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瞬息雷钧

“我……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男人”听上去有点慌乱,然则他那张冰冷而怡然的面孔却使一切变得有些怪异。

“他”连忙拾起了折扇,四处张望过去,便要从那桥洞远走。

“这位姑娘请留步,老朽观你印堂发黑,几个时辰之下必有灾祸,且不如来我这算上一件?”

那人止步,似乎也是默认了自己姑娘的身份,又或者单纯是对算命老人的话语不满。

她走近了来,立定在川久一侧,闷声道:“来!”

老人会心一笑,强化领悟着从川久一席话中取来的真理。

至于这所谓男人,当她被川久提及的一瞬间,其身份便暴露无遗。

算命老人靠实才看破,二哈则靠得天独厚的哈气识人。

那人,正是当今人皇的长公主妃。

老人佯装此一举,根本还是为了将新悟感实践到老本行算命上去。

与面对川久时的不同,他此番拿出了一张普通白纸。

一支处女毛笔出现在周永元的手中,无墨无水,凭空在白纸上游走。

无对上了无,是虚与虚的交会。

妃的眉头紧蹙。她不得不承认,凭借自己的学识,实在难以窥探这其中的奥妙。周文元的身份她是在皇庭是有所耳闻的,父皇曾重金聘请他任为监天使,但老人再来到皇庭之后,不知道和父皇说了什么,这事也是作罢了。

周文元的笔势不断,但可以感觉到正在渐渐微弱。

“成!”

笔尖白毛刷至宣纸正下心,老者顿喝一声,双目圆睁。

他揭起那白宣纸树立起,带着一丝暖意的光芒透射过去,映照在了川久的脸上。

“啧。”川久微微眯起眼睛,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脸上的应该出现了什么奇怪的形状。

妃跟随着老人的目光,最终在川久的额头上恍惚见了一个“危”字。

“这是?”妃赶紧擦亮自己的眼睛,再一瞅,确实没有发现什么。

“请问?”

“殿下。”妃心中存疑,向周文元问道,却见老人微微欠身,口中发出细若蚊呐的声音。

“……嗯。”

迟疑了一会儿,妃轻轻点了点头,身份这事貌似就这样过去了,没有再被提及。

妃有什么想法暂且不知,周文元显然是根本没有这方面多余的心思。

川久在狠狠地瞪了一眼老人后,也继续快乐摇起椅子来。

“恕老朽冒昧,阁下此行……实在是浪费时间。”周文元娓娓道来算计的结果。

妃脸色一变,立马想起了弧肆王那乌鸦嘴。

凭什么呀!我这么完美的逃跑计划怎么会白费力气呢!妃暗自置气,满满地不信邪。那张还是男性的脸上,竟是显现了有些可爱的阴翳神态。

……对了,我这只身一人出行,难道会倒霉头什么的是因为没有打掩护的人吗?

妃灵机一动,从开始伸手要钱的周文元身上移走,急速的目光迅速掠过了街道行人及近处的默默与二哈,有目的地落在了近旁的川久身上。

她的手中折扇一打,遮掩了自己的面容。

虽然他好像看上去就不简单的样子,但好像只是来皇都游玩的吧,这样的应该能够……

不对,终究还是我想的太多了。我明明是出逃,怎么还能够用长公主的身份。

想到自己的真实身份,妃赶紧甩了甩头。

突然,有一道影子投了下来,川久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到了妃的面前,旁边是一脸鄙夷的周文元。

“没想到阁下竟然才是算霸王命的人。算了,这次算老朽学艺不精,便不收你东西了。”

听到算命老人的声音,妃不知道该做如何应答,却是川久好奇道:

“听说你想要带上老子一起玩?”

“啊?我不是我没有,你可不要瞎说!”

被戳中了心思,妃又一下子变得失态。她一连三番地否认着,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清白心灵。只是此情此景配上这一副伪装的形貌,反而显得更加怪异了。

桥洞之下虽说来往的人并不多,但几个经过的路人还是向她投来了奇怪的目光。

妃被那几道视线看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早知道就不用这种方式伪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过去……

“唉。”感觉心好累,妃心中暗叹。

她与川久大眼瞪大眼,一个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等着对方说些什么。

“嗷,那这样好了,既然你还没有给老头付钱,那我就代收好了。从现在开始,你必须要带着咱和这丫头、狗子愉快的玩耍。而老子就以回馈的名义,看心情帮你做点想做的事。就这么决定了!你没意见吧,算命的?”

川久扭头过去,妃与周文元尽是无语表情。

妃:为什么你会有这么奇怪的脑回路啊喂!还有凭什么我必须要听你的话带你们玩啊!

周文元:这有大问题好吧!为什么你可以代收我的合法收入啊,当学费吗?……好像确实可以当学费……不对啊,那不是你拿来跟我交易算命问题的嘛!

川久笑笑,拍了拍算命老人的肩膀:“我替你维护了你和这女人交易的公平性,你心里有多感激就不用跟我说了。不过作为回报,再给我算一个东西应该不过分吧?”

“……哎——阁下请说。”

“我就是好奇。”周文元回到了案前坐下,而川久则是望向了远际的天空。

“我现在正在想着的说书人,你给我算算。”

周文元没有过多推辞,从川久身上品了一味,摸到了那话语中“说书人”的因缘脉络。

那虚无缥缈的丝线,被他用一根总算是正常的细墨笔迅速勾勒着。

一笔平凡,两笔杂乱,三笔而玄妙莫测。

直到这时,周文元才真正散发出一股高人的气质。

靠的最近的妃体验着这股气势也是更进一步地感悟到了“人不可貌相”。

——人非人,人难相。

她自觉,这和她最初偷窥的,和方才强行给自己算命的,简直判若三人。

“怎么回事,这地面,好像突然摇了起来……”察觉到周围的不对劲,妃的神经立马绷紧。

她严肃起来的伪装相貌,倒是英俊气息满溢。

感官力卓越的二哈显然也是感受到了地面的颤动,不再和默默打闹。它叼起丫头甩上自己的后背,整个身形从缩小化的状态变换回了原来的九分大小。

周文元的神情变得极度严肃,对于他而言本当是一次稀疏平常的“悟”命此刻显得极端艰难,呈现着一线红色的汗珠,从他的太阳穴周围渗透出来,在光线照射下折射出了缤纷的色彩。

他对逐渐显著起来的地面的异况没有任何的反应。

算命老人,像是完完全全地沉浸入了一种状态。

“不行!必须要停止!”很快,大地的颤动便达到了可以影响立定状态的程度。

在防御措施完备的人族中心,中原皇都产生这样的颤动是顶破了天的离谱事情。

无端的大地颤动,是一股恐慌的风吹拂过了黎明百姓。

“我的瓷具,我的宝石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在城里发生打斗了吗?为什么没有护城军来管制!!”

“啊呀,真晦气,到底发生了什么,吃的都泼我身上了!”

“快离开这里,房子要塌了!!”

“天罚,这是天罚啊!人族对大地的毁坏最为彻底、最不可逆,这是老天要我们人族折损啊!”

“休得散布邪门歪道的言论!来人,将他给我拷上严加看管!各分队立即展开搜索,务必在十分钟内找到罪魁祸首。若不能完成任务,我任职的最后一年,大家都别想好过!”

拱桥的洞口作为相对安全的地点,少息便汇聚了不少人。人与人在桥洞之下重重叠叠,几乎要把洞口封死。

妃面色铁青,看了眼依旧状态不知的老人,放弃了打断他的想法,冲到了那桥洞之前。

“各位!!这处洞口作为替代通行道,绝对不能像现在这样堵死!还请大家互相包容,将中间的位置空出一个两人道来!!”说罢,妃立马着手于拓展桥洞提供的防护区域。

一切人声嘈杂在体悟了面前这俊秀男人的用意与决心后,也都较为配合地各自分散到了有效的防护区域内。

“这个人,我怎么感觉有点脸熟……我知道了,是弧肆王!!是弧肆王在帮助我们!”

显得拥挤的洞口,一人的话语在人与人之间反复蹦跶。

妃在处理完这个洞口后立马又赶往了其他交通要道,并不知道自己所为引起的二次风波。

在川久的吩咐下,二哈带着默默离开了这一片区域。

他静静等待着算命老人的“复苏”,平静的姿态与周围格格不入。

刹那间,他的目光中迸发出一道幽光,与算命案板的骤然崩裂同一时刻发生。

沉寂已久的周文元猛然站起,两只眼球霎时攀满血丝,口中喷出一大滩鲜血。

届时,周文元所在之处方圆十米的大地皆以源崩裂。

天地,黯然失色。

一切凡俗生灵,都感到眼前一黑,一股炽烈的凉意冲上心魂。

又是一瞬,他们的世界为白光所充斥,又震耳欲聋的爆响仿佛响彻在耳边。

一个螺旋眼,霍然出现在天边不知高处,又迅速消散。

褪去之刻,正是众人如为白昼之序。

就在这近乎于零的时间里,不大不小正好十米粗细的雷钧重重撕裂空间,落点正为呕血的周文元。

遥望处,重宫境,云台上,金缕衣。

“这孩子,虽然表现出那副样子,但不管什么时候都牢记着本分。”斯人的目光穿透了晦暗阴明停留在了一座小建筑处,稍候些许,直到那一处的身影又匆匆离去。

斯人的目光投向那一片黑极白极的天空,一股狂乱无垠的气息赫然降临。伴随着那大恐怖的是一线不可忽视的白光,轰然射向了地面。

如此宏大的声势,本该将不可计量的大地湮灭,却转瞬沉寂。

刹那终末,刹那黎明。

那人面向重新明朗起来的世界沉吟:

“自上纪元更迭以来,五帝平坐,强者有界。现在,次时代又要降临了吗?”

“川圣人、杀盗人……朕,看到你们了。”  27248/1104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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