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邪道

“坚持一个原则,可不能再不坚定了,林子强,别忘了,选定一个方向,才是最快到达终点的捷径!”

扫地,无疑是一个最能让心灵得到喘息,让动荡得到安定的好时机。

扬起的灰尘,当扫把横过地面的时候,它们得到了释放,

曾经只能被踩在脚底的东西,有朝一日也能迎风翱翔,纵使只不过片刻光景。

大自然也真是有够神奇的。

它虽然给予人类适中的躯壳,却让人无法自由翱翔,一个不慎跌落便可能丧失生命。

而对于灰尘,当风来之时,冲上云霄,遨游九天,不是梦想。

其实,没必要做到举世瞩目,万人敬仰,才能超凡脱俗。

有时候,可能仅仅像尘埃一样,低蒙到缝中,待风来,洒脱孑然。

人生的快乐不就如此吗?

可没有什么是必须拥有,才能获得资格的。

一下,扫去阴霾,扫来干净;

两下,扫去曾经,扫来幸福;

三下,扫去怯懦,扫来成熟;

...

也不知扫了多久,大概是空气中的尘埃都回到地面上的时候,林子强才堪堪作罢。

咚!

似乎有什么东西敲打了一下玻璃窗。

林子强知道,一定是邪灵。

它就像一个孤儿,只能躲在影子中,连真实都不敢面对。

换作往日,林子强一定会想到,该是那种夜间飞行的甲壳虫。xizu.org 柚子小说网

甲壳虫,可算虫类中的大胖子了。

鸟类很喜欢吃它们。

本是用来防御的盔甲,在强大的喙面前就显得不堪一击,所以甲虫养成了个习惯,就是躲在深夜才敢探出门活动。

事实上,这种小家伙喜光,它们可不是黑暗的专属物。

当灯光探出窗户的时候,总会吸引来它们。

而现在,认知伴随着邪灵的出现,第一反应自然改成了邪灵。

“咳!”

说不怕,自然是不可能的,也许是天气寒冷的原因,他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今天,我,是个好日子呐...”

他试图用歌声来驱散害怕。

一个人感到畏惧的时候,唱歌无疑会给人莫大的勇气,似乎体内正在涌出一股劲来,一股所向披靡的气。

“我,就是我...”

毕竟不是专业的歌手,就连林子强自己也觉得这仅仅是噪音,如是而已。

好在效果出奇地好,当骨骼肌颤抖的时候,热量涌出,将整个人层层包裹。

“吭吭!”

二楼的灯光亮堂起来。

很明显,是为了林子强的歌声而来,大半夜的唱歌,自然有扰民嫌疑。

林子强可不是傻子,一个激灵便掐断了歌声。

周围寂静如雪,好在灰尘没有翻滚,让地面亮堂很多。

进卫生间,好好冲了个澡,顺带将衣服给洗弄干净,可不知过了多久。

就跟往常的夜晚一样,没有邪灵的恶意滋扰,难得清闲。

“她,现在应该睡了吧?...”

已经凌晨时分,想必毛筠淑也睡下了。

林子强摆弄了一下黄平根所画的黄符,纠结着要不要搏一把。

爱情,会使人变年轻,会让心躁动不安,就是刀山火海,也愿意奔赴。

很显然,他中了爱情的毒。

最终,黄符往边上一放,林子强便躺好,试图进入梦乡。

“可千万别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场景,一定得是你,筠淑...”

依旧开着灯光,林子强还是有一些害怕的,害怕在梦中惊醒时,周围一片黑暗。

滴答,滴答...

当心静到湖底的时候,便能听见生物钟的走动,每一秒都划定了生命的长短。

突然!

灰蒙的世界,在眼前浮现。

较往常更阴沉,看得出来,是细雨的关系。

是在门前的庭院里,林子强一眼便看出来,这里是毛筠淑家门口的场景。

看样子是小雪正闲坐在门口。

难得猫也这么有诗情画意,懂得坐在门前欣赏雨落。

“真好,快进房间里去呀!”

很可惜不能操纵小雪。

林子强体会着所盼望的场景就在身后,却无法回头的无奈。

这是可望而不可即的距离,是耐心的试金石,是时间的鸿沟。

不得不佩服猫这种顶级掠食者的耐心,几乎能数得清空中飘落的雨点洒了几滴在身上,也不见小雪挪动分毫。

只是纯粹呆望着一个方向。

一阵光影闪过,是汽车,停在正对面不远处,看样子是毛筠淑父母回来了。

“真是难得,可得看看长什么样子,别在大街上遇到了,表现坏了。”

林子强可不想闹出个糗事来,万一弄坏了与毛筠淑父母的关系,这可是致命的。

呼...

看样子,小雪并不喜欢热闹。

当车门打开的时候,它果断甩了头,让林子强根本看不清远处,只能依稀看到一个头戴圆筒帽的身影,穿着很正规,银白色的着装显得肃穆。

顺着门缝便是往楼上一顿疾冲,像是给场景加了速。

“对,就是这样!”

上了二楼,林子强的心更迫切了,偏偏门是关着的,浇了他一盆冷水。

站在雕栏镂空处,居高临下,小雪正在注视着楼下的一举一动。

透过立地窗往外看去,两个身影正缓缓朝着门内走来。

是毛筠淑父母!

毫无疑问,是他们。

两个人相互搀扶着,撑着乌蓬伞,缓缓往屋内走来。

身穿银白色西装的,果然是男的,长得高挑,瘦巴巴的。

隔远了看,有一种不错的气质,腰杆很挺,像根晾衣架一样挺拔。

女的则穿着高跟鞋,身着旗袍,一副贵太太的模样,怎么也联想不到她会来自平田村。

小雪还没看完,转了个头。

是毛筠淑房间门开了,她正从里面走出来。

那一双白兔拖鞋很好辨认,然而此时的她,与往常完全不一样,或者说一切正在往林子强所能想象的最坏方向发展!

在她身上,隐隐蠕动着黑须。

“果然,红衣女妖没有彻底消灭吗?那一根黑须竟衍生得这么多!筠淑,她晚上有危险。怎么办...”

当心急切起来的时候,整个人也开始盗汗了。

视野中的梦境逐渐变得模糊。

“不,林子强,千万不能醒来,要是醒了,指不定有什么事情发生...”

生怕错过最关键的一幕,他挺着煎熬,尽可能放宽心境。

好在都来得及,视野就像信号台,逐渐恢复了稳定。

看着毛筠淑此时正一步步走来,是朝着楼梯的方向。

怎么都能推测出来,她是要跟父母说什么话。

“太好了,总不可能有亲生父母不管女儿的。”

一想到这里,林子强就松了口气,想必毛筠淑父母会解决眼下的问题,或者说,最好是幻觉,根本就没有黑须一回事。

一步,两步,三步...

小雪看着毛筠淑走下了楼,就跟听到林子强心声一般。

然而,缠着毛筠淑的黑须,像是烧着的炭火,被风吹起阑珊,烧得更旺了。

“糟了,有危险,快逃啊!我的意思是,快救救毛筠淑!”

显而易见,林子强的心声也只有自己能听到,他并没办法喊出来。

而一切比意料的要平静多。

看着她缓缓靠近父母,没有任何的异样,画面也很温馨。

三人在交谈着什么,招呼着坐在沙发上。

毫无疑问,在商量什么事情。

大半夜不睡觉,反而开家庭座谈会,还真挺奇怪的。

很可惜,只能透过小雪的视角看三人的动作与口吻,却完全揣摩不出究竟在商量什么事情。

黑须却不曾减少,缠着她,明晃晃的。

“难道真的是错觉?”

林子强可不敢确定,猫眼里看到的究竟是真是假,毕竟毛筠淑房间真的没有玫瑰花和骷髅。

指不定是猫的世界,与人不一样。

他只能这样宽慰自己,或者说,只能这样解释通离奇的事情。

毕竟,在梦境中,房子与现实简直一模一样,就连人也一样,而那些恐怖的东西,在现实世界中又似乎神秘消失了,或者说,一直都存在。

嗒...

像是弹珠掉落在大理石板上的声音,它缓缓滑了一下。

梦境里怎么可能有声音?

正当林子强感到困惑的时候,小雪回了个头。

在昏暗的地板上,居然躺着一个骷髅。

是那天放在梳妆镜上的骷髅!

足足有一个成年人大小,至少在猫眼里看去,是庞然大物。

“这绝不是巧合!”

幻觉,看见一次,权且当是虚无,当看见两次的时候,说是凑巧,也很难蒙混过关。

它躺在地上,如同散了个架,全身衣服破烂,像是被柴狗给咬的,凄惨模样添着许多肃冷。

“为什么平白无故会躺在这地上!刚才可没有啊,难道说,它会动?”

再糊涂,林子强也是能理得清现状的。

方才从房间里出来的,明明只有毛筠淑一人,其他断无可能。

像是听到了林子强的心声。

亦或者说,小雪本身就对骷髅警觉,它正在围着骷髅转圈,打量着这个“怪物”。

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没有任何端倪。

是一副被风干的骷髅。

白骨比墙还要光亮,上面充满了岁月打磨的痕迹。

唯有头部,灰着一圈,简直像在重新生肉,与下半身的颜色格格不入。

说是同一个人的骨架,也只有将它组装成完整的骨架,放到展览厅,指着每一处细节解释,才可能有人信。

突然!

它转过头来!

“会动?”

林子强也被吓了一跳,仅仅是吓了一跳,就跟小雪一样,退了一格。

紧接着,在空洞的眼眶之中,莹莹绿光闪动,从内到外,渐渐形成一双深绿色的眼睛,还能看到眼瞳与眼白的区分。

它居然是活的!

身后的骨架开始颤抖,如同恶灵复苏。

“这是什么情况?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难道真的是红衣女妖?”

眼睛的颜色以及今晚的遭遇,让林子强第一个反应就是红衣女妖。

苏淑芬可是在自己眼前活活烧成灰烬的,如果说下一个是毛筠淑...

他不敢想象,就如同此刻的小雪一样,被吓得急速躲入小房间里去,钻在床底下。

“这笨猫,钻床底下有什么用!到时候门一关就...”

终究是缺了点智慧,林子强不情愿地被带进了小房间之中,躲在床底下。

不过他细细一想,也安心了点。

毛筠淑的床,床缝可不大,大概也就小雪这种猫咪匍匐着才能钻进去。

它转了个身,看着地上的骷髅。

只见骷髅缓缓站了起来。

明明是梦境,林子强却能清晰地听到骨骼咯嘞的声音,清脆又充满杀意。

骷髅颤巍着捡起头颅,安回去,使劲搓揉了两下。

当全身组合好之后,它才勉强算得上正常,动了起来。

一步,两步,每走一步,整个骨架子都像是要散掉一般。

就这样的妖魅,林子强都觉得甩两拳就能打散。

骷髅往前,来到楼梯口,顺着视线向下望去。

看得出来,它正在注视着毛筠淑的一举一动。

“可恶,真想提醒一下,偏偏这脑子,都没想过问毛筠淑要联系方式!”

事实上,林子强是有想过要联系方式的,但也仅仅只是一瞬之间,稍纵即逝。

毕竟在他心里,物质条件上与毛筠淑差这么多,问来了联系方式,万一打过去刚好被她父母听到,指不定事情就黄了。

“当初就不应该顾虑这么多的!世上求不到后悔药...”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一切,祈祷着奇迹的发生。

骷髅跟小雪一样,一直杵在廊前,时刻注视着猎物。

就这样,也不知道画面停留了多久,直到骷髅终于“累”了,踉跄着走回房间里来。

一步,两步...

加快了步伐,离得越来越近。

“该不会是来抓小雪的吧...”

此刻,林子强能感受到小雪的绝望,当危险靠近的时候,身后就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将人围困住,堵住一切生路。

那是死神的双手,是死亡的困局。

然而,这一次,运气很好,或者说,很糟糕。

骷髅走到床前,停下了。

无法看到它在干嘛,像是在做什么祷告,就这样,双脚站在床前。

“它究竟在干嘛...”

林子强很想看清是什么情况,但视野并不能控制。

很明显,小雪很害怕,它正一个劲往角落里钻。

呼!

能感受到床动了一下,就跟一个人躺在床上一样。

这绝对不是一个骷髅的重量所能做到的。

“看样子,它果然不是一般的骷髅,毛筠淑,有危险...”

进入她的房间,表面都看过了,没有异常,甚至连梳妆台的柜子里装着碘酒和棉絮都知道,唯独没看被子下是否藏着秘密!

事实上,林子强也不敢冒犯.

第一次去到毛筠淑房间,就要看被子下的东西,这种流氓行径无疑会留下恶劣印象。

小雪一直呆在角落里,动都不敢动,直到在楼梯口,毛筠淑的身影逐渐显现。

她身上的黑须,并没有衍生开来,反而因为上楼,回到最初出房间的状态。

“筠淑,你总该能看到不正常的吧?”

林子强可不信毛筠淑会看不到骷髅,就跟确信她身上藏着的秘密一样坚定。

回到房间,开灯,关门,脱鞋子,上床...

一切平静得不能再平静,自然得不能再自然。

唯一不同的就是,在灯光之下,林子强能看到,一个骷髅与女子的影子,在那交融,汇通,就跟蜜恋中的男女一样。

地上,玫瑰花悄然生长,将所有的生路堵死。

噔!

灯光熄灭,没有转折的契机。

“不,这不可能,绝对不是这样的...”

林子强竭力阻止着自己往不该想的方向去想,但思想哪能任由人所支配。

这是一种恐怖的力量,它生于人而高于人,游离在意识形态的世界里,完成肉体所不能完成的使命。

惊出一身冷汗来,林子强猛然睁开了眼睛。

头顶上闪烁的白炽灯光,就如同审讯室里发呆目光。

“你看到了什么?怎么样,绝望了吧?现实点,好好做个人吧...”

似乎有人带着慈祥的面具,正在苦口婆心劝说着自己从良。

“那个骷髅,绝非巧合!”

脑海里,影子缠绵悱恻,难以忘怀。

“等等,影子,可不一定是真的,或许是骷髅谋杀了她?不,不不,不能出现这种情况...”

林子强陷入深深的纠结之中,真想一股脑儿蒙头回去睡,好看清这一切始末。

他不甘心,拼尽全力入睡,结果差强人意,怎么也睡不着。

“筠淑,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卧坐难安,他还是穿起了衣服,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偏偏睡意全无。

好几天没有好好睡觉了,但此刻,怎么也睡不着。

刚站起来,脑子便晕眩起来。

“这是,死之前的前兆吗...”

记得上次有这种反应,也是小的时候,真没想到现在体虚到如此地步。

林子强能感受到,左腹隐隐作痛,不是肚子不舒服,而是内脏出了问题。

“我得去看一下!”

哪怕是凌晨三点,也挡不住他想去丰竹苑的心,或者说是去看看毛筠淑的心。

推开门来,门锁坏得很彻底,已经完全合不上了。

“该死,修锁又是一笔开支。”

现实就是这样,一下就把林子强拉回到角落之中。

柴米油盐,种种苦恼,折成钱来,堆积得让人喘不过气。

咚,咚...

依旧是细雨蒙蒙,但雨更密了些,几乎将视线隔在两三米开外。

路灯的光被锁在角落里,无法折透得更远。

噔,噔,噔...

他尽量将脚步声压低,生怕刺激到二楼住户。

体虚时,本不应该淋雨.

然而淋一次雨,多少会让人清醒些。

当天边降下蒙蒙细雨,跨过路灯的昏暗,试图徒步人生路,遥登那一处,有你身影经过的角落。

星光公园里,孤落落的,就连光也不愿意撇进来。

凌晨三点的世界,沉寂在梦乡中。

这是昼伏夜出生灵归巢之际,亦是昼出夜伏生命苏醒前夕。

穿过幽暗的长廊,一阵香味传来。

雨天竟还有香水味!

林子强的精神头一下子就提到了最高。

纵使再混合几十种气味,也能辨认出来,是毛筠淑的香水味。

“筠淑,难不成是你遇害了?”

心有所忧,当出现任何一种征兆之时,总会让心难平,意难缓。

回望四周却没有任何的异常。

就在正前方,是一辆黑壳汽车。

林子强看不出来是什么牌子.

在他这种没有驾照的人眼里,什么牌子的车都是昂贵的。

“果然,梦境中的场景错不了,看来,骷髅绝对有此事!”

就连车的停放也跟梦境中一模一样。

毛筠淑的家,门前两盏灯始终开着。

里屋暗黄的灯光,显得整个房间格外温馨。

旁屋也展着光,是书房的方向,看样子有人在书房中做着些什么。

得亏有细雨掩蔽,林子强躲着光,绕到书房一侧来。

窗外看进去,能看到毛筠淑父亲正在练字。

巨大的纸布摊得宽,满满占着整张桌子。

是在练毛笔字。

就跟他全身散发的气质一样.

握笔有劲,勾勒有力,行云流水,单手覆背,一副大师模样。

有时候,学识渊博,也写不出一手好字来。

望着毛筠淑父亲的背影,林子强想起自己的字迹,那可算是丑出天际来了。

要是在他面前糊弄一手,指不定被甩骂一通。

还没来得及惊叹连连,只见他目光伸向窗外。

“糟糕,难不成被发现了?”

林子强迅速俯下身来,尽可能与草坪贴近。

能清晰感知到草尖的湿漉,将衣领蘸湿。

他尽可能用双手撑着脚,在地上爬,就跟做贼一样。

凌晨三点,来到别人花园里,这种行径,可不就像个贼嘛!

“云初,该睡觉了。”

“练完这一张。”

是毛筠淑的母亲,凌晨三点才睡觉,着实想不通有钱人的作息会如此颠倒。

当然,林子强可不对毛筠淑的父母感兴趣。

他缓缓挪到光照不到的地方,又往后退了退,退到一旁花丛中,才安心下来。

毕竟有叶影的庇护,多少心里有些安慰。

抬头往上看,毛筠淑的房间很好辨认,就在书房上侧,黑着灯,没有一点响动。

“筠淑,你能知道我在花园里吗?不,还是别知道的好,三点钟躲在别人花园里,这到底算是什么事情啊!林子强,糊涂啊...”

做人,可不敢失了礼数.

林子强无法正视现在的处境,就如同希望看见毛筠淑一样深切。

终究,只是一厢情愿。

细雨无情,将他全身打湿,时间无痕,当灯光统统熄灭的时候,也不见小房间里有任何转机。

不知道呆站了多久,林子强才有睡意涌上来,打了个哈欠,像是踩点落了空的贼,打了退堂鼓。

“回去吧,再过几小时就知道了...”

他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一来一返,徒劳无功,唯有心灵多少得到慰藉罢了。

回到住所,用毛巾擦了擦头发跟身体,他便躺在床上,又睡了去。

这一次,蒙上了黄符,最后几个小时,可不想有任何的奇闻异见。

有时候,养精蓄锐,才能走得更久.

他不想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做第二天应该做的事情。

“倒计时,五天!”

尖锐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早上起床,没有喝润喉水。

是邪灵!

比起闹钟来,它可算是积极,居然跟公鸡打鸣一样,把人惊醒。

嘭!

门剧烈地撞了一下,像是有人摔门而出。

“果然,还没有解除,最后五天了...花三天跟她在一起,也是值当的。”

当生命只剩下最后几天,你会做什么?

至少林子强心里是有答案了。

与其追求长长久久,倒不如珍惜眼前的日子,去弥补记忆的空缺,至少,他想留有三天快乐的记忆。

直到最后,再用两天时间去争取一下。

生命的意义不在于长短,而在于内涵,他似乎明白这些道理,然而人总是有欲望,有追求。

嗒,嗒...

又是一个下雨天,梅雨季节,总归是雨多的。

好在这两天的雨,不大,撑个伞,勉强能到公司。

“阿强,早啊!”

是王海波!

没想到第一个到的反而成了王海波。

“你这是,去哪里理的发?”

“嘿,怎么样,技术还了得吧?”

“了得是了得,但,未免也,太短了点吧...”

林子强看着王海波的头发,原先的寸头被推了光。

看上去是凭感觉瞎剃的,东一块长,西一块短,参差不齐。

还不如昨天被烧焦的模样。

“不短!本来就是想剃光头的,我要重新开始。昨晚的失败,让我明白了一个深刻的道理,那就是重新做人。”

王海波摆弄着手势。

那股熟悉劲,是推完头发都推不掉的习惯。

总有人希望通过剃完头发,亦或者是大醉一场而摆脱原有的自己。

事实上,所有人摆脱旧状都是不一样的,有些人选择通宵,有些人选择飙车...

当决心成为迈出的行动,便也成功了一半,人身上可不就得有点折腾劲嘛!

“重新开始,重新做人?可你这样...”

林子强很想告诉王海波,这种手艺,这发型,不但能让他重新做人,还能让所有人都将他与疯子搭勾,烙上神经病的烙印,这辈子也洗不干净。

“走吧,先进去。”

他问保安要了办公室的钥匙,带着王海波进去。

与往常一样,也有点不一样,今天多了王海波。

若说今天最大最新颖的新闻,恐怕莫过于王海波这平推的头发了。

就像个流浪汉,随便搓弄了一下发型,将它们尽可能地都剪掉。

林子强能想象,等一下苏芬良进来时的表情。

哪怕是平常板着脸的怨妇,也得惊个表情出来。

果然,才过没几分钟,苏芬良便进来了。

今天的她,穿得土韵了些,披着半边短发,较往常来说,自然不太正式。

“难道是早上走得匆忙,忘记穿正式装了?”

实在是太有悖于常理了,往常的苏芬良绝对不会穿这种衣服出现在办公室中,就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样。

她只是侧眼看了一下林子强与王海波一眼,便匆匆进了办公室。

“昨晚红色的气运真的回到她体内了?”

“怎么了?阿强,我看你对主管很上心啊,该不会是...”

“去去去,想什么呢!你是不知道,往常她可绝对不会穿着这样来上班的,实在是太蹊跷了。”

“害!这又有什么,往常我也不剪光头呀,今天不也剪了?”

“这哪能一样,你是驴蛋,她是主管,哪怕你今天跳楼都是正常的。”

“嘿,真没想到,你小子骂起人来,还真刺耳。”

王海波往常看着文绉绉的林子强,习惯了,没成想他骂人也有那么一套,瞬间被怼了个哑口无言。

“实话实说嘛,只是想衬托一下,苏芬良穿成这样,真的太蹊跷了。”

“怎么样,要不要调查一下她?”

“调查她?”

“这不就是我们幕后记者应该做的事情吗?幕后幕后,统筹帷幄,深居幕后。”

“咳,别想太多,就一个跑腿的活。”

“阿强,这我可就要好好说道一下你了,难怪你干到快离职,要学会变通,知道吗?变通。”

“我倒要听听,怎么个变通法?”

“很明显啊,跟踪她,去查查她的底细,指不定能揪出小辫子来!”

“这就是你的变通?要是被抓住了,你这工作可就保不住了。”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啊!就你畏手畏脚,不也要丢掉工作?”

王海波不断给林子强使着眼色,试图勾起他求知的欲望。

那被老鼠啃过的发型,配着剑眉,看上去着实有一副猥琐模样。

“林子强,林子强!...”

“在,苏主管...”

“进来一下。”

是苏芬良在叫着林子强。

“哇,该不会你跟她有一腿吧?”

王海波越想越兴奋,当然,仅仅是取乐罢了。

“送给你了!”

也只有林子强自己知道,在这个时候与出外勤回来,被叫名字意味着什么。

无非是一顿臭骂,外加威压,就没有一次例外的。

当然,他此刻还是希望能出现奇迹的,毕竟,今日的苏芬良与往日确实不同。

“把门关上。”

“好的。”

“知道叫你干嘛吗?”

语气与神态,重复了几百遍,林子强可谓是不能再熟悉了。

“是稿子又有什么问题吧...”

事实上,每一次林子强说到这点的时候,更多是在心里不甘。

明明不是自己的活,却一直强塞,做不好还被叼,任谁心里都有股气。

“你自己都能看出问题来,还敢交这样的稿子?是真的不想干了吗!”

苏芬良本性暴露,张牙咧嘴,简直是要把林子强生吞活剥了,如同遇见杀父仇人。

“你倒是说说,哪里有问题?都教了你这么久了。”

“是真实性?”

“还有呢?”

“没了。”

“没了?你不看看自己写的这些,能通顺吗?家庭原因,并非殉情而亡,究竟是什么样的家庭原因?”

“这不下面写了吗?是情感方面出问题。”

“情感?你大学文凭不会是买来的吧?就这样的新闻编辑能过关吗?情感问题也有很多,诸如夫妻感情不和,父女感情不和,抑或者是其它...”

“是夫妻感情不和,得了抑郁症。”

“所以说啊,平常做事情要多动点心思,花点精力下去,别想着敷衍了事,你能敷衍得了谁?新闻工作讲究的是细致,就随便给别人画个饼,你是在给别人讲故事吗?...”

“知道了,我这就去改...”

“算了,下次可要用心,现在作为师傅,我可不希望你带出来的徒弟会跟你一样糟糕。那两个人学得怎么样?”

“还不错吧,大致流程是懂了。”

“要让他们也参与到工作中来,这样才能学得快,公司可不养闲人。”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行了,出去吧,对了,听说方山上有怪事发生,去看看。”

“好。”

林子强领了任务,便出了苏芬良的办公室。

“哼,还说要详细,你倒是说清楚究竟是什么怪事啊!每一次都是指一个方向,到时候带回来的消息又不满意,还说我没长进,自己不也一个样!”

至少,在林子强心里,还是不甘的,不甘被叼,不甘平庸,不甘如此。

从苏芬良的口中,他至少领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想裁员。

俗话说得好,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摆明就是一个坑。

不论从何处看,首先王海波靠关系进来,定然不会开掉的。

再者是毛筠淑,人家年轻着,又是女记者,还愿意做幕后,更吃香些。

至于自己,干了两年,早已到了瓶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结果如何。

“阿强,怎么了?”

王海波隐约听到办公室里的吵骂声,便知道事情不对劲。

“老样子,以后呀,你就习惯了。”

林子强可没有恐吓王海波,事实确实如此,当苏芬良疯起来,每个人几乎都难逃一劫。

“习惯?”

“以后你就知道了,走吧,我们出发,去方山。”

“现在?”

“再等等吧,几分钟后。”

“可关于主管的事情,难道不调查了?”

“调查她?得了吧,老虎屁股,摸不得。”

刚被叼一顿,林子强可没糊涂到做些蠢事,只想早点出门。

然而,心上牵挂的人还没出现,这也是他等几分钟的原由。

同事一个紧挨着一个到达,却始终不见毛筠淑的身影。

叮铃...

上班钟声响起,就如同死神的宣告。

“不会昨晚真出了什么事情吧!”

林子强隐隐不安,昨晚的骷髅一事,简直就是噩梦。

“对了,我徒弟,今天请假了吗?”

“海波,红衣女妖是真的已经解决了对吧?”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很重要,我好像看到筠淑手上有黑须,就是红衣女妖身上的黑色触须。”

“黑须?怎么可能!黑须可是怕血的,况且她懂得可比你多多了,或者...”

王海波说着说着,惴惴不安起来。

一个女孩竟然会如此懂妖魅,着实说不通,但平常根本感觉不到她身上有异常,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这么年轻的一个姑娘,哪怕是学道术,也不见得有这么高的见解。

唯一的可能就只有,很可能走了什么邪道。

“阿强,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事情?”

“知道什么事情?没有啊,只是害怕红衣女妖,问问嘛,瞧你那紧张样,该不会以为筠淑有问题吧?”

林子强没想到王海波的分析能力有这么强,在他眼睛里能看到真相。

若告诉王海波,骷髅的事情,指不定掀起什么风浪来。

“别想了,我觉得,天门诛杀阵摆一下,可不得将四方邪祟诛杀殆尽?”

“话是没错,很可惜...要是有上千个铜钱就好了。”

一说起天门诛杀阵,王海波就失去了分析。

当天空中一颗星变得璀璨,周围的一切都会黯淡。

天门诛杀阵,无疑是他所能找到,最简单,最暴力,最能解决问题的方法。

至少七星铜钱阵都这么厉害了,要是上千个铜钱,威力定然小不了。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毛筠淑出现在门口,气喘吁吁,看样子是跑过来的。

“筠淑!没事吧,先坐会。”

惊喜,不外乎如此。

当她出现的那一刻,林子强整个世界都阳光了。

“徒弟,怎么今天这么急?”

“睡,睡过头了,出门就晚了些。”

“那你可要学我们呢!今天我可是第一个来办公室的!”

“果然,师傅就是棒!”

“哈哈,看为师的发型怎么样?”

也就王海波这样的心大,才敢炫耀这种夸张。

“帅!很,符合师傅的气质...”

就连林子强都被毛筠淑逗笑了。

也确实很符合王海波的气质,疯疯癫癫的,至少在他眼里是这样的。

“筠淑,昨晚睡得好吗?”

“不错呢,怎么突然这样问?”

“没,没事,就怕你睡得不好。”

“难道,昨晚你又看到了什么?”

“没看到,昨晚有点失眠,还出门淋雨了呢,嘻嘻...”

林子强很想问出口,却最终停留在了嘴上。

他能感觉到毛筠淑在刻意躲避着。

关于骷髅,定是不能跟人提及的秘密。

爱,不是深挖狠刨,恨不得将对方撕裂开,好一探究竟,而是学会理解,包容,接纳对方的秘密。

每个人心中都会有秘密,那是跟任何人都无法提及的心病。

而心病,总会随着人的来来往往,反复折腾吧,也只有爱才能消融。

“淋雨,傻瓜,淋雨很容易染上湿气的,要多喝姜茶去去寒。”

毛筠淑站了起来,生怕气势不足,让林子强感觉不到事情的严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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