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二伯...”
站在门前喊了许久没有任何的回音,王海波耐不住性子,又扯高了嗓子。
“王福瑞,王福瑞...”
一声更比一声强,像是讨债的主。
“来了来了,这么早闹门,这是要哪样?”
“二伯,大伯跟小宝是不是去见伯母了?”
“这我哪知道啊!”
“早上他们不是跟你打过一声招呼吗?”
“你怕没睡醒吧?”
王福瑞有些微起床气,略带不耐烦的声音,转眼他便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早饭吃了没?等会让二伯母给你蒸几个馒头,到时候记得来吃。”
“好。”
王海波应承了下来,疑惑地看着林子强。
他确确实实听到了王福祥早上大喊要带小宝去见伯母的声音...
林子强在屋檐底下听得真真切切,有意回避着王福瑞,待窗门关闭声音响起,才从屋檐下走了出来。
事情远比想象的要糟糕。
或者说是,王海波也被不干净的缠了身,这才出现了幻觉。
“明明早上他们有说过的...”
“你二伯总该不会骗你吧?况且王福祥早上亲自找我说的,王彤宝不见了。”
“既然这样,我们一起找找吧,小宝没去过其他地方,定不会走出这个地界。对了,我大伯去哪里了?”
“刚好像见他绕进过莲子弄...”
林子强凭借着印象,仔细想了想,王福祥消失的方向确确实实是在莲子弄方向。
对了!
早上看见的那个场景,也是莲子弄...
这才感知到事情的些微不妙,那一代都是老房子,能躲匿的地方确实挺多的,人也稀少...
“走。”
意图很明显,王海波想带着林子强一起先去莲子弄探个究竟。
走过林荫道,王海波速度很快,根本没等林子强,急匆匆便往莲子弄赶去。
路上的市集说散就散。
待二人赶出,已经只剩零星几个收摊的人了。
工作日,他们正赶去工作,谁有心思去理会这破小区里的光怪陆离。
哪怕将王彤宝失踪的消息摆放在各个显眼的地方,最多只会被当成一个饭后新闻罢了。
林子强赶在后面,途经寿材店,门紧紧关着,看样子是出了门。
大抵较真的原因,往前凑了凑,硬是想听出个真切。
总不可能还在寿材店里吧。
一步,两步,三步,街上的石子被脚撵开,印下一个又一个痕迹。
地面上的痕迹与周围的人群,无疑是最有底气的后盾。
望着眼前的卷帘门,直觉有恙。
即将出现不顺的事情,而环顾四周,零星忙活的人,似乎在催促:
开吧,大胆上,不要怂!
啪,啪!
用手重拍了两下卷帘门,像是一个搞破坏的小鬼。
林子强有那么一会感觉到自己的不专业,心里的恐惧,令胆怯生至头顶。
静待些许,没有半点响声。
“是我的直觉错了?不,应该不可能...”
紧紧盯着卷帘门,似乎它正在向自己暗示着什么。
在它后面,似乎正有东西不断暗示着,所有的秘密都在这卷帘门之下。
啪!
故意放慢了手,林子强拍在卷帘门上。
突然!
全身像是被电流贯穿,一阵疼麻,迅速缩手,然而整个身体还是被触得不轻。
“有电!”
这些都绝非巧合,定有蹊跷。
嘭。
嘭,嘭!
在卷帘门里,像是有东西异动,不断敲打着卷帘门,发出嘭嘭声响。
强烈的气波突在脸上,卷着滚滚灰尘,拍得脸颊生疼。
“啊...”
撕心裂肺叫了出来,倒不是这突然的一击有多疼,而是林子强想吸引周围人的目光。
生怕被遗忘在这个角落,纵使是消失了也没人察觉蛛丝马迹。
一切如预料那样,街上的人痴痴望着他,也仅仅一瞬间,便各自忙活去了。
卷帘门再也没有其他的动静。
还没等回过神来,从斜上空吹来一阵邪风,吹弄一些粉末不小心蒙了眼。
揉了揉眼睛,一闭一合之际,似乎看见了一群人,在一个长满杂草的院子里,肩并肩背搭背。
“等等,这些是什么...”
他再细细闭上眼睛来,一切很清晰。
眼前所见,天蒙了灰,场景与猫的视角相仿。
若说这是猫的视角,唯一的破绽便是人的高度,这绝对不会是猫的视角!
林子强有些恍然大悟,不敢相信这一切。
像是隔了几个世纪的寻亲,一幕幕扎得人心酸。
院子很破,像是乡下奶奶家的院落,只有两堵墙,说是墙,其实也就一米高,用来搭几根竹竿,图个晒晒东西罢了。
搭肩人群,穿得破旧,身上衣服缝补的痕迹明显,都不知道穿了几年。
一眼便能看出年代的沧桑,断然不可能是现代的人。
“他们的脸上,是什么?”
林子强注意到,每个人都闭着眼睛,全都面朝着自己这个方向。
天空虽然蒙灰,但看得真切。
他们随风舞动,像是在跳恰恰舞,缓缓朝着林子强靠近。
周围寂静无声,始终瘆人得慌。
突然!
他们全都张大了嘴巴,居然全部没有舌头,如同一张张鲶鱼的嘴巴,宽大无边,占了半张脸。
脓血从嘴角缓慢往下留,还有一块块的血凝着,慢慢剥落下来。
呜呜呜...
耳边顿时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似乎要将林子强给吞食下去。
被吓得腿软,林子强不敢继续看下去,一个睁眼,只见自己正紧贴着卷帘门。
“究竟是什么时候...”
难以置信,林子强分外确定脚步根本没有移动过,可现实是身子紧紧贴着卷帘门,似是要钻过它。
本能后退几步,越看越觉得邪乎。
当人开始迷惘之时,也唯有理性才能促使人去获得那些个所谓的解释。
对了,脚印。
当感觉危险远离的时候,人的理智犹如返涌浪潮,一个猛劲便能攀越到难以想象的高度。
四下搜寻着,试图找到一些破绽来。
方才后退的距离与卷帘门少说也有两米,然而现实还是让人失望了些。
后退的慌张将一切痕迹刮花,毫无章法,像是两只疯狗相互斗殴,剩下了个狼藉。
“不,不可能...”
林子强不敢相信这一切,或者说惧怕这一切。
想寻求个解释,偏偏断了线索。
理智又让人迅速有了主意。
第一时间便想到了王海波,进而本能地往莲子弄跑去。
奔跑过程中,眼光斜睨处,瞥见了自己的住所,那铁梯上,正有一个人影,它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
是王福祥!
可以看见他脸上洋溢的笑容,然而整个人却是白得发灰,犹如丧钟之鸣,与世界格格不入。
绝对不是正常人!
林子强敢保证,看到的王福祥绝对有问题。
而它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似乎在端详着许久未见的朋友。
“可千万不能被它发现已经看见它了。”
若无其事地低下头,林子强假装没有看见它。
一股脑往莲子弄走去,眼下可要赶紧跟王海波会合。
这里的一切,越来越诡异!
莲子弄离住所也就两三百米的距离,途中绕过两个巷子口,更靠近方山。
方山是一座百来米的小山坡,作为区域里唯一一座被保留的小山坡,与大城市的风景格格不入。
本是一座坟山,往年夏天常常有毒蛇出没,蛇咬人事件屡见不鲜。
为了营造安全环境,特意对方山进行了改造,除了草,栽了树,铺了台阶路。
台阶路的入口正是莲子弄的尽头。
站在巷口,一眼便能看到山脚的台阶。
迎面吹来的风很凉,拨弄得人一阵哆嗦。
两旁的房子挨得很近,挺拔而起,错位相交,让莲子弄透不进半点阳光来。
阴天,一切看上去更为阴森。
柔化在空气里的朦胧,像是一团团灵跃的妖魅,勾索着无辜的灵魂。
往巷子里走,房屋显得更老旧了些。
地基也随着方山而抬高了坡。
到后排几家,已经完全颓变成腐败的瓦房,砸碎了缸。
在这深秋之际依然有蚊子飞舞。
林子强兜了个圈,没看到王海波的身影。
真没想到王海波昨晚摔的腿,今个儿倒蹦跶得欢,寻个人都寻不到。
仔细搜寻了两所破房子,其实也只是在外面看个大概。
林子强注意到,在两所破败木屋之间,还有一间安了铁栅栏窗的房子。
这是三四十年前的潮流。
那时还没有玻璃的概念。
小偷盛行,也只有大户人家才有钱装得起这玩意儿。
离奇的是,房子的正门正对着一堵墙,距离不过一个成年人高度。
光线昏暗,半点都透不进去。
咿呀...
房子内声音传来,像是有人在屋内活动,却听不到脚踩木板的咚咚声。
片臾之间,一切归于寂静,半点响闹都没有。
林子强很想喊一声,喊喊王海波或者王福祥。
但怎么也喊不出来。恐惧紧贴着全身,动弹不得。
生怕整座房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一个错弄,招来祸患。
蹑手蹑脚退了两步,脚却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碎瓦。
咯嘞!
清脆的响声,打破了小巷子里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