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书抵万金

王十三将陈敬仁安置在安全的角落后,不等两人闲扯几句,随后便拿起刀去帮王武解围缠斗的突蛮兵。

身后涌上来的百姓很快布满了整个城墙,他们手中拿着农具,劈柴刀等,一股劲儿的扑向敌人。

顿时城楼上的守卫军心灰意冷的心顿时热络了起来。

眼看突蛮即将攻破的城楼,又被打退了下去。

突蛮首领见城墙多出了一些新的面孔,见那日抚琴的之人的王十三在城墙上,误以为是太子,于是连忙吩咐下去,要活捉此人。

王十三解救下王武后,也随着众将士一起厮杀起来,自因这一世,他从小习练武艺,虽对杀人嗤之以鼻,但是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

王十三心中只是感叹自己没有太多金手指,没有带点现代黑科技来到这儿,不然这城下十五万真不够他杀的。

如今却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了。

战斗从晌午持续到黄昏,眼见即将天黑,突蛮也只能作罢暂时鸣金收兵。等来日再战。

天边黑压压的云慢慢退散开来,露出了难得的流光霞彩,霞彩映照在城墙上,洋溢在每一个奋战的士卒与百姓心中,

士卒与百姓欢呼雀跃,他们从未如今天这般欣喜过,只因他们又熬过了一日,又能在活上一夜。

这微末的理由现如今对他们来说是无比的奢侈,至少他们能趁这一夜能给远在家乡的亲人寄上一封家书。这便是他们最后的一点小心思了罢。

而王十三早已疲乏不堪,晃晃悠悠的走进了城楼中的议事堂瘫坐了下来悄然的睡却。

王武不敢懈怠,命令士卒们将城墙不停的浇上水,等来日城墙结冰,突蛮们想攻城便没有今日这般容易。

太子则不辞辛劳的与士卒们打堆一起,只见他左手啃着胡饼,右手提着毛笔,在城墙上胡乱搭起的案台上,帮排着长队的士卒们挨个写着家书。

参军者大多数为平民百姓,入伍大多数只是为了补贴家用,更别说识字的,能把自己名字写清楚的在军营中已然算的上能文能武了。

只听前排一兵士操着一口似现代的四川话阔喊着:“我叫赵大壮,蜀郡人,家中有六十老母,与两个弟娃儿。太子殿下你看到啷个写。反正给他们报个平安就行了,我在外面啥子都好。百户长与军士待我也如亲弟兄,而且军营吃的好,喝好的,我按(猜)不久就能大胜而归,到时在回乡孝敬老娘……还有。

还有…隔壁村李农户的女儿说的那门亲事,你就让人家找个好人家嫁了罢……我怕是等不到了。

还有……两个弟娃儿让他们好生照顾好过人(自己),多学点本事,以后学大哥参军,报效朝廷,建功立业……还有……”

太子插话嗤笑道:“照你所说这么写,估计这一张纸都不够写的啊。”

随后赵大壮身后的另一士卒操着一口现如今的广东话道:“你搞乜嘢啊,全部都畀你讲咗,还讲咩。”

身后另一士卒随即又插话道:“妈的写个家书,整的跟个老娘们儿似的,扭扭捏捏的。再说了那李农户家的女儿你给哥儿几个说了无数遍,就这样让人家这么轻易嫁了,你心里就没有不甘?。”说着手搭赵大壮的肩上,将胡饼往他嘴里塞。

随后并到案台道:“太子殿下,俺就没有他那么多屁事儿,俺家就爹一人,你就让他跟隔壁家的张寡妇一起过了算了,彼此相互有个照应,之前一直反对他们,现如今儿子恐怕也不能回来给你尽孝了。”

说完场上顿时安静了下来,似乎内心那根不想提的弦一下被拨弄了,脸上逐渐浮露出沉痛而又悲戚的神情。

城楼上的士卒书信一字没提裹尸沙场,却句句都显露出战死沙场。

操着闽南话的士卒见众人都面露哀色,于是急忙并到前排圆场道:“你做咩小仔,你招嘢嘅打尖并队,我畀你两板。”

众人被这蹩脚的腔调整的连连发笑起来。

……

王十三被这一阵阵笑声给惊醒,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随后走出议事堂。

见太子殿下在于众人写家书,于是有感而发道:“真是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啊。”

太子闻后连忙称赞道:“好诗啊,适才不辱其名啊。”说着连忙招呼着王十三来到案台前。

王十三漫步悠哉的走过去。

“有感而发,有感而发。”

太子殿下急忙道:“下半阙呢?”

王十三连忙摸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儿道:“只有半阙,剩下的半阙忘了。”

“忘了,这不是有感而发嘛?难道是是你从哪儿抄袭背来的?”

随后冥思,这古今旷古诗词,从小翻阅数不胜数,从来没有听过这一句啊。

随后道:“却为好诗,只是没了后半阙,让人不禁遐想。”

等我下次想起了在说与你听吧。

还没等太子回神,旁边的士卒就不耐烦却又不敢大怒道:“太子殿下,咱们后排的兄弟们还等着呢。”

虽说士卒们知道这是句好诗,但是也只有极个别念过私塾的兵士才知道其中含义。而眼下他们只知道自己们的家书要紧。

太子瞬间回过神,笑盈盈道:“一不走神给忘了,嘿嘿。来,下一位……”

说着继续为众人书写起来。

随后一十五六岁的小伙从前排俩粗大壮汉的腰中探出一脑袋,随口道:“我也要写一封……”

没等他说完,一大汉就将他拽在了一旁:“一边子去,不知道先来后到啊,写家书也的排队,滚在后面排队去。”

说完小伙满脸沮丧的,准备灰溜溜的朝着后面走去,王十三被这小伙儿的异常的举动注意到了,连忙止住了他的脚步。

只见他身型矮小,稚嫩可亲。与在场所有兵士格格不入,虽身穿甲胄,但怎么看都觉得不对称,兴许是这魁梧的甲胄撑不起他这腰板,甲胄确实大了些。

“喂,小子。你要写什么,可说与我听。”

只见小伙儿沮丧的脸顿时露出了纯白无暇的笑容,似青涩里带有的干净,似单纯中面含着喜悦。

随后麻溜的来到与太子殿下紧坐的王十三面前。

笑盈盈道:“将军,小子叫汤宁儿,江南人,父母早逝,家中就阿姊与我相依为命,只因左邻右舍常常欺负阿姊,所以想着参军,让村里的人不敢在欺负阿姊。”

王十三顿了顿继续道:“那你想写什么呢?”

汤宁儿冥思了一会儿随后口道:“没什么要写的,只是听伍长大哥说是太子殿下亲自写家书,所以便来瞧瞧……”

王十三有些懵逼,随口道:“你没什么想写的,那还写什么。”

汤宁儿脸上顿时出现了一抹微红,不知道要怎么说。

一旁的大汉连忙接话道:“这小子一天无忧无虑的,那像是来打仗的,整天在军营里抱着那破木偶捯饬来捯饬去的。真不知道一天想些什么。”

汤宁儿被大汉说的破木偶给激起了怒火,于是连忙斥声大吼道:“这不是破木偶,这是阿姊给我的护身符。”说着满眼吃人的眼神盯着大汉。

“你这小子,竟然如此瞪我……”说着想要上前教训他,结果被王十三呵斥住了。

随后汤宁儿转过身,言语有些艰难的说出了内心的实情:“其实我就想让太子殿下随便写点什么,然后在信末写出太子殿下亲笔,这样信寄回家乡后,左邻右舍的乡亲看了后,定然不会在轻易的欺负姐姐了。”随后那微红的小脸儿渐渐的埋下了头。

王十三被这眼前这小子整的哭笑不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太子殿下在旁边书写着,被汤宁儿这番话惊的手中的笔顿了一下,心中五味杂陈。

笔上的墨汁将字点出了一个较大的黑点。

随后立马抬起头,对着汤宁儿道:“好小子,本宫不但要为你写上太子亲笔,而且还要特意盖上印章,到时候让县衙亲自送去你家。”

太子殿下一向对士卒们一视同仁,不知道为何,今日却难得的让眼前这小子走了次后门,可能是因为这难得的亲情让他联想到了自己儿时的一些回忆罢。这个得后面慢慢细说了。

汤宁儿受宠若惊得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出身至今从未受过如此大的恩惠,大的他不知道如何言语,大的已经忘了要如何感谢眼前之人。

大汉连忙对着汤宁儿道:“傻愣着干嘛,还不赶快谢太子殿下的恩啊。”

汤宁儿顿时反应了过来,于是连忙跪下磕头谢恩。太子殿下与王十三想要上前阻拦,可汤宁儿还是依然坚持要给太子殿下磕头谢恩,天知道这小子那晚磕了多少头,直到额头上渐渐的鼓起了青包才作罢。

一旁的其他士卒也跟着起哄道:“太子殿下,我也想要如此的恩赏。”

太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旁边王十三急忙呵斥道:“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跟一个孩子一样抢赏赐呢。明日好好作战,到时候回朝,定然少不了你们荣华富贵。”

众兵士见王十三如此一说,也不敢在过多嘴,于是纷纷停下了刚才的起哄。

天渐渐黑了下来,寒风呼啸。挑灯下,太子依然不留余力的继续书写着家书,一字一句中,尽是他这些年来最难忘的字眼。任他读过再多群书,写过再多辞赋,都没今日这般刻苦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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