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打朕的脸呢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话音未落,京营总督李守锜噗通跪下,高举奏折用膝盖往前走了几步,叫道:“陛下,臣冤枉啊!”

朱由检半靠在龙椅上,道:“有何冤情,说。”

“昨日锦衣卫番子闯入臣家,捉拿了臣家小,索银五十万两。”李守锜哭诉道:“臣世代清廉,变卖祖产不过五千两,如何凑出此笔巨款?求陛下做主。”

“求陛下做主。”呼啦啦跪倒一片,都是勋贵。

这么简单粗暴的嘛?朱由检咧了咧嘴,看向了田尔耕。

田尔耕自觉出列,道:“陛下容禀,臣有话说。

京营腐败,贪墨、缺额严重,李守锜以下皆如此,锦衣卫拿人,乃是为追索赃款,非是勒逼。”

“厂臣。”朱由检招呼魏忠贤一声,道:“东厂负责监督锦衣卫,查一查。”

草,贼喊捉贼可还行?

李守锜砰砰砰磕头,嚎哭道:“陛下,锦衣卫已经沦为东厂爪牙,若无东厂命令,岂敢如此?陛下明察啊!”

“荒唐!”朱由检拍案而起,训斥道:“厂臣清廉正直,岂会包庇?尔等朝廷嚎哭,君前失仪,成何体统。

来啊,撵出去,再有啰嗦,全部革职查办!”

“陛下,臣有奏。”驸马都尉,皇帝八妹夫巩永固出列。

“洪图啊,说。”崇祯对这个少年老成的妹夫的感官很好,朱由检继承了感情,同样和颜悦色。

“臣弹劾东厂提督……”

“外戚不得涉政,念公主情分,饶你一回。”朱由检粗暴地打断了巩永固,说道:“厂臣服勤先帝左右,劳苦功高,岂可轻毁?”

“退朝!”朱由检撂下这句话,转身走了。

走了……

众臣目瞪口呆,特别是打算骗廷杖的家伙。

尼玛,这天下到底是谁的天下,能不能上点心?

众清流急怒交加。

这天下,理论上是皇帝的天下,实际上是士大夫的天下。

否则,田税为什么越来越少?矿税为什么难收?海禁为什么开启?

至于说除奸邪……归根结底还是权势之争,有权势才有白花花的银子嘛。

回到御书房,朱由检召来徐应元,询问内库存款。

还好,现银还有三百二十万两,金三十一万两,薄有家底。

确实是薄。

大体上相当于国家一年的税银。

从太祖开始,国朝税收主体是粮食,其次才是银子。

万历间张居正变革,年收白银四百万,达到巅峰,如今回落,一年现银就三百二十万。

少的可怜。

“王国泰的罚银送来了吗?”朱由检问道。

“武库账目尚未查清,因此未曾送来。”徐应元打了个掩护。

“催一催,八面要钱,还有李永贞、田尔耕和许显纯的,告诉他们,三天内不交钱,滚蛋。”朱由检又道:“取二十万现银送给孙承宗,让孙之沆送过去,再告诉户部,三十万现银,立刻送过去。”

“喏。”徐应元告退。

王体乾魏忠贤联袂而来。

“万岁爷,今日奏折。”王体乾把一叠奏折奉上。

朱由检抽出一本,翰林刘宇亮请皇帝宣日讲,就是翰林读书给皇帝听。

“读书,这么爱读书,不如去跟叛贼读书。”朱由检扔掉奏折,又道:“送去贵州,哪个县叛乱最严重去哪个县任知县,若是不就,削籍,子孙五代不得录用。”

话刚说完,忽然反应过来这家伙当过首辅。

无所谓了,没什么才能的家伙,管他去死。

至于说会不会得罪清流或者留下骂名?嗨,都是魏奸干的好事,跟朕何干?

魏忠贤不知皇帝心思,只觉得把住皇帝的龙脉,欢天喜地地应下。

第二本奏折:“插汉虎墩兔以醉,为妇哈屯刺死。”

具体意思是宣府外面一个叫“插汉”的部落,其首领“虎墩兔”灌多了马尿,被個女人捅死了。

“蠢货。”朱由检骂了一声,放下了奏折。

本来这是明军插手的好机会,然而就目前明军这逼样,不被干就不错了,还想出关?

忽然,朱由检捡起奏折,说道:“让袁崇焕总督宣大怎么样?”

魏忠贤摸不准皇帝的心思,便开口询问缘故。

宣大总督全称“总督宣大、山西等处军务兼理粮饷”,其中宣大为宣府、大同二镇合称,宣府又是天下军镇之首。

位高权重不说,更有大量兵马,由不得九千岁不上心。

“袁崇焕不是挺能打的吗,让他管宣大,说不得就能解决蒙古各部,也能防止建虏越境入关。”越想越觉得可行,朱由检直接拍板,道:“就这样办,张朴打仗稀烂,你看着给安排个好位置。”

兵部尚书是级别,总督是职位,袁崇焕算是重新起飞了,至于原总督张朴,先养着,到时候跟九千岁一并清算。

其实还有一个陕西三边总督,但是记忆里卢象升不知道在哪个旮旯窝里呢,洪承畴则资历不够,至于其他人,需要查档案。

魏忠贤当然知道兵权的重要性,但是自觉把住了龙脉,并觉得这事无所谓,最重要的是皇帝好武事,不能在这上面抵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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