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土坑足有两米多深,四四方方,其上尽是爪痕,而那天灯耗子早已不见了踪影!一夜之间,整个林子天翻地覆,仿佛经过一场大战,眼前这规整的墓坑更是令我瞠目结舌!
“二哥!”
就连三叔也是满脸的惊异,转头看向我爹,后者也同样是面露凝重,但沉吟之后,还是依爷爷的吩咐说道:“来吧!迟则生变!”
言罢,我爸当先朝着墓坑跳了下去,三叔见状,也跟了下去,对我说道:
“去守着吧!切记,不可让任何人进来!”
我点了点头,径直来到林外,这树林离村子倒也不远,起初都是邻里的自留地,但那个时候劳动力低下,荒地比比皆是,加上当时分给百姓的时候就已经种上了树,久而久之便没有人来此种田,只有家里遇到急事的时候才会想着将这里的树木给伐了换钱!因此,这树林四周皆是杂草,而且多是带锯齿的拉草,就连砍回去喂羊,羊都不吃!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荒树林才得以保存最原始的地貌,留下了这中庸局,我独自守在林外的杂草丛中,虽然身后是一片寂静,可我心中却始终无法平静!
到了此刻,爷爷的用意我已大概明白,国士气运,虽然如今落在我老郑家头上,可国士一道自古流传,即便如今式微,也绝不是一脉断绝便会彻底泯灭!
所以他以身饲鬼,欲先断自身气运,借国士运数请来万鬼屠龙,要斩这流传数千年的国士气运!无论何般气运,哪怕最过平常者,若能流传数千年也定是不凡的存在,故而昨晚才会生出那气运巨龙!正是国士气运显像!
但显然,凭借万鬼之力,要彻底斩断国士气运并不容易,毕竟这乃是屠灭世间一道的大作为,与当年曹操立下盗墓一行乃是同样的惊天之事,只不过,一个是破,一个是立!
所以这才让我爸和我三叔先入土棺,再断我国士传承!而我由于气运已更,故而才能免去入土棺!
我枯坐林外,强忍着心中焦急,默默地算着时间流逝,好不容易黄昏将至,我刚刚松了口气,却见一道人影迎着晚霞缓缓行来!
未免多生事端,我向后躲了躲,可这来人似乎就是直奔林中而来!
“难道是昨晚的动静,被村里人发现?”
我心中暗道一声,祈祷他只是路过,可最后显然并没有如我愿,这来人径直而近,模样越发清晰,我心中不由一沉:
“老庆头!”
老庆头一脉在村子里颇有权势,然而家中却是命运多舛,我当初初次见落魂便是在他儿子的葬礼上,我爷当初刚来此处时,老庆头还是村里的一把手,和我爷的关系也算融洽,只是后来他家中变故连连,白发人接连送黑发人,得知爷爷的手段后,数次请爷爷为他破解,可国士之术,只辅帝王,爷爷并未相助,一来二去,老庆头许是怀恨在心,和爷爷的关系日渐愈下,后来便不再来往,还借着在村子里的权势,处处欺压,就连我爹他们兄弟三人也未能幸免!
老庆头忽然来此,似乎不是巧合!
见状我只好迎了上去,笑道:
“爷!吃过了吗?这马上天黑了,咋还跑这来了?”
老庆头闻言一惊,转头朝我看来,也露出了微笑:“额!吃过了,这不闲着没事出来转转,捡点柴火!”
“捡柴火啊!哦!”
我上下打量着老庆头,他未带任何家伙:
“爷!你家不是烧煤的吗?啥时候改烧地火了?”
“额那啥,烧煤做的饭他就是没有烧柴香啊!你在这干嘛呢?啥时候回来的?”
我刚欲开口,可看着老庆头不断往林中张望的眼神,忽然心中一动,轻声道:“爷,你不是外人,我家的事你也知道,这林子里不干净!你要有兴趣,今晚和我一起做个伴吧!”
闻听此言,老庆头不由脸色一变,讪笑道:“呵呵,那什么,我最近这腰不好,你看这出来刚一活动就腰疼,那什么,让你爷有空了来找我来坐坐!我就先回去了!”
我目送老庆头转身离去,心中不由冷笑,欲其欲盖弥彰,倒不如虚虚实实来的真切!由于我老郑家一直以来的名声,这老庆头自是要退避三分!
老庆头越走越远,直到他消失在视线尽头,那晚霞也终于散尽,黑色又至!
我有些担忧的看向林中,等了良久,仍旧没有任何的异动发生,我这才缓缓放下心来!这一夜度日如年,我目不转睛的盯着黑夜,直到第一缕曙光显露,我紧绷的心神方才微微松懈,直到此时,我方才发现,浑身上下竟是已被汗水浸透!
而视线中,也终于有两道身影逐渐显露,我也随之缓缓起身,可刚刚站起,不知怎的,体内忽然一震剧痛袭来,瞬间遍布全身,竟是止不住瘫倒在地!五脏六腑仿佛于顷刻间经历刀割,好在并未持续太久,不过半分钟而已,这种剧痛便随之散去,我双手撑着地面缓缓起身,三叔和我爸的模样已经依稀可辩,未免二人担心,我急忙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随之站直了身体!
可待我迎了上去,却见我爹和三叔的模样同样狼狈不堪,二人一身泥土自不必多言,各自脸色竟皆是苍白至极,就连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
“爹!三叔!咋了!?”
我急忙搀住二人,我爹当先说道:“快回家!怕是有变故了!”
我闻言一惊,心中已猜到他言下之意,当即架着二人快步朝家中行去,可刚刚到了西坡,就见周文武狂奔而来,满脸焦急,我心中不由一沉:
“和尚!出啥事了?。。。!”
“爷不行啦!快点吧!”
虽然心中已有推测,可此刻闻听此言我仍旧未能忍住,眼中泪水几乎是夺眶而出,直接将我爹和三叔交给了周文武,大步朝家中奔去!
待来到堂屋,就见爷爷竟然已经躺在了那雷击木棺中!
“爷!我回来啦!”
他平躺在棺中,神情倒是平静,但一张脸庞之上满是阴沉之色,不像是将死之人,倒像是已经死了许久!
“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爹呢?”
“爹!我在这,老三也在这呢!你。。。你还有什么话?”
我爹和周文武也在此时冲了过来,我们四人围在这雷击木棺前,目光交汇,悲痛之情无需言明,爷爷缓缓转动眼珠,打量着我们说道:
“接下来的事,事关我一脉存亡!记住了,在此期间,万不可让女人回家!破了阴阳!待我断气之后,今夜子时出殡,届时。。。!”
“爷!不会的,你不会死的!”
我忍不住打断了爷爷,他却是语气一变,厉声道:“听我说,我已以身断运,这乃是唯一的机会!国士气运能否斩断,尽在此间!万不可有任何差池!记住了,子时出殡,只你一人扛幡,你爹他们皆需回避!而且,须切记,我走之后!
不可行丧!不可祭奠!不可抬棺!”
“不抬棺?那我一人如何。。。?”
雷击木棺之重量我一人断难移动,爷爷却是接着道:“你放心,届时自有抬棺之人,但你万万记住,出殡之间,无论何人喊你万不可答应!无论何人拦路,万不可停棺!我下葬之后,不可封土,届时若遇。。。。。。”
爷爷的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我不得不附耳倾听,他最后说道:“若不出差错,届时龙脉必现!只待龙脉一断,这国士气运,便就此彻底绝迹!但这龙脉你却是万万动不得!”
“我不动?那何人斩龙?”
“届时自有人来断龙!只是。。。只是即便一切如此,也只是断了我国士气运,可保我一脉平安!但你。。。”说道此处,爷爷竟是流下泪来,缓缓道:“如此气运虽断,但因果却需你亲自斩去!届时你须只身离开,更名换姓!不可回头!不归故土!不可再和我郑家有任何瓜葛!否则,前功尽弃!记下了吗?”
“记下了!不回头,不回家,不姓郑!因果不消,决不回转!”
爷爷闻言缓缓点了点头,看向三叔道:“老三!经此一事,你也不可再沾那自决气运之事!定要记住了!”
“爹!你放心,我记住了!”
“唉,但愿天佑周全,是我郑有,愧对了天道!罢了,罢了,罢了、、、、、!”
————————————————————————————————————————
爷爷连声罢了,却是戛然而止!
“爹!”
“爹!”
“爷!”
任由我们如何呼喊,他却是再没任何的动静!
“轰!”
与此同时,晴空万里,忽现雷暴,顿时乌云压顶,遮天蔽日,宛如日食!堂屋之内,更是惊变顿起,香灰肆虐,黄纸乱飞,宛如有旋风席卷,笼罩整个堂屋!
这一天,旱雷一日不息,却未曾落下一滴雨来!堂屋内香灰铺地,漫天黄纸最后化作无数的碎屑洒落!直到临近子时方休!
许是如此异象的罕见,整个村子都一片宁静,未有丝毫的动静!
眼看子时将近,我爹打破了沉默,开口道:“时候要到了!我去给你做个幡!老三,文武,你们先回避吧!”
言罢,三叔二人依言而行,各自回避,片刻之后,我爹拿着一杆白幡递给了我,我父子二人目光交汇,却尽皆没有多言,我爹也终是回了爷爷的房间!整个院子,只有我一人,守在爷爷的棺前!
随着子时将至,我跪倒在棺前磕了头,喊道:
“孝子出殡!
闲人回避!
国士下葬!
帝王行礼!
起!”
我一声喝罢,随之起身,就在此时,堂屋外忽然传来异响,在我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九条金黄大蛇径直而来,更有二十八只黄皮子紧随其后!
大蛇从我脚边来到屋内,尽皆朝着雷击木棺下游去,竟是丝毫不顾雷击木的神威,而那需要我四人合力方能抬起的雷击木棺,竟被这九条大蛇,硬抗了起来!
我咽了咽口水,那些黄皮子也随之而动,顷刻间,将满地的黄纸捡起,竟是整齐的排成两对,将我夹在了中间!
我强忍心中震惊,将白幡抗在肩头,轻喝一声: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