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请不要误会，不是我舍不得花费摩拉，其实我是打算就晚宴订在琉璃亭或者新月轩的，只不过这两家食楼的桌位实在太紧俏了，即使我已经提前五天去下订单了，等排到位置还是要轮到半个月后。”
加班是吧！
还是没有报酬的加班是吧！
要知道我的看法给万文集舍供稿可是要收摩拉的诶！
再说了这次出门自己的目的可是和知书达理的云先生来一场坦诚相待的深入交流来着！
杨简不着痕迹的瞄了身旁的云堇一眼，发展这小姑娘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收拾好了情绪，眼眶也没在一副红红的样子，屹然一副平日里云翰社当家老板云先生落落大方的优雅姿态。
这副模样一下子就让杨简迷茫了，一时间竟然分不清她到底是伤心呢，还是没伤心呢？
是现在是演的？
又或者是之前是演的呢？
太迷了！
察觉杨简回头望过来，云堇甚至还朝他抿嘴微微一笑，眼里如往常一般充满了欣赏和鼓励。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杨简总觉得面对这个笑容，自己后脖颈那里嗖嗖嗖的直冒冷气，有种此刻正在刀锋上跳舞，稍有不慎就会饮恨当场的感觉。
又回头看着眼前那个一双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的猫猫头少女，杨简的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怪哦！
“额…去万民堂就算了，为了庆祝《宝莲灯》剧演完美收官，之后我们要去和剧组的大家一起聚餐，实在不好走开，玉衡星小姐有什么问题可以在这里问我，在我能力范围内的，我一定知无不言，以后如果有机会也应当我请您才对。”
花花轿子人人抬嘛，人家对自己敬称，那只是别人的教养，而不是自己妄自尊大的理由。
杨简自己一个人完全可以不在乎什么璃月七星，哪怕得罪了那位一年只露一面璃月守护神岩王帝君，他大可以开启诸天门直接跑路。
但云堇他们这些云翰社的成员们的家就住在璃月，对这片土地有感情，生活在璃月七星的治理下，哪怕是为了这些曾经也关照过自己，陪着自己一起胡闹似的顶着传统的压力排出《宝莲灯》写出舞台剧的人们，杨简也不会像个无脑反派一样说话不过脑子。
“您千万别对我用敬称，自从第一次看过您编写的舞台剧后，哪怕故事里面对于法理人情，神权危害的探讨只是如羚羊挂角般草灰蛇线的浅浅描写，其底层蕴含的内容和思想就足以被敬称为当之无愧的先生了，再说我这次来也是抱着向您求学的心思来的，怎么能让您这样尊称！”
对于杨简的敬称，刻晴当然不能接受。
闻言，杨简哈哈一笑说到，“我只是一个提笔杆子编故事的人，要说令人敬佩，您身为璃月七星身先士卒，为璃月鞠躬尽瘁作出的巨大贡献才是真正值得尊敬的事才对。”
“这样吧，咱们也别你谦我让的了，大家都年纪相仿，不若平常相称相处，有问题也不用藏在心里，说出来我尽量为你想出答案，刻晴姑娘是个大忙人，这样也能为你节省时间。”
“那…好吧。”闻言刻晴迟疑片刻，本就不是犹豫性子的她直接同意了下来，说出了自己的问题。
“是这样的，我看杨先生的故事里有些许多诸如神权过于强势，甚至是原本为了生灵秩序稳定着想的天条也成为了酿成悲剧的源泉，所以我想请问下杨先生本人对于神权，律法的看法？”
闻言，杨简陈思片刻，环顾了下刻晴以及她身后那两位来自往生堂，尤其是那个十二场《宝莲灯》几乎场场都抢到票来现场前排看戏，也不知道是不是高价的黄牛票，以博学多才闻名的钟离先生，缓缓开口。
“其实在我看来，天条并无错误，如果刻晴小姐看过我写的另一个有二郎神出场的作品《封神演义》的话，你就会知道在这一系列作品中，不管是被称作仙气，灵气，妖气还是魔气的让普通生命体变得超凡脱俗，长生久视的能量是有限的，而神明们强大的基础也是这些特殊能量，每当天地间强大的个体太多，资源被高度集中，分配不均后，就会出现一场波及整个世界所有阶层的浩大天地劫难，然后天地间各方势力由此又迎来一轮新的大洗牌。”
“从私人情感的角度出发，不论是瑶姬和三圣母的追求个人情感，还是杨戬与沉香为了救母亲，对抗天庭，二者都没有错，但站在天庭的角度，对于已经形成稳定秩序几乎垄断了这种特殊能量资源的他们来说，这种私情是很难被允许的。”
“不管是二郎神还是沉香，都是天生半人半神，生下来就超凡脱俗，有去分润那一份超凡能量的资格，如果放任他们开了先河，无数神仙纷纷效仿，越来越多天生神圣的后代诞生，长久以往，无疑会出现两种可能的情况，第一是绝对平均，导致原本强大的神明力量拥有的特殊能量被迫流失不足以继续维持他们的强大，长此以往，天庭的实力愈弱，居于高位，却不足以镇压邪恶，最终会被妖魔鬼怪推翻”
“第二则是强大的神明直接狠下心来，将有可能分润他们特殊能量的后来者残忍抹杀在成长期内以绝后患，继续维持旧有秩序！”
“这两种可能都是比二郎神一家所面对更为悲惨可怕的悲剧，作为天庭领导人，天帝作出将悲剧扼杀在摇篮中的选择，并非不能理解。”
“当然，说到这里就有点远了，把天条理解成法律是可以的，而法律，在我看来，只是也只能是作为人道德标准的最低底线，是为人服务的工具，天帝虽然做到了有法可依，有法必依，但劝一个人变好，远远不是只靠一部法律就能做到的是，更多的应该是通过教育提前灌输正确的思想，防范于未然才对，试问故事里，如果瑶姬一开始就有一个良好的受教育环境，健康成长，被哥哥关心着，又怎么会随意下凡，甚至是被一个凡人的关心轻易打动？”
“人就是这般，总是越没有什么，就越容易被什么所吸引，越是经历不多，思想不成熟，就越容易把乍遇之物当成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至于神权，如果刻晴小姐所困惑的只是璃月的情况，恕我直言，这并不算一种真正的神治，据我所知，帝君也只是一位比普通凡人强大无数倍的生命体，与故事里的天帝并无多大区别，他们都有凡人会有的七情六欲，所统治庇护的权柄，也只是一种更加难以撼动的中央集权制罢了。”
“而一款中央集权制的好坏，往往是由大权在握的掌权者的状态所决定的，这位至高掌权者越贤明，则他所治理的境内越繁华安宁。”
“但这种制度难以保证的问题也有，缺陷是无比巨大的，天帝长生不老尚且有犯错的时候，而帝君却是会随着时光慢慢老去的存在，再坚固的岩石终究也会归于尘土，帝君寿命再长，谁又能保证他老后，依旧能初心不变，理智依旧呢？”
“真正的神应当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状态，平等的对待着每一种事物，且不会妄加干扰，一切万物却都会不由自主的顺应祂运转，除了虚无缥缈的天地自然，日月轮转，宇宙深空，永恒不变的世界真理，无出其右，唯有这样的“神”的规则下发生的一切，才又一个称得上是所谓‘神权’！”
说罢，杨简笑了笑。
“以上仅为个人拙见，仅供参考。”
闻言，刻晴一脸深受震撼的神情，陷入沉思中久久无法回神。
一旁，那位往生堂的钟离客卿则是颔首抱胸，频频点头。
“以普遍理性而已，杨先生所言已经颇为接近这世界万物的本质了，尝许多所谓善恶，若追查到最后，大多是立场不同导致的，正所谓，彼之蜜糖，我之砒霜就是此理。”
闻言，杨简赶紧抱拳拱手客气回复道，“钟离兄过誉了，我之语不过一家之言，闭门造车之见，没有经过格物致知，实乃难登大雅之堂，还请钟离兄千万不要太过受其影响。”
杨简不否认自己好歹是读过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化重点大学的，毕业后更是进了保密性超高的半官方研究组织工作，穿越到提瓦特以后，整个人放到璃月，称上一句博学家丝毫没有半点问题。
但博学也要分跟谁比啊！
论博学，杨简目前为止，就没见过有谁能比这位钟离先生更加厉害的了！
这人有多厉害？
去归离原的土地随便挖一块破瓷片出来放到他眼前，他都不用闻，就知道那瓷器以前是哪位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年，连文字记录都没有，甚至都快没人记得的仙家的夜壶或者酒具！
不仅如此，他还能根据瓷器上的各种细节，花纹，破损，头头是道的和你说出，那瓷器原本是什么地方造出来的，是因为什么原因碎的，碎裂后又经历过哪些不同的储存环境各自大概多少年！
这特么比现代的碳十四检查还牛掰了！
然而，这还只是人家博学的一角，对于这种不仅博学，还博学得渊博的人物，喊人家一句某某兄杨简本人是没有半点意见的！
毕竟太牛掰了！
“哎呀，你就别谦虚了嘛，既然我家客卿都说你厉害，那你肯定就差不了，我家客卿虽然没有别的本事，但这方面还是蛮靠得住的！”
“再说了，远的不谈，光你之前那句，帝君也会老，堂主我就很认同的，只是不知道帝君老死后，葬礼能不能拜托我们往生堂来承办，毕竟我们往生堂可是璃月历史最悠久的老字号丧葬行，用过的人都说好，都传承好几十代堂主了，一直保持零差评遥遥领先业界！”
面对杨简的自谦，钟离本打算继续说些什么，毕竟他是真的绝对这位杨先生刚才那番话实在振聋发聩！
然而，不等钟离继续开口，他就看到一直跟在自己身旁的那位自己名义上的顶头上司，名为胡桃的古灵精怪的少女就嗖的一下窜了出去，从那位杨先生身后突然探出身来，老气横秋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了，堂主我呢这次来是想来和客卿一样厉害的杨先生谈生意的，往生堂最近开展了新活动业务大酬宾，买一送一，第二碑半价，有兴趣了解一下吗？先买先得哦～！”
“堂主我保证，只要你死了，我们往生堂绝对随叫随到，甚至…不叫也到！”
额……
杨简和钟离互相对视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里看到一抹无可奈何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