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雪孩子(二)

在某一年的冬天,雪下得很大,很厚,山里一个小动物也没有。小兔子嫌太孤独,就堆了一个雪人,将自己最爱的胡萝卜,还有红围脖给雪人围上,把它看作自己唯一的朋友。

虽然雪孩子不会动,又不会说话,可小兔子还是围着它又蹦又跳,十分开心。

等玩累了,小兔子回去睡觉,因为太冷了,火炉里加了很多柴,可火越烧越旺,小兔子睡得太沉了,它竟没有发觉,周围都被火苗侵蚀,眼看小木屋就要成为一片火海,雪孩子着急极了。

它想大声呼喊,可它发不出任何声音,情急之下,它竟生出了双腿,一把推开小木屋的门,冲进小木屋里,将小兔子抱了出来。

万幸,小兔子没有受伤,等她被抱出来的时候,她还在香甜地睡着觉呢!可火实在太大了,也太热了,雪孩子看着自己怀中安睡的小兔子,它笑了,却从眼睛里流出眼泪来——它的身体一点点融化,一点点消融。

大火过去,山里又恢复了原来的宁静,小兔子从梦中醒来,她惊讶于自己怎么睡在屋外,小木屋早已被烧毁,而自己身下,却是一滩消融的雪水。

那胡萝卜,红围巾,还在地上闪闪发光。

——

路辛夷讲完了这个故事,偷偷去看子京,只见他早已阖了眼,睡着了。

她吐了吐舌头,为他盖好被子,然后乖乖地睡在另一边。

“怎么会有大蛇妖喜欢听童话?”

次日,路辛夷灵修与日俱增,已经达到了初级杀手的阶段,两人没了马,走得更慢了些,她倒是可以凭借灵力快走,只是子京每每拖了后腿。

想来也非一两日能到,索性绕了路,去山下的一家铁匠铺子,买了把软剑。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将这软剑系在腰上,刚好配合你的灵力。”

路辛夷点点头,又听子京道:“只不过人剑合一的境界还需要假以时日修炼,你且慢慢锻炼吧!记着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暴露会灵修的事情,就是了。”

辛夷笑道:“当然,《孙子兵法》有云,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这点我还是明白的!”

子京只觉得这家伙傻得可爱,他笑着摇了摇头,从钱袋里掏出些碎银子,付给那铁匠。

路辛夷在一边伸着脖子啧啧称奇:“铁公鸡拔一毛,难得难得。”

问铁匠强买了匹快马,二人乘快马往环滁山赶去,一路上风过,只见柳树都抽了芽,已经有细嫩的小花从草丛里探出头来,星星点点眨着眼睛,辛夷脱掉了袄子,一甩手将其扔到路边的大树上。

子京驾的马更快了,他在风中笑道:“你现在扔了袄子,万一春寒怎么办!”

路辛夷握紧他环在自己腰上的双臂:“春寒的时候,我已经到了环滁山,有父亲和流章在,还有那么多故国的将士们在,还愁没一件袄子?”

子京笑她活得潇洒,心中也不自觉地畅快了不少:

“你不是很会写曲子吗?此刻如此快活,不唱一两句可惜了!”

“好吧!那我就唱一首《像风一样自由》吧!跑起来!”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唱罢了歌,她又不自觉地念了这首杨慎的词,快风从她耳边掠过,吹起她耳边的鬓发,路辛夷大叹: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是飞鸿踏雪泥!

子京,唯愿你我一生,都如今日般快活洒脱,一生干干净净,潇洒自由!”

一声快鞭落下,马儿跑得更快了,子京面色苍白,却仍挤出一丝甜蜜的笑,仿佛他从来也没有如今这般满足过,从来也没有如今这般快活过。

环滁山渐渐近了。

等到了山下的时候,里面山石嶙峋不得近,二人下得马来,将马放逐山林,步行入山。

这一片乱石太多,幸有涓涓细流山泉甘甜可口,大喝一通后,正要往前行走,却猛地从山间蹦出一个人来。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只见此人个头不高,不过三尺多高,胡子也歪着,古树皮般的皮肤,一双小黑眼珠子转得极溜。

子京拦住正要上前的路辛夷:“这家伙不是凡人,倒想个山间精怪,你不要惊扰他。”

他上前,行礼后道:“我们两个出来的急,身上没什么银钱,只我怀中这些,请大王笑纳。”

说罢,将钱袋子递上。那山精怪掂了掂钱袋子,欢喜不少,可并没有放行的意思,而是向身后吹了个口哨,大声唤道:

“弟兄们,今儿这儿有两个活人!”

话音刚落,只见山上的怪树、藤蔓深处,猛然蹦出无数只猕猴猢狲,仿佛自天而降,密密麻麻地铺天盖地而来,只扑向二人。

子京抱过辛夷,将他护在身下,才使她没受到过分惊吓。

山精怪叫了一声停,众猢狲消停了些,她二人抬起头看看对方,早已是一副狼狈样子,头发衣衫都凌乱不堪。

山精怪道:“小的们都搜过了,你俩确实没有私藏。这样吧,这女的,太丑,你走吧!这小郎君不错,留下与我做个兄弟!”

“你胡嚼些什么!”路辛夷上前就欲理论,怎知子京一把拉过她,双手握住她的肩头,以一种安慰式的,几近哀求的语气,道:

“你走吧,过了这怪石林,就是环滁山,你去那里,就安全了。你放心,我有办法对付它们。”

说罢,他向路辛夷笑了笑。

她看了看他,又环顾了四周的猢狲,心知即使自己是一顶一的高手,也未必能全须全尾地逃出此山,心生恐惧与犹豫,但还是摇了摇头。

子京有些着急,他略带愠色:“听话,它们不是好缠的,你快走,到了环滁山,你就安全了。”

她向前走了两步,但突然又奔回来,揪着他的袖子,道:“你不安全了,我这种踩着别人鲜血的安全怎么能心安!我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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