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力的尸体消失了，地下没有留下任何踪迹，根本无法追踪方向。
牛辅跌坐在地上，先是一愣，随即放声大哭，他的父亲的遗体竟然消失不见了？
李景犹豫片刻，对着一官员说道：“传我的命令，整个都畿道地区，所有人死后不准下葬。”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死后不准下葬，岂不是要曝尸而不得安宁。
那官员说道：“大人，这政令真的能够推行下去？”
李景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说道：“十个里面能有一个听话就好，最不济也要管住洛阳这一亩三分地。”
葬礼草草结束，牛辅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离开，他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坟墓旁。
至于牛家二夫人，早已哭的数度昏厥，不省人事，已经回到了牛家宅院。
待回到节度使官衙之后，众人围坐在一起，商量应对之法。
李景将李松派去的那些士兵召来，仔细询问在那神坑沟壑之中所见所闻。
这些士兵说的很是夸张，将那沟壑描绘的宛如阎罗地狱一般可怕。
“大人，总而言之，那里全是尸体，他们尽皆仿佛活了一般。这些人聚集在沟壑之中，在悬崖峭壁之上开凿洞穴，仿佛在建造一座城市一般。”
辩机问道：“你们皆是活人，为何能够安然无恙地进出那等死人汇聚之地？”
士兵解释道：“我等也很疑惑，可是后来想清楚了，我们几个人皆是百战之兵，杀生极重，身上死气充盈，这才能够安然返回。与我们同行的有河南府衙门里面的一个衙役，他刚刚踏入沟壑，便被那些尸体活活着吃了！”
众人一听，顿时信服。
眼看着第二场危难已经来临，他们尽皆警醒起来。
高阳猜测道：“这必定是黄天教搞的鬼！能这样高的实力，搞出这么大阵仗的身体的，必定是张角或是张宝。”
曾笏点头道：“必定是张宝无疑。”
以张梁的实力估算，若是张角出手，大可以一人打进洛阳城中，估计没有人能够拦住他。
这个人还没有主动攻城，反而开始汇聚力量，应该是实力偏弱的张宝无疑。
辩机说道：“张梁以黄巾纸将军吸纳活人供奉，这个张宝则开辟沟壑，御使尸体，构建死人的地下世界。”
高阳再度推了推顾肃，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平日里属你最能说，也总能谈到点子上，为何这次醒来之后，沉默寡言的？”
顾肃笑了一声：“身体尚未完全康复罢了。”
曾笏洞察人心，他一眼看出顾肃正在撒谎，便咳嗽一声，接过话题：“他这人才智枯竭，已然没有主意了。”
正在这时，太子李治蹒跚着走进来。
众人正要行礼，却见李治急忙喊道：“快把我绑住！”
“怎么了？”
“快！”李治的一双手扒住门框，而双腿却往外面走。
众人急忙抱住李治，他们也不敢轻易捆绑太子，只好用力将他摁在椅子上。
李治大吼道：“让我出去！让我出去，我要奉献给黄天！将一切奉献给黄天！”
“顾肃，你来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顾肃走过去，他推开众人，一手摁在了李治的额头上，黑莲笼罩住李治的脑袋。
只听轰的一声，黑莲强行冲入李治的脑海之中，将他的脑海之中的一切图像映衬出来。
众人只见一张巨大的意识之网浮现在眼前。
意识之网上，布满了各种黄色节点，它们占据了这张意识之网的关键位置。
只不过在黄色节点之外，各有上万朵黑莲将它们分开包裹，彼此无法联系。
在众人的眼中，这些黄色节点正在不断地膨胀，试图冲破黑莲的束缚，要联系在一起，完全布满这张意识之网，控制李治这个人的一切行动。
高阳急道：“顾肃，你快一点！”
顾肃闭住眼睛，他的黑莲之力再度催动，包裹住黄色节点的黑莲猛然膨胀了数倍有余。
李治的挣扎彻底停歇下去，他整个人眯着眼睛，身体都坐不住，随时会倒在地上。
高阳急道：“这……这就完了？”
顾肃沉默片刻，说道：“这些黄色节点如同附在大地之上的青苔，看似可以轻易抹除，实则又会很快再生。我的这些黑莲只能阻挡片刻，充其量延缓十天半个月，不能根治。要想彻底解救太子，必须找出施咒者，让他主动收回，或是直接杀了施咒者，这才能完全祛除。”
李景急道：“张梁不是施咒者？他不是死了吗？”
“这样看来，张梁不是施咒者。”曾笏分析道：“没准是这个张宝呢！他一出现，这些黄色节点便暴涨数十倍，没准是他在远程操控这一切。”
“我倒是有一个方法，可以暂且救下太子。”顾肃突然开口。
“什么方法？”众人期待地看着顾肃。
“大人，可不可以寻找城中画技最好的画师。”
李景点头道：“这个好办！”
片刻之后，一位画师来到官衙，他背着自己的画画工具，看起来真有一副高人模样。
画师拿出纸笔，问道：“画谁？”
众人一指李治，说道：“就是他！”
画师观摩片刻，却也不动笔。
高阳催促道：“你怎么还不动手？是不是没有本事，骗钱来了？”
顾肃拦住她，示意她不要着急：“画画这种事，不能操之过急，总要观摩良久，成竹在胸之后，才能挥毫泼墨，一挥而就。”
画师另眼相看，很是赞同顾肃的话。
“好了，可以动笔了！”
众人等到天黑，太子等身人像被画师画成。
李景见状，便以为这画师也是有本事的，便说道：“如今城内危险，还请画师住在官衙。”
“多谢大人！”
见画师离开之后，顾肃走到纸人身前，他一挥手，纸人便从地上站了起来。
纸人在众人的惊奇声中走到了李治身后，它在李治身后站了一段时间，等到走出来之后，竟然变成了一个真人，与李治的模样相差无几。
“这……”高阳惊呆了，她没有想到顾肃还有这种本事。
“你真厉害，昏迷一次，多一项本领。”
顾肃此刻的心情并不是很好，他没有太多的话，走到纸人之前，向前一推手掌，黑莲飞出，先是钻进李治的身体之中，下一刻又从李治的身体之中飞了出来。
只不过它并非单独一朵黑莲。
却见在黑莲之上，承载着李治的意识之网，黑莲涌入纸人的身体之中，将李治的意识之网放在了纸人的身体上。
他又催动黑莲离开，意识之网上上万个小型黑莲同时旋转起来，它们彼此呼应，散发着强大的吸引力，重新回到了李治真正的肉身之上。
高阳兴奋道：“好啊，那些黄色节点全都不见了！”
顾肃摇头。
曾笏的目光很是锐利，他一眯眼睛，便看出不对劲之处。
“不对，黄色节点仍在！”
众人仔细看去，这才看见在李治的意识之网上，仍旧有大量的黄色节点存在。
李治睁开了眼睛，他还没有说话，便觉得体内一阵翻滚，紧接着不可抑制地呕吐出来。
他吐出来的东西都是一种粘稠的黄色液体，很是腥臭难闻。
他吐了好长时间，这才停歇下来。
“我这是怎么了？”李治终于站了起来，却看见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他有些好奇，问道：“这是谁？我的同胞兄弟？”
高阳一笑：“父皇知道他有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兄弟吗？”随后，将刚才发生的一切解释了一下。
李治刚刚从痛苦之中解放出来，有心放松一下，他指着这个纸人，轻声笑道：“真也不知道，这个纸人是我，还是我是我？亦或是，我俩都不是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在众人的笑声之中，顾肃只觉得气血翻滚，再也忍耐不住，吐出一口血，倒在了地上。
“遭了！”辩机一搭脉搏，又掀开顾肃的裤腿一看，着急道：“他的毒素蔓延至大腿了！”
高阳凑过来，反问：“这毒厉害吗？能要命吗？”
辩机皱着眉：“世上哪有不要命的毒？便是被蚊子叮了一个包，都能要人命。”
曾笏开口道：“上次白马寺的圆觉和尚帮他压制住了毒素，我再去找他去。”
等了一整夜，回来的只有曾笏一个人。
“那日与张梁大战，圆觉和尚被张梁攻击，圆寂了。”
众人一阵沉默，这时，顾肃竟然清醒过来，他的双颊有些红润，嘴唇却苍白无比，这定是回光返照的迹象。
“现在怎么办？”辩机问向顾肃。
顾肃淡淡一笑：“焉知这不是我的命？”
高阳站在一旁，说道：“什么命不命的？要是按照命数，我这个时候早就和辩机死了，曾笏还是那个小小的参军。”
“其实现在还是，你爹没给我升官。”曾笏喝了一口热茶，在一旁阴阳怪气道。
“你的到来，本身就是逆天改命之举，你岂能相信命数？”
顾肃闭着眼睛，他想了想，最终开口，咬牙说道：“截肢或可救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