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女人的苦,男人永远不懂

我生气的坐回自己座位,周槐之却觉着我表情有些好玩,又凑上来逗了我一阵。我烦躁的推开让他老实坐下,“正经点。方才吃饭的时候,你说我不规矩,要是去了芳菲宴会丢脸面。听你话里的意思是,我可以出门了?”

“差不多了。”

他一句牛头不对马嘴,幸而我脑子转得快,不然哪晓得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你是说荆南季家的事已经快要解决了?”

“……”他扬了扬眉尾,默认了。

我愕然的张大了嘴,“这么快?太神速了吧?季土司不过失踪半月,荆南就成散沙了?好歹也是前朝皇室,底蕴和根基有几百年,兵力再散,那也有雄厚的财产支撑呀!”

他放下茶杯,一板正经的看着我,像是要从我脑袋里翻找出什么来,兴趣盎然的。

“哎呀,别卖关子了!”

“你啊你,若不是我在昌郡早就认识你,真会将你当成个居心叵测的押出去砍了脑袋。”

“我这不算是打探、妄议国家机密,嘁,紧张什么?”

他摇摇头,笑着细说道:“既然早看出来是祸患,父皇当然会早早的部署筹谋。”

唯有一次带我入宫,他称呼皇后为母后,其它时候都是皇后、皇后的叫,而对皇帝老头儿,私下里都是称呼为父皇,看样子皇帝老头儿算是给了他一点父爱。

听到南三所雾锁山,我记得常怀宁他们说起过一些。若是皇帝老儿部署的,怎么镇军将军连连打了几年败战,还赔了两个儿子进去?

这苦肉计也太残忍了。

周槐之似料到我想什么,继续解释道:“西南边境南三所雾锁山一带的兵乱原就是有意挑起的,顺势让镇军将军南下镇守。不想南下未多久,遇上了山霸王海云天真要图谋荆南峡口,镇军将军领军退敌时陷入雾锁山的迷踪阵,又迟迟等不来季家援军,损失惨重。”

我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有些好奇,便开口问道:“谢锦的兄长真是为救她牺牲的?”

“不是。”他抬了抬袖子,两手撑在膝盖上,表情淡淡的道:“战败需要一个罪魁祸首来顶罪,谢锦自请背负了。”

“什么?”我讶异一会,又十分愤怒道:“那你当初还用她做反面教材教训我?说什么……说什么她任性不讲规矩,导致别人家破人亡、名声臭尽,让我记着教训?”

“女子的原罪不就是这个?若她在盛京没闹出事,没被退婚,兴许战败后就算是背负了罪名,也还是有人会称颂她的。”

“rubbish!”我狠狠的骂了一声,

“什么意思?”

我咧嘴牵强的笑笑,“你说的很有道理!”

他晓得我是骂他,哼了一声,“改日我到鸿胪寺问一问,要是别的意思,回来一定好好收拾你。”

雷声大、雨点儿小,现在我才不怕他。

“常怀宁去年说镇军将军本要拔营回京的,突遇疆毒和泥石流,又耽误了。也是皇帝老儿的拖延诡计?”

“算是吧!山霸王突然暴毙,贼匪群龙无首,几次捷战后,确实已无威胁。但镇军将军一旦归京,再要找名目发兵荆南,便师出无名。几年间派人悄悄潜入荆门、渗进季家的筹谋,又得历经多少年方能成事,所以父皇又命他制造了一起灾祸和兵乱,顺理成章的留下。

直至今年万国朝会时,本欲等季土司来京动作,不想他借病让儿女跑了一趟。正愁如何引诱他入京来,你送上门给父皇当了箭靶子。如今季土司被擒,嫡子与继嫡子回荆南争权,两方拼斗,镇军将军伺机里应外合,攻破荆门占据荆南扼要位置,成为话事人。”

“季六郎、季八郎也太没用了,这么快就怂败了。季土司不是还有许多儿子吗?什么季大朗、季二郎、三郎的呢?”我颇为感慨,

“四死、两残废。”

“呃o…”

好惨烈,家大业大的,还真不如一口锅三碗饭,其乐融融的过日子。

疑惑解完,我们又回归到谢锦的问题争执了好一会儿,差不多要变成斗鸡眼时,我突然还想到一个人,“季明悦如今还在盛京,她怎么处理?”

“季家不是造反,镇军将军不过是去瓦解荆南的防务,控制季家的人,布置成自己的人在那边镇守而已。所以季明悦就留在盛京嫁人。”

“啊?”

这权高者的zheng治游戏实在太高明,可是季明悦会嫁给谁?

她可是喜欢眼前这个家伙。

“皇帝老儿会将她许给谁?”我忍不住的问道,

他邪肆一笑,“到了芳菲宴的时候,你不就晓得了?”

难道芳菲宴安排了好戏?

陈美人自杀未遂,一众美人去慰问各回各屋后,都没能吃得下晚饭,因为厨房给美人们备的菜剩下大半。

我乐观的想她们也就难过个十天半个月,没想到当天夜里,又有两个脆弱的想不开。

一个跳了湖,一个上了吊,只救活了一个上吊的,而湖里的早上捞起来时已经泡浮肿了,死的面目全非。

据细月说,轻生的李美人、孙美人已经被太子闲置了六年之久,一个是商户家的庶女、一个是地方九品芝麻官家的,月钱和份例要从胡美人那处讨,所以这些年的日子过得十分拮据煎熬。如今被我一刺激,更加没了希望,便选择了结。

周槐之听了,冷漠的连眼皮都没抬一下。www.)

唉,这个时代女人的苦,永远不要期待男人会懂。

秋天的湖水沁心凉,两个壮汉从湖里将尸体捞上来,冻得皮肤发红。而泡肿白的尸体被杂草缠了一堆,像落水鬼似的。

有几个美人胆小或者是感同身受、或者也是心慈,捂着嘴嘤嘤的哭。

胡美人面色沉冷,心中肯定也有所撼动,嘴上却说:“死了几个也好,活着浪费口粮和银子花费。你们想要死的,都尽早。哭什么哭?晦气!”

说完,恨恨的扫了我一眼,甩袖领着几个丫鬟婆子离开。

不过这次廖美人没像跟屁虫似的跟她走。

“夫人,如何处理?”赤十过来问道,

我怅然的一叹,“通知她家中父母亲人,装殓后抬去坟地葬了吧!”

满月阻拦道:“夫人,李美人虽为妾,但她是贱籍。不用世安府的人装殓,外头有专门处理奴仆丧事事宜的棺木店。且她父母是越州那边的,不知何故被卖到花船当了舞姬花魁,后来被相中典卖了身契入的世安府,以也无需通知她的什么家人。”

我顿愕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望了一眼那具被壮汉抬起的僵硬尸体,对赤十叹气道:“罢了,听满月的。”

赤十领着几个男子往前头走。

胡美人一走,大家压抑的哭声渐渐大了起来。

“我原是出自寻常百姓殷实的秀才家,父亲也给我说了门当户对的亲事,是我鬼迷心窍,偏给他做了侍妾。好处是有,父亲确实是当官做了老爷,可我呢?”

哭诉的女人疯疯癫癫望着头顶一方天地,

“我不能生儿育女、不能记到家族族谱……没有姓名、没有价值……一辈子犹如坐牢狱一般困在这地方。哈哈……我还以为忍辱负重,将来终会守得云开见月明,可原来一切不过是他给的镜花水月。我还有何用啊?还有何用!”

最后一声发泄似的咆哮后,她猛地就朝湖边冲过去。

“快,快拦住她!”

我惊叫出声,脚不由自主也往湖边跑,若不是翠花拉我一把,估计我也跟着跳下去救人了。

曾经去女学上课时,天天看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学绣工、画技、弹琴……不过是为取悦男人而活,我深深感受到时代束缚女人的愚昧思想,而这一次,却是真的震撼到了我。

好在捞尸体的壮汉们还没走,见有人又跳湖,扔下尸体就跳下去捞人。

一团稀锅粥,搅得人食不下咽、寝睡难安。

娇花般的一堆女人围着那个跳湖的美人,哭的那个凄惨哦!

我想开口劝劝,但她们谁会信我的?听我的?

没有感同身受的经历,就没资格置喙劝解别人的人生。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大度开怀。

“满月,带我去陈美人院里。”

“夫人?”

“姑娘,陈美人正万念俱灰的,您再过去刺激她,岂不让她更加想死的心都有?”

细月、翠花都劝我,满月抿了抿唇,扬手一请,“夫人,这边走。”

我将翠花二人甩到一边,快步离开了后花园。

陈美人的院没我想象中的大,加上院子拢共不过一两百平。同我在昌郡何府住的差不多大,唯一的区别是有二层阁楼,里面装饰精致奢华些。

院子里种了不少花草,现下姹紫嫣红的菊花开得正艳,就留了几条鹅卵石小径。

左边隔壁阁楼是莫美人,右边是廖美人、再过去是俞美人……

等丫鬟传禀的时间,我开玩笑的道:“若是再添几个,估计得往西边院落安排。或者将东边挨着的府邸征收买来再建院子。”

满月没笑,只道,“府里已经一两年都没添过新人了。”

我知道,昨儿周槐之说太子妃生了个娇娇女后再无所出,东宫最近要张罗添两个侧妃。去芳菲宴各位贵女们,多少有人渴望入东宫的。

太子长得俊美,将来又是皇帝,就算贵女们不想,世家也会送。

我刚一入陈美人的房,她就朝我砸了个枕头,嚷嚷着让我滚,说我来瞧她笑话的。

她一个太子见不得光的侍妾,我笑话她做什么?

这脑子……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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