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对！说了多少次，以腰用力。但你到底是在做什么？生怕自己的腰是块朽木，一扭就断吗？！重来！”
苏颖月毫不留情地训斥过后，只觉身心俱惫。
本命法宝的确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最佳天赋，至少据她所知，当今世上拥有同样天赋的人，不出一手之数。
虽说不排除由于顾虑而雪藏的存在，却断然不会超过两手之数。
就连云紫嫣这般以十八妙龄几可谓无敌于世间的妖孽，也同样与之无缘。
可陆谷雨自身在修炼上的天赋，简直就是一言难尽了。
要不是自己给云紫嫣拿捏得不敢轻举妄动，仅仅只是教导陆谷雨的这一个时辰，她恐怕就会给气得将对方就地给办了。
怕都不是腰，而是脑子里才是块朽木！
看着陆谷雨神色郁结地重复起甩击回力标的姿势，然而还是充斥着看得让人直想骂娘的各种错误，本来还由于好歹让对方吃瘪而舒展了些许闷气的苏颖月，只觉得胸口的闷气都憋得快要将自身衣衫给撑破了一般。
这到底该怎么教啊？！
“先停一下吧。”
再又看陆谷雨重复了几遍动作后，苏颖月只能心累地叫停。
这一刻，她是真的想和陆谷雨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
其实就连陆谷雨自己都过意不去了。
虽然没有想到，云紫嫣不但将自己拥有本命法宝这件事，告诉了苏颖月，更能让她不情不愿但也只能乖乖滴来传授经验。
可也没能想到，在要求相当严格的苏颖月眼中，自己如同看到了当年手里拿着放眼一片惨况的试卷，语重心长劝导自己的那位魏老师一样，异常复杂的含义。
啊，想想就觉得好丢脸啊……
陆谷雨垂头丧气，但也很快就振作了起来。
毕竟回想当年，自己最终不也不负所期，化整为零，好歹考到了三位数了吗！
嗯，好几门加在一起的三位数……
陆谷雨再度陷入了失落当中。
“集中精神。”
自后背忽然传递而来的温软与话音，让陆谷雨回过神来的同时，也不由紧张起来。
“这样不太好吧？！”
他没敢回头去看，哪怕整个人全都紧贴在他背后的苏颖月一切的外在，他已经全都了然于心。
“集中精神！在基础上浪费过多的时间，简直蠢透了！”
苏颖月态度恶劣的话语，反倒让陆谷雨由于羞愧而真的稍微集中了精神。
可那太过优异的弧度所产生的触感，也让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时隔不久的画面来。
再加上苏颖月如同谆谆善诱般的指导，陆谷雨虽然好歹做出纠正了不少错误的甩击姿势，却完全没能记在脑子里。
从而在苏颖月松开手，让他再度独自尝试的时候，反倒还由于因此怅然若失，导致了更多本该纠结的错误，变得更为严重起来。
苏颖月看到如此状况，也避免不了深感苦恼的叹气捂额，闭上眼，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要不，妳休息一下，我自己先练着好了。”
陆谷雨小心翼翼地提出了建议。
苏颖月睁眼盯了他一会，带着深深的无奈摇头表示否决。
“毫无基准的练习，只会让你随着期间自认良好的感觉，形成盲目的认知，最坏的情况，将会失去对于好坏的判断能力，乃是绝不可取的方法。……但不过你有件事说得很对，休息一会，整理下思绪，兴许能有所改变也说不定。”
说着已走到一块大石旁，抬袖挥拂。
陆谷雨目睹着那块本是棱角分明，长宽大概两米，高度约莫在六十厘米左右的大石，随着苏颖月的动作，很快就变作高度只剩下四十厘米，简直就像是匠人用心打磨过后，平整光滑，且将边缘都贴心作成了弧度的石桌，不由暗暗咂舌，也十分羡慕。
不愧是七段中阶的修为，这也太方便了！
虽然没有得到苏颖月的同意，却也没有受到拒绝的陆谷雨，离着苏颖月约莫一米的距离，同样坐到了石头上，带着好奇研究了一下，便将目光放到了一旁闭目养神的苏颖月身上。
今天的苏颖月，其实打扮得与平时大相径庭。
平日里必然要经过较为繁琐的顺序，才能彰显华贵与难掩厚重感的服饰，变作了蓝白相间，样式简单的薄料长裙，脚下一般都镶金带银，又或串珠绑玉的鞋袜，也变作了绣着玉兰花瓣的白色厚底布鞋，甚至连袜子都没穿，只在白皙的右边脚踝之上，用细红绳绑着一块简简单单，直径约莫三厘米的翠色平安扣。
就连本该插着许多让人看起来就觉得很重的头饰，更是随时变着花样编出各种髻型的如云乌发，今天也是随意地披散而下，只在右侧别着一个有着兰花样式的侧簪。
然而还是由于那太过暴力的身材，看起来反倒比往常更显诱惑了。
陆谷雨越是打量，就越是觉得内心的躁动难以克制。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越纯反倒越欲吗？
还不等他多想，就看到苏颖月忽然睁眼睨视了过来。
“龌龊！”
说完就别过了脸，将后脑勺留给了陆谷雨。
陆谷雨本想反驳，却只觉语塞，坐立不安地盯着她的侧影纠结了好一会，才抵不过自尊心作祟，故意将视线挪到相反的方向，小声嘟囔了起来。
“男人看女人，有什么不对的，更别说是这么漂亮的女人，不看才奇怪吧。”
还不得他偷瞄过去，想要看看苏颖月会对此做出什么反应，就听到她冷笑了起来。
“呵！废物！”
“妳够了啊！”
陆谷雨听得一怔，便不由心头火起，当即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去到苏颖月的身前，居高临下地壮起胆子，硬是伸手过去捏住了苏颖月的脸，强迫她看向自己。
得到的，是苏颖月那依如鄙夷的斜视。
眼神交汇，陆谷雨却如遭雷殛般整个人猛然颤抖，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愣愣地盯着苏颖月的眼睛。
憎恨，恐惧，不安，迷茫，更多的，则是绝望。
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眼神。
是他在无数次从镜子里面，眼睁睁看着自己愈渐消瘦的时候，也曾无数次自我交织在一处的目光。
怨恨着世间似乎唯独只对自己的不公允，然而不但只能无计可施地全盘接受，即便抱持着微不足道的希望，却也永远都找不到将会亮起光明的前路，只能朝着永无边际，如同极其得意，正在张牙舞爪的黑暗，心怀悲怨忐忑，咬牙继续蹒跚而行。
哪怕早已清楚，等待自身的结局，其实早已注定。
陆谷雨慢慢地垂下了头。
可在这样面对面的状况下，又怎么可能在苏颖月的注目之下，掩饰住那陡然变化的神情。
苏颖月也讶然地张开了口，却只是嚅嗫了一下，没能说出任何话来。
陆谷雨那带着疼惜与并非针对于她，而是如同站在她这一方，为她深感不忿的眼神，让她没来由地只觉揪心。
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却无法否定，自己现在，真的很想站起身来，将眼前这个为她变作满心悲伤的男人紧紧抱住。
“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你说。”
陆谷雨低沉的话音响起时，苏颖月不由自主地立刻给出了回应。
同时也在庆幸。
要不是陆谷雨突然开口，她怕是都克制不住想要抱住对方这太过荒谬的念头了。
“妳和紫嫣的交换条件达成的时候，是不是……会选择自尽？”
“……”
由于琢磨不出陆谷雨到底是带着怎样的想法，提出这个结局早已注定的问题，苏颖月反倒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回答我。”
耳边传来陆谷雨那听似平静，却又宛如暴雨将倾，乌云遮天蔽日而来的深沉催促时，苏颖月再次没有克制住内心莫名的悸动，却又只是轻声细语地给出了回答。
“是。”
死一般的寂静。
直到一阵微风，吹拂而过，掀起陆谷雨额前细碎的刘海，也让发梢随之飘扬，反倒忐忑得不知所措的苏颖月，听到了嘶哑的话语。
“我知道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