说着,谢瑾蕴突然从一楼跑了下来,看这边正在写对联,便也要凑个热闹,说要给自己的房间也写一幅对联。

谢瑾萱就说:“可以,红纸应该是够的,一会儿我写好了,你自己裁了纸自己写一幅。”

等对联和福字都写好了晾干了,谢瑾萱就把给常家写的对联卷起来,然后送了出去。

夏青棠把自家要用的对联和福字也卷了起来,就放在客厅的矮柜子上,明天上午就可以贴上了。

之后,夏青棠就在厨房给六婶帮忙,等六婶忙好了,就跟在她身后学习剪窗花。

剪完了窗花,大家都去大院儿的澡堂子洗澡。

因为快过年了,所以澡堂子的人也特别多,花了挺长时间才洗好出来,夏青棠陪着奶奶慢悠悠往家走,走到家门口,就看见田国强又站在那儿,正在大力拍门。

“一舅,家里没人。”夏青棠大声说道。

田国强回过头来,见夏青棠跟奶奶都披散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知道他们是去澡堂子了,就赶紧说:“其他人也去洗澡了吗?”

“对,都去洗澡了,你又过来我们家做什么?”奶奶说:“我们这里没有吴金凤,她真的进不来。你要是不相信,你去我们家里找找嘛。”

田国强说:“我知道人不在你们家,我过来,是找小夏的。”

“找我?”夏青棠心里犯起了嘀咕,担心他们已经查到夏青海身上去了。

奶奶说:“进屋说吧,我们湿着脑袋,容易着凉,屋里暖和。”

说着,她就拿出钥匙打开院子门,然后带着田国强进去了。

屋内确实暖和,夏青棠先把盆子放好,就说:“一舅要喝茶吗?”

“不喝茶了,我是想问问你,你之前在厂里,是不是跟吴金凤发生过冲突?”田国强也不坐下,直接站着问。

“我没有跟她发生过冲突,因为我工作很忙,压根就没有时间搭理她。但是她每天都会来我们办公室大声指责我一通,还偷走过我写好的发言稿,最后是他们厂办的黄主任代替她过来道歉的。不过我不明白,你们不是在找人吗?现在跑来问这个做什么?”

田国强说:“这不就是你跟她起过冲突吗?”

“不对,这是她单方面找茬,你以为我很闲吗?我为什么要跟她起冲突?”夏青棠冷冷道。

“好好好,那就是她单方面找茬。我是想问问你,既然你们之间有矛盾,你又是棉纺厂长大的,厂里有很多你的朋友……”

夏青棠眯起眼睛:“一舅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想说……你有没有可能,让你棉纺厂的朋友,故意把吴金凤藏起来了?或者……故意害了她……”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儿,奶奶正要发火,屋内突然响起了夏青棠哈哈大笑的声音:“一舅,你没有发疯吧?”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在好好说话啊,我觉得一舅你疯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为什么要帮着吴金凤藏起来?我巴不得她早点离开我们城市,滚得远远的,一辈子都别出现在我的面前才好。至于害了她,我想问问一舅,你觉得你自己的朋友,会帮你去杀人吗?”夏青棠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田国强。

奶奶说:“田老一你肯定是疯了,我告诉你,你再这样我真的要拿棍子打人的!我们青棠这么好的姑娘,你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胡话!”

田国强说:“我就是问问,你们这么着急做什么?我们实在是找不到人,也是走投无路了。我还听说夏青棠你的哥哥在食堂跟吴金凤一起吃过饭,你哥哥为什么要跟她一起吃饭?难道不是在帮你干坏事?”

“我跟我的家里人早就断绝关系了,你没有听厂里人说,我跟父母和哥哥都不来往了吗?”

“听说过,但是打断骨头连着筋,谁知道你们背地里是不是一家人和和睦睦的?”

“那你跑来问我做什么?如果夏青海真的做了什么,你们去问她啊。我从放假以后就没有去过棉纺厂了,你跑来找我,我只有一问三不知。”

“你昨天不是出去了一趟?是不是趁那个时候出去找人了?”田国强用不怎么和善的眼神盯着夏青棠看。

“你怎么知道我出去过?你在打听我的行踪?”夏青棠的眼神也不怎么友好了。

“我不该打听你的行踪吗?现在吴金凤失踪了,她在这边只有你一个仇人,你就是最大嫌疑!”田国强还挺理直气壮的。

夏青棠做出一个送客的手势,眼神冰冷:“我已经不想再跟你说话了,你要是觉得我杀了吴金凤,你可以去报警,拿出证据让警察抓走我。但你现在没有证据,麻烦你滚出去!你年纪不小了,我看在你是瑾萱长辈的份上,我不会对你动手,请你自己出去!”

奶奶突然从茶几下面摸出一根谢瑾蕴玩游戏用的竹棍子,拿起来就对着田国强的胳膊狠狠打了两下子:“出去!滚出去!”

田国强吓了一跳:“你干什么?你怎么打人啊?”

“我打你怎么了?你该打!你这个不长脑子的东西!瑾萱是你的亲外甥,你帮着外人害自己的外甥就算了,你现在还来诬陷外甥媳妇杀人!听说你们老田家舍不得教训你,但你现在送到我们门上,那我帮他们教训你!你这个不长脑子也不长心的畜生,你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说着,奶奶手里的小竹棍子就一下一下抽在田国强的胳膊和背上。

奶奶毕竟年纪不小了,力气也不会有多大,加上田国强冬天穿得厚,所以打在身上也不怎么疼。

但田国强觉得特别屈辱,他自己的爹娘都没这么打过他呢,一个陌生老太太凭什么这么对他?

“你够了啊!别以为我不敢还手!”说着,田国强就看准机会把竹棍子狠狠一拽,就给拽过去了。

奶奶因为正在使劲儿,所以竹棍子一被拽掉,她就趔趄着往后倒,幸好夏青棠就站在她的旁边把她抱住了。

“你们姓谢的都不是好东西!”田国强挥舞着竹棍子骂道:“现在人家丢了一个大闺女,人命关天的事情,你们还在这里计较以前的小矛盾!特别是你这个老太太,就是你纵容这个女的嫁给瑾萱!我告诉你,这个女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迟早把你们谢家人都给害死的!”

“你在说什么?”谢瑾萱突然打开家门冲了进来。

只见田国强手里挥舞着竹棍子,而对面是夏青棠扶着奶奶,两个人的脸上都充满愤怒,谢瑾萱立刻冲上去抢走了那根竹棍子。

谢成业和谢瑾蕴紧跟着跑进来,谢成业瞪大了眼睛:“田老一,你对我妈做什么了?”

“我对你妈做什么?你妈拿棍子打人!你自己看看,我被打成什么样了?”田国强见男人们都回来了,态度顿时没有刚才那么嚣张了。

“奶奶,你没事吧?”谢瑾萱立刻走到奶奶的身边。

奶奶指着田国强骂道:“他过来冤枉我们青棠,说我们青棠找人把吴金凤藏起来了,还说青棠的朋友和哥哥可能把吴金凤杀了!你说他该不该打?该不该?”

谢瑾萱面沉如水,他看着田国强,冷冷道:“你是认真的吗?你跟吴金凤的父母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也没什么真不真的,这找不到人,我总得来问问啊。棉纺厂的人都说你媳妇儿跟吴金凤起过冲突,还不止一次,要说有仇,她们俩之间仇恨可大了。你媳妇儿的哥哥还跟吴金凤一起在食堂吃过饭,大家都看过的。”他说着说着,底气陡然变虚弱了。

“那你去她哥哥家里找过了吗?”

“找过了,去了两次都没找到。”

“既然没找到,你来问青棠,是觉得她可以不出这个大院儿,就把一个人凭空消失掉吗?”

田国强说:“我问问也不行吗?我们找人找到现在,已经快急死了。吴金凤是个大姑娘啊,要是真的出了事,可怎么办啊?”

“那是你们的事,是吴金凤自己的事,她一十几岁的人了,自己跑出去了,难道要别人来承担她的人生?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家青棠是个善良的好人,她也是个有格调的人,她根本不屑于跟吴金凤那样的卑鄙无耻之徒有来往,更不可能对她做点什么。你与其怀疑她,不如来怀疑我,我有力气有头脑,我想要一个人消失,其实特别简单。如果你想试试看,我现在就可以演示给你看。你信不信,我能用最简单的方法,让你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而且你的家里人永远不知道你去了哪里。”谢瑾萱的语气和眼神陡然变得特别危险,特别是他的眼睛,那平时总是带着笑意的双眼里迸发出无穷的杀意和恶意,这让田国强吓得浑身一抖,还不自觉地朝后退了两步。

这个时候,谢成业说:“田国强,你这次做的事情太出格了!我们家瑾萱和青棠都是老实孩子,而且这两天都没有出过大院儿的门。你为了帮你的上级领导,就来我们家里污蔑我的孩子做出了伤天害理的事情。田国强,你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田国强低着头不说话,奶奶说:“还跟他说那么多做什么?让他滚!”

“你确实应该滚了。”谢成业沉声道:“我代表谢家告诉你,从今以后,我们家再也没有田国强这个亲戚。你也别想再进来我们家的大门,这个大院儿,你也进不来了。就算岳父岳母上门来说情,我谢成业这辈子也不会再跟你来往了。”

田国强一怔:“有那么严重吗?我又没有怀疑瑾萱,我就是怀疑了那个夏青棠。你们是不是都疯了,为了一个穷女人,就要跟我们断绝亲戚关系?”

“什么一个穷女人?夏青棠是我儿子登记结婚的妻子!她现在跟我们是一家人!你看不起她就是看不起我们整个谢家!小夏是非常好的孩子,我们全家人都很喜欢她。你一而再再而三对小夏做出种种不尊重的事情,我作为父亲,可以直接告诉你,他们不需要你这样的长辈,我也不需要你这样的亲戚。你现在可以滚出去了!”谢成业很难得发这么大的火,连屋外都能清楚听到他的怒吼。

田国强站在那儿不动弹了,他还想等谢母回来,偏偏谢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到现在都没有露面。

这个时候,谢瑾萱走了过去,他把手一伸:“是我请你出去,还是我扔你出去,你自己选。”

“谢瑾萱!我是你舅舅!”

“从现在开始不是了,你不尊重我的妻子,就是不尊重我。我以后,只有一个大舅。”谢瑾萱冷冷道:“我忍你很多次了,是你自己故意选了这条路。”

“行,不认就不认!你们谢家牛,牛得很哪!我倒是要看看,你娶了这样一个穷女人,到时候你的亲家母找上门来,你就一辈子被他们吸血吧!”田国强狠狠一跺脚,开始往外走。

谢瑾萱跟着他一起往外走,谢瑾蕴悄悄在后面跟着。

谢瑾萱说:“我高兴被人吸血,你管得着吗?你这么喜欢管事情,你管好自己的儿子就行了,别把手伸到我这里来。你也别跟撂狠话,论狠,你比不过我。我今天是看在外婆的面子上,才没有动手打你。换做任何一个人这样侮辱我的妻子,我早就让他后悔做人了。田国强你记住了,回去告诉吴金凤的父母和你自己的妻子,夏青棠就是我的命,如果有人对她做了什么,我会拉着你们一起下地狱。”

大过年的时节,小道上热热闹闹,可以听到孩子们欢快的说话声还有偶尔响起的鞭炮声。

但听了谢瑾萱的话之后,田国强却仿佛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一般,他从脚底冷到了心底,呼吸也变得不太顺畅了。

谢瑾萱见他脚步变慢,就低喝道:“走快点,磨蹭什么?”

田国强呆愣愣地看着他,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大外甥似的。

他印象中的谢瑾萱永远是笑呵呵的,他从小就讨人喜欢,对着所有人都很有礼貌,英俊、聪明、和气,是跟了他这么多年的印象,但田国强没想到的是,这个外甥也会有这样凶恶的一面,而且是为了一个女人……

对田国强来说,女人不过是他人生道路上的垫脚石,所以他才会选一个娇生惯养的女人作为妻子,就是为了从她那里获取利益。

他看着谢瑾萱,突然意识到这个大外甥跟他是完全不一样的人,谢瑾萱可能是真的爱上了那个穷酸女人……

在可怕到令人窒息的气氛中,谢瑾萱将田国强送到了大院儿门口,他直接指着田国强说:“几位看好了,这个人叫田国强,从今以后,别让这个人进我们大院儿的门。”

省委大院的门口除了正常的保卫室之外,还有负责站岗巡逻的小战士,所以一旦门卫记下了一个人的名字和长相,这个人是不可能再有机会进这个大院儿了。

田国强看着大外甥冷酷的侧脸,低声说:“瑾萱,至于吗?至于吗?”

“如果我找人开除了你,拿走了你的所有的钱和过去的一切荣誉,你会跟我拼命吗?”谢瑾萱低声道。

“啊?”田国强一愣。

“你肯定会跟我鱼死网破的,因为你这辈子就图一个升官发财。青棠之于我,就像你的官职之于你,你动了青棠,就是在逼我跟你拼命。所以,你说至于吗?”

田国强这次彻底失语了,他看着大外甥的脸,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心口也怦怦直跳。

“同志,请你出去。”门卫大声说道。

田国强被惊醒过来,他下意识抬腿往外走,但两只腿却因为发软有些不受控制,没走几步就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一跤。

他好不容易站稳拍拍自己的胸口,转头一看,却发现两个外甥都站在那儿,用一种非常冷漠的眼神看着他。

“小蕴啊……”他期期艾艾开了口。

“我哥哥没有你这个一舅,我也没有,你也别叫我的名字了。你这么坏的人喊我的名字,我觉得脏。”谢瑾蕴一脸鄙夷地看着他。

谢瑾萱对着门卫室里说:“几位大哥,我们就先回去了,最近过年,可千万别让危险的人进来大院儿了啊。”

为首的保卫笑着说:“谢干事,你放心吧,过年期间我还会增加巡逻的,一定保证家家都能过一个安稳的好年。”

“辛苦大家了,明天我送吃的来。”谢瑾萱寒暄完,就拉住夏青棠的小手大步往家走。

谢瑾蕴坠在后头,一边走路一边偷偷听哥哥嫂子说话。

夏青棠伸手在谢瑾萱的胸口处顺了顺气:“刚才,谢谢你啊。”

“我只恨自己没有早点这样做。”谢瑾萱说:“让你受委屈了。”

“我委屈什么?你知道奶奶打了他多少下吗?我数着数着都数乱了。”夏青棠笑得很开心,“我特别高兴,你们都对我这么好,我特别特别高兴。谢瑾萱,谢谢你。”

谢瑾萱停住脚步,一把抱住她:“你别谢我了,我心里特别难受。”

“为什么啊?”夏青棠不解。

“说了要好好照顾你、好好保护你,结果现在却是我的亲戚给你带来了伤害,我心里真的很难受。”谢瑾萱把脑袋埋在她的肩膀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似乎真的很压抑。

夏青棠笑着拍拍他的后背:“你做的事情就是在保护我啊,你不是把他赶出去了,还说以后都没有这个舅舅了。这样还不叫保护,那什么才叫?真的揍到他爬不起来吗?”

谢瑾萱抬起头,就看见夏青棠带着甜甜的笑容看着他,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全都是温柔和真切的感激。

他心口一紧,低声说:“我做得远远不够……”

“不着急啊,你说我们会有一辈子的,那就慢慢来,你想做什么,后面再做嘛。”夏青棠说:“你现在一股脑把什么都做完了,以后的漫长岁月要干什么呢?”

谢瑾萱点点头:“很有道理。”

“那就行啦,跟我回家,我肚子都饿了。”夏青棠拉着他大步朝前走。

谢瑾蕴瞪着一双好奇的眼睛又赶紧跟了上去,他觉得哥哥和嫂子之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不像爷爷奶奶之间,也不像爸爸妈妈那样,但具体是什么样的,谢瑾蕴也说不清楚。

回到家里,谢母正坐在沙发上捂着脸无声地流泪,谢成业原本正在安慰她,见他们回来了就问道:“怎么样了?”

“跟门口说过了,不会再放他进来了。”谢瑾萱说:“妈哭什么?为了田国强哭?”

这人这方面跟夏青棠有点像,说了不再有一舅,就真的直呼大名了。

谢母抬起头看着大儿子,愣了一下才说:“倒不是为了他哭,就是觉得我娘家这样……心里愧得很。”

“这次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未必不是坏事,如果不是他越来越过分,我也不会这么快跟他断了亲戚关系。以后就不是亲戚了,妈也不用哭了。”谢瑾萱说:“青棠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妈也一样,只记住外公外婆、大舅大舅妈是好的,就行。”

谢母看着儿子,张张嘴不知道能说什么好。

吃过晚饭,全家人都早早回到卧室各自休息了。

谢母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总是睡不着。

谢成业说:“还在想那些事儿?”

“不是,我是在想瑾萱。”

“瑾萱怎么了?”

谢母低声说:“我觉得瑾萱变化很大……”

“孩子大了,有变化是正常的。”

“我只是有点担心,不知道他现在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他以前没有现在这么……果断,或者说,现在更冷酷了。”

谢成业笑了起来:“对田国强那样的人要是不冷酷,那就是对自己冷酷了。我还以为你在担心什么呢,原来是担心这个。那我跟你不一样,我对这样的瑾萱非常放心,而且充满期待。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他以前做不到,现在做到了,这是好事,大好事。我们瑾萱,以后肯定比我有前途,你就放一百一十个心吧!”

谢母愣住了,没等她想明白,谢成业已经翻个身打起了呼噜,她也只好叹口气,转个身睡去了。

大年三十的早上,夏青棠七点起床,穿上新外套系上新围裙,就钻到厨房帮忙去了。

因为谢爷爷每个过年的晚上都有工作,所以谢家这些年都是中午吃团年饭,因此一大早就要开始准备了。

谢母不擅长厨艺,奶奶会做饭但是做出来的不好吃,因此今天还是要看六婶的手艺。

夏青棠平时插不上手,但早就跟六婶说好了,她准备给大家做八宝饭,也好尝尝她的手艺。

东西昨天就提前准备了,糯米泡好了,红豆煮好了放在那里备用。

为了不占用六婶的炉灶,所以谢瑾萱给夏青棠在后院用砖头砌了一个小灶,点上火就能用,也算很方便。

隔壁邻居也在院子里炖煮着什么好菜,一股香气飘过来,夏青棠吸吸鼻子分辨了一下,说:“是鸡汤。”

奶奶笑着说:“我们家的鸡汤昨天夜里就用碳炉子炖了一晚上,早上才断了火的,一会儿煮开了,先装一碗给你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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