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只要这样就能幸福了
精神识海，琲世纠结地望着几分前就一直闭着眼睛仿佛是冬眠般的白发少年。
直觉告诉他，金木现在很不对劲。
作为拥有完整记忆的人，佐佐木当然知道金木为什么会突然如此反常。
实际上，佐佐木自己也同样深陷在一模一样的深渊中。
只是他更懂得隐藏而已。梦幻小说网首发l https://www. https://m.
至于琲世，琲世没有这些经历。
这很好。
同时也正因如此，他想知道琲世的看法。
尤其是研已经把矛盾的焦点吐露出来的当下。
“与其伤害别人，不如被别人伤害，温柔的人只要这样就很幸福了。”
“你也认为事情会照着这样的延续而发展吗？”
当然会。
琲世很想这么说。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来自自己身生母亲的教诲。
所以极度渴望与“金木研”这个名字拉进哪怕一点点距离。
但是，他也知道真的不会。
必然不会。
因为琲世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是因何沉睡。
若是佐佐木没有及时苏醒恐怕性命都要当场丢失，更何况即便苏醒后也没能挽救不知。
所谓的幸福，并没有因为温柔来敲响门窗。
可却有人，将这样对自己残忍的行为冠以伟大。
“啊，两个天真的家伙在外面乱跑真是让人担心。”
“呵呵。”
揶揄轻笑，琲世嘟起嘴巴。
“你对我的说法有什么意见？”
“偶尔会从他身上感到一种奇怪的冷漠感。”
不过佐佐木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在翻书的空余中补充上一句，语气淡淡地。
可以说是漫不经心到让人想扁他。
然！而！打！不！过！
所以与其用膝盖去想这种永远跨不过去的真实，琲世选择用脑子去仔细思考一下所谓的奇怪冷漠感。
是说外面，一直帮助研的十代很冷漠？
尽管打心眼里认同佐佐木是他们几人的智商巅峰，可琲世还是不禁皱起了眉头。
毕竟是在这个异世界相处时间最长的伙伴，排除之前美人鱼的干扰影响，也只有刚才拒绝帮助寻找三眼怪的时候才稍微和冷漠沾点边。
但人家不是把缘由讲得很明白？
他是为研的安全着想。
更何况为了照顾研的感受，都愿意顺着话题赞叹下去。
“话是真心的，并非虚情假意。”
“这你都能感觉出来？”
“我倒想问你，凭哪点认为他是在敷衍？”
还真没依据。
但是，现在说这些是要干嘛啦。
然后琲世就看着佐佐木从书本里抬起头来，踱步到金木旁边。
金木明白，自己又陷入到那场不知回溯多少次的梦境里面。
梦里的天空，依然漂浮着令人作呕的云——那是一片片从某处房间里带来的黑白格子。
冰冷的格子将地上盛开的彼岸花们映照出一份、再一份、再多一份。
哗啦啦。
粘稠的海洋被剥开一条缝隙。
有人在里面行走。
是黑发的研。
只是看起来要显小许多，还是个孩子。
不过虽然年纪小，面对喜不喜欢妈妈这样的提问却是毫不犹豫地嗯了一声。
“妈妈最伟大了，总是工作到深夜。”
“我长大了以后能不能也像妈妈那样帮助别人啊……”
清澈的鸽灰色眸子，闪烁着憧憬的光芒。
他还不知道，这份憧憬在未来，会被自己狠狠粉碎。
——她真是一个伟大的人。
——当然，你也是。
研是。
我不是。
“我是罪人。”
白发的恶魔，艰难地吐出呼吸。
彼时。
烈阳依然烧的火热。
十代和研不得不在洞穴里待着，继续谈论地热火朝天。
虽然说感觉被吹捧的有点不太好意思，但对母亲的赞扬词汇金木研也只能害羞着坦然接受。
因为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妈妈，真的很了不起。”
“一边努力工作一边勤劳做家务，对谁都很温柔很善良，是我永远的骄傲与榜样。”
而游城十代也是附和着点头，并继续喂养炸虾。
故事超级棒的他还想多听一些。
蓦地，声音停止。
就像是突然落雪般，黑发少年的发丝染上纯白。
在阳光的照耀中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融化。
而目不转睛地将整个过程看完的游城十代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不得不说这种变身场面无论看多少次他都觉得好厉害！
只是就他的观察，对方人格虽多但时常在外面行动的一直是那位温温柔柔的黑发少年。
眼前的则比较偏攻击性。
莫非是对自己不知收敛的好奇超级不满才出来找他算账？！
我真不是故意的！！！
道歉的同时赶紧递上炸虾以示诚意。
金木讶异地接下。
他在车上一直以灵魂的形式存在，看着十代和研一路吃到下车。
按理说应该没有剩余才对。
实际上的确也是消灭个干干净净。
现在被十代拿在手里的是从包里掏出的第二袋。
“好吃的东西肯定是要多准备几份，这才是英雄！”
这么说着，再次喵呜喵呜、喵呜喵呜。
“我的母亲，并不是一个善良的人。”
“嗯？”
同样是提起母亲，却与之前的怀念完全不同的平淡，应该是接近于毫无起伏的口吻让十代以为自己耳朵听错。
他叼着炸虾尾巴纳闷地看向旁边。
白发少年放目远眺，鸽灰色的瞳孔清澈而遥远。
“她总是顾着周围的一切，结果却把自己逼得无暇休息。”
“最后，她死了。”
“而事到如今我也有些理解她为什么要努力到那种份上。”
“只是因为害怕而已。”
“害怕孤独，害怕寂寞，害怕像失去爸爸那样又失去谁。”
然而直到最后，姨妈依然没有为母亲的付出而心有触动。
葬礼时甚至不曾为母亲的逝去而落下哪怕一滴眼泪。
在这样残酷到必须伤害别人才能活下来的世界里，温柔的人根本无法得到温柔的回报，善良的人也没法获得应有的善终。
“确实，你的母亲逝世过早很是让人惋惜。”话语末端携带的悲哀与无奈，十代无法忽视。同时他将自己代入到相应场景也是真的理解不了这股情绪的源头，只好眨巴了两下眼睛借着啃炸虾的间隙艰难地组织语言：“但事情本身和这个没关系吧，是因为自己想要做所以才去做啊。”
“重要的难道不是在帮助他人的过程中，你的母亲认为自己是幸福，还是怨恨？”
“如果连当事人都甘之如饴那作为最亲近的人又支持她的话应该会特别开心呢。”
“更别说她最后是切切实实地实现了自己的梦想，直到死去之前，都没有人离开她，每个人都称赞她是温柔的善良的。”
所以究竟为什么要悲伤？
高兴都来不及！
“你应该也感受过啊！那种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信念全心全意的付出！然后梦想实现的快乐与激动！！”
“而你的母亲，为此连生命都可以舍弃！”
“每个人的生命都很珍贵来着，称一声耀眼夺目完全不过分！”
朱褐色的瞳孔已然兴奋到两眼放光。
就像是一束拨开云雾的海上灯塔，照得金木微微愣神。
无可否认。
经过那场幻境中的利世小姐引导后，他以前所未有的强硬姿态怪罪着伯母怪罪着让母亲必须日以继夜工作的，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
而此时此刻的金木，回忆着每天夜里母亲辛劳操劳却带着疲惫的笑容摸着他的头教导他——研，就算受到伤害也没关系，温柔的人光是这样就很幸福了哦。
眼底一片柔软。
他也不知道母亲是否是含着同样的期许。
但那天下雪的夜晚，渴望成为击破鸟笼的自己心里所蕴藏着的是满满的暖意。
只是，恍惚的意识里几段颤抖到疯狂的呼唤窜入脑海。
“你看不见那个人数吗？！”
“那种程度的战力就算用我的人脉，用月山家的力量也是以卵击石啊！！！”
“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根本没办法的啊！”
“就当积德吧……金木君……”
“你就不能不去吗……”
——您就不能不做吗……
一瞬间，金木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原来当时的月山是和他一样的心境。
最终妈妈抛下了他。
而他也和妈妈如出一辙。
口口声声地说着为别人着想，其实也不过外乎要紧着自己的利益。
所以才会擅自将被遗弃的痛苦投射到母亲身上。
然而母亲真正的痛苦并不是死亡，而是失去亲人。
因此成为被失去的那一个，就是母亲希望得到的幸福。
……也是自己希望得到的幸福。
但就是这样的自己，所诞生的契机却是渴望母亲舍弃幸福选择他。
“我真是自私到无可救药。”
金木苦笑出声，听得游城十代满脸懵逼。
啊咧啊咧啊咧？？
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
而且自私到无可救药又是什么形容词？
自私哪里不对？
无可救药是怎么个无可救药法？
噼里啪啦的一连串提问在舌尖上自动生成。
可谓费下天大的劲儿才从喉咙口压下去。
毕竟都是些私人私事，根本不需要诉说更多。
于是十代当没听见似地继续啃炸虾大业。
不过虽然仅是一秒的呼吸停顿，在听觉敏锐的喰种耳朵里依然算得上响亮。
视线随即望向声源，直射入目的阳光着实刺眼。
微微闭阖，又有红色的光点在视网膜上轻轻闪烁。
也是在这个时候金木忽然察觉到一直以来都未曾发觉的现象。
那就是面前的红色似乎总是单独出现。
虽然有包含尤贝尔在内的很多卡片精灵跟随。
但基本都看不见身影。
就像现在。
或者，像他们那样才是卡牌精灵的正常状态？
而自己这样其实是在给人添麻烦……
思及此，金木顿时就觉得手上的炸虾不香了。
而游城十代对这突来的道歉更是丈二摸不着头脑。
“并没有这种东西。”
“大家不出现就是单纯地不想出来，再说平日里也完全没有必要。”
“诶？一个人不会寂寞吗？”
正常的情况金木绝对问不出口。
但可能是惊诧莫名，或者一时地鬼迷心窍，他略有些冲动。
冲动过后就有些后悔了。
他干嘛要提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啊！
实际上，十代也是对金木的问法颇为困惑。
因为自己的确有点寂寞，但这和是否一个人有任何关系么。
况且就算是寂寞也让他非常享受，怎么从别人口里说出来就仿佛是要把人窒息一样。
啊不对不对！
现在应该是要去思考人家为什么要这么问！
嗯……
为什么要这么问呢？
想破头也想不明白的十代在绞尽脑汁后依然是一片空白的情况下决定缴械投降，丧气道：“一个人没什么不好啊，而且既然选择自由变得孤独也是理所应当，其实这样的感觉相当棒的说。”
应该没有答非所问。
……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