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地处华东市，那里不仅一年四季如春，而且位于多山丘的丛林地带，再往远些就是萝卜湖，萝卜湖顺晋阳而下便是连江，连江往下几个省就到了江市，大海就在那里，侵略者西欧人也在那里，而这个世界的主场就是这个国家与西欧。
穆棱睁开眼的时候正是清晨，他发现自己正躺在树梢上，侧身往下看，小镇已经活起来，街头巷尾摆着货物，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装束像是七八十年代，姑娘们有的穿洋装，有的穿旗袍，各自风姿绰约。
然而这不过是风暴下的平静，如今正是记商916年初，各方势力表面和平的时候。
“咳咳。”
一声咳嗽拉回了他思维，视线转下，一个穿着粉色棉袄梳着双马尾，约莫五六岁的小姑娘正定定看着他，小姑娘脸色苍白但一双杏仁眼却清澈见底。
是梁声，穆棱犹豫片刻还是跳落到小姑娘面前。
“花衣，你刚刚在想什么啊？”
“没什么。”
穆棱尽量学着花衣日常表情与她说话，同时不动声色的用灵力替小姑娘疏导气息。
小姑娘的弱病是打娘胎里带出的，她父亲梁山本是一方县令，只是后来入侵者打破国门，时局动荡，她父亲也自然成了被民众批斗的主要对象。xizu.org 柚子小说网
好在他有个靠谱的哥们儿，叫蒋厉，这些年去参军打仗倒是混了个司令来当，眼下这住处就是蒋厉给的，侵略军会偷袭南下，这里会快会被占领，梁声的父母也会在混乱中死亡，也就是说梁声很快就会成为孤儿。
“花衣，等会渺渺要来了。”
小姑娘苦着个脸，看起来很不喜欢这个叫渺渺的姑娘。
“渺渺？”
穆棱脑中疯狂回想着花衣的记忆，可是里头没说这个渺渺啊，难不成又是蝴蝶效应？
“你不喜欢她？”
“嗯！每次和她玩她只要一点点不开心就要告诉爸爸，然后爸爸又要骂我……”
小姑娘气鼓鼓的，滔滔不绝地说着这个“渺渺”的恶径。
也难怪，好歹也是司令的女儿，总是有些大小姐脾气的，更别说梁声一家还只是寄宿在人家庄子里。
“花衣。”
梁声扯着穆棱的衣角不住左右摇晃：“你帮我赶走她好不好？”
“不行。”穆棱想都没想就拒绝，这蝴蝶效应他还想观察观察呢！
“好吧。”
小姑娘调皮的撇撇嘴，看起来也没太失望。
“声声，吃饭了——”
清瘦的少妇已经在堂前摆好了饭菜，书生模样穿着青色长袍的清俊男子拿着报纸看着什么，时不时的还皱眉。
“来了。”
一听开饭，梁声跑得飞快，穆棱看着这一家三口还挺羡慕，如果不是那场车祸的话他也可以这样幸福吧？
约莫过了四五个小时，一辆黑皮小汽车停在了院子门口，梁声的母亲早就在门口等着了，里头走出一个与梁声年纪相仿的女孩，女孩戴着贝壳帽，穿着蕾丝边的小洋群，精致的得像个小公主。
穆棱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小女孩刚刚好像瞥了他一眼？
“渺渺，热不热？要不然阿姨替你拿呀？”
少妇热切的想亲近女孩，但小女孩毫不买账，侧身穿过少妇冷冷开口：“梁声呢？”
“声声怎么了？”
“我有事找她。”
“不能和阿姨说说？”
女孩冷冷瞥了她一眼：“不能。”
“这样啊……那阿姨去喊声声。”少妇讪讪的转身离开也没说什么，似乎是习惯了。
“梁叔叔。”
小女孩路过堂前问候了一句，梁山点点头算是回应，又示意女孩在她旁边坐下。
“穆棱，过来。”
零零的声音突然在他脑中响起，穆棱左右看了看却见那个叫“蒋渺渺”的小姑娘正看着他。
“是我。”
小姑娘点点头，动作眼神与零零如出一辙，这可不就是零零？
“渺渺在和谁说话？”
梁山放下手中的书籍疑惑的看着女孩，零零面不改色瞎编：“空气！”
显然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梁山楞了楞，继而哈哈大笑。
“说起来声声也喜欢对空气说话，渺渺一直不爱说话，叔叔还以为渺渺不喜欢叔叔……”
说着，梁山扮了个鬼脸，可白皙文静的书生脸和鬼脸一点不搭还有些诡异，零零傻眼，瞧着穆棱的示意花了好大力气才笑了出来，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额……”穆棱扶额，坐到零零旁边：“照我说的说。”
“好！”
梁山显然没想到零零有这反应，垂头丧气的摆摆手告诉零零不用安慰他。
“叔叔在看什么？”
零零装作好奇探过头：“好看？”
“这叫报纸。”梁山环过零零到身前指着报纸：“这是写国家的，那这是江市新闻，新闻是写不久发生的事，渺渺识字？”
梁山诧异的看着零零，他刚刚突然想起来零零和他闺女一般大小应该不识字，谁知道一回头人家小姑娘好像真的按着他指的地方在看下去。
“嗯。”
零零无事旁边疯狂摇头的穆棱：“懂一些。”
“好孩子！”
梁山很是欣慰，思索着好像也是时候教梁声识字了。
在零零被梁山考到快忍不住要骂人的时候梁声终于到了，见到这和谐的一老一小，梁声很是诧异，在看着旁边的穆棱更是楞在那里。
“我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零零率先开口，将怀里抱着的狐狸玩偶递给梁声。
“礼物。”
“谢谢……”
梁声受宠若惊，接着声音细如蚊呐：“可我没有什么可以送你的……”
“没关系，我有很多，一会儿下人会带过来。”
“哦？”梁山若有所思：“要带行李？渺渺要和叔叔一起住多久呢？”
“三个月左右，爸爸有事回不来。”
“我要和梁声住一起。”
小孩子的烦恼来得快也去得快，在穆棱的撮合下梁声很快和零零打成一片，虽然是梁声单方面的。
听零零说蒋渺渺死了，苏木和她做了交易然后这身体就归零零用了，到时候只要抹去和零零接触过的人的记忆就行。
一晃眼，三个月期限快到了。
“叔叔？这是？”
书房里梁山面色凝重的给了零零一个盒子，同时要求零零不要打开，要她在梁声十八岁生日时当礼物送给她。
“渺渺……”
梁山叹着气摇了摇头说道：“现在局势紧张啊，渺渺那样聪慧可知道局势？”
“嗯。”
梁山摸了摸零零的头，神情晦涩难明，他没指望小孩子能懂什么，但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东西会在一个孩子手里：“叔叔只是想给声声留一个她现在不能得到的东西，叔叔相信渺渺，渺渺要保管好哦。”
虽然很冒险，但如果传回来的消息是真的那这就是唯一的机会了。
“这样吧。”梁山想了想还是觉得不靠谱：“如果有一天声声突然问你“梁山好汉都是谁”，你回“张飞王五和李逵”之后声声表现得很急的样子你才给她，如果声声没有问的话这个就当叔叔送渺渺18岁的生辰礼好不好？”
说着，梁山让零零闭上眼，他打开了盒子取出里面的东西塞进了一块老旧的怀表里，接着将怀表送到了零零手上。
午后的阳光明媚，橙黄的光晕顺着玻璃窗打落在小姑娘的侧脸，梁山心头一动，不由感叹。
“吾辈的梦想……渺渺。”
“渺渺会是个很好的孩子，请原谅叔叔的私心……”
“嗯？”
瞧着天真无邪摆弄怀表的零零梁山鼻头一酸：“渺渺有什么想要的？”
“没有啊。”零零疑惑抬头：“但是叔叔的要求我还是会完成的！”
“好孩子……”
“若是你父亲派人接你回去，渺渺可不可以带声声去你家？两个小姑娘也有个伴。”
“嗯，可以。”
零零点头，她本来也是这样打算的，不然她就不会央求蒋厉让她回金陵老宅。
蒋家是江市大户，但蒋渺渺的母亲是西欧人，连带着蒋渺渺也不受家人的待见，至于她那便宜父亲虽然极为疼爱她，可他常年不在家也没法照顾她，上一次蒋渺渺还差点被她胞姐暗杀，不然也不至于一外出就将她送回金陵。
这次即使是金陵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蒋厉想带她走，可真的蒋渺渺已经被他们杀死了，如今活着的是零零。
零零到底没能等到蒋家的人，西欧人顺水路而来，炮火席卷这个祥和的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