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原来是主管的亲戚啊!怪不得看上去跟主管长得很像。”
“嗯,亲姐姐,婚姻不太好,现在嫁了个老板。送了些东西过来,这个雪绒菇挺补的,但太寒了,送你吧。”
苏芬良说起亲戚来,脸上带着那数年难得一见的笑容,很是自在,倒让人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苏芬良居然会送东西给自己!太阳当真能从西边出来?”
林子强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不敢想。
要是不被她说叨两句,就感天谢地了,没想到还被送个补品!
如果说海水倒流,也比苏芬良送东西来得可信多。
“不不,主管,这是你姐姐送你的,这种礼物我怎么可以拿呢!”
林子强摆了摆手,可不敢接受这些。
“叫你拿,就拿着吧,做幕后记者也是累的,听说你租在荣宁小区?”
“没错。”
林子强可不记得有说过。
他一下子就推断出来,是苏淑芬跟苏芬良说的。
看来一切都瞒不住,也就是说其实苏芬良早就知道林子强见过了苏淑芬!
这时,他才觉得,自己的小聪明,小伎俩是那么地幼稚。
苏芬良不戳破这些,想必只是个台阶下。
姜果然是老的辣。
当然,显而易见,此时,在她心里,自己可算得上有心机了。
这回,林子强可算是彻底绝望了。xizu.org 柚子小说网
欺骗主管,日后定会被穿小鞋。
他还在忏悔的时候,苏芬良便提弄起雪绒菇,往他手里塞。
“主管,我...”
“多大点事,也就一次,难道你还怕我贿赂你不成?”
“哪有主管贿赂下属的,您说笑了。”
林子强有些胆怯,可又没办法去拒绝。
“台里的效益不好,上头压得急,昨天还特意派人下来督查。”
“昨天不是周六?那帮领导怎么这么闲!”
“官大一级压死人呐,周六来统计出勤,说台里出勤率不够,效益又不好,压下来,想裁员,估计过几天就会下文件...”
苏芬良说着,便低下头来,轻叹了一口气。
说起裁员,林子强早有预兆,但没想到苏芬良说得这么早!
“完了完了,当我的面说,看来注定逃不走了...”
林子强虽然早已料到,但没想到会是这种形式。
他也不想问那人会是谁。
眼下毛筠淑刚进来实习,又加了一个人,被裁的那个人,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是谁。
“那什么时候裁员知道吗?”
既然躲不过,倒不如知道个具体时间,早点做好准备。
至少林子强是这么想的。
他也问了出来,坦坦荡荡。
“不知道,也不一定会裁,这两年经济效益确实不太行,你们工资没有降过,我们领导层工资现在已经降得可怜,再下去,它不裁我,我也要离职了。”
“嘿嘿,主管,这可说笑了,您可是公司的顶梁柱,走谁都不能走您啊!”
林子强只不过是表面谄媚,内心自然不可能想得这么善感。
论起工资,领导层再怎么低,也至少是幕后记者的几倍。
当初效益好的时候,可是几十倍至几百倍的。
一个穷到快去要饭的人,哪有闲工夫去担心地主有没有肉吃!
况且苏芬良在台里经营了这么多年,就是你赶她走,她也不见得会走。
就这样的地位差,会说掏心窝子的话,是绝无可能的。
“瞧你说的,平常在工作里骂你们,可别觉得委屈,玉不琢不成器,人不骂不成精,你可是少有的本科生,从幕后记者做起,前途光明着呢。”
苏芬良给林子强指点着迷津。
但这在他看来,只不过是画饼填香,还不如涨个工资来得实际。
现在台里效益不好,能不扣工资就不错了。
要是真有前途,还会干两年的幕后记者?
脏活累活一大堆等着自己,这些都是林子强不能忍的。
所谓的前途,想必到死后都不一定等得到。
“理解,不吃苦以后早晚会吃苦。”
“你明白就好,其实林子强,你的文采很好,但实在是太好了,束之高阁,如同一朵漂浮的云,入不了世俗。观众想要的只是些通俗易懂的东西,而不是看你秀文采,那会让他反感...”
这大概是第一次,苏芬良用这种口吻,这种平缓的语气跟林子强说话。
哦,不,第一次应该是林子强刚面试进来工作的时候。
“就像当初骂你的工作成绩一样,我也是这么过来的。写得不好的文章,哪怕是山珍海味,也不见得好。新闻讲究的是通俗,真实,客观。”
仿若成了代话员,苏芬良一字一板地说道,像谆谆不倦的教书先生。
这番言语,确实让林子强心中舒坦很多。
毕竟她说的不无道理。
新闻的俗,有它特定的方式。
这也是林子强一直在学,在打磨的事情。
“懂,我懂。”
林子强只得一个劲回答“是”。
至于心中怎么想,早已不重要。
谁都不会介意出于真心的教诲,那是人生的引路明灯,是黑夜中的圆月,是雨幕中的遮檐。
“嗯,好好学,总会有收获的,没其他什么事了,去吧。”
苏芬良示意着林子强出去,自己则在办公桌翻找着什么。
看得出来她经常周末加班。
在办公室里,被这么一通彩虹屁,林子强感觉心情格外的舒畅。
外间办公室,雨声始终淅沥,却淋不湿林子强阳光的心情。
“时间,倒数,七天。”
是邪灵!
真是可恶,偏偏在人最开心的时候,选择出来作祟。
林子强能感受到它的祸害之心,试图将快乐浇灭。
“又是你!”
对此,林子强早已见怪不怪,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胆子肥了。
亦或者说,当恐惧消散,剩下的只有对真相的探索。
室内的灯,忽明忽暗,与恐怖片中场景相似,整个房间里的资料乱飞,卷成一团,硬是给心里添堵。
风声在吹嘘着,嘲讽人的无知。
窗外的雨声,像是被吸入了另一个时空,异常寂静。
在窗台上,坐着一个立体人影,浑身猩红,没了双手!
“时间倒数计时,究竟是指我的生命,还是指七天后,它会彻底消失?”
林子强此刻开始疑惑起来。
毫无疑问,从第一次见到眼前的邪灵开始,到现在,它已经失去了双手,像是被砍掉了一般。
“时间倒数七天,难道是我理解错了意思?”
人总会被表象蒙蔽,而失去寻找真理的渴望。
好在林子强对于偷生的渴望,让他急欲寻得真理。
“不,这么多人一定不可能骗我的,指不定它以牺牲自己的全部,在下着某种诅咒...”
看得出来,已经回不到当初,剩下的七天尤为重要。
“不用你来提醒我,七天,就七天,一定要找到解除你的方法,你是吓不到我的!”
“是吗?”
似乎能听出林子强声音中的恐惧,它可不会被威胁。
待林子强回头望去。
整个办公室,灯台早已锈迹斑斑。
吊灯败落得只剩一条线挂着。
办公桌像是被高温消融,竟像烂泥一样融化,滩成一潭。
地面像烂泥潭一样,开始松化。
林子强能感觉到,身体正在不断往下沉...
他试图挣扎出来,但陷在泥潭里的人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挣脱。
无力感,将他层层包裹着,越陷越深。
“幻觉,都是幻觉!”
他凝起封灵爪,毕竟此刻此景,可哭不出来。
然而一切努力,对邪灵起不到丝毫的作用,倒像一个小丑,在竭力逗哭丧的小孩发笑。
他当然不知道,哪怕是小孩,被刺痛了心,也难以从另一个笑点得到救赎。
整个空间就像是被遗弃的垃圾场
消融之下,有股恶臭,像是死在角落里的老鼠。
明明是三楼,但整个像是无底洞。
双脚拔不出来,缓缓地,无力感愈发紧凑。
林子强很想叫出来,但他不敢。
邪灵无非是让人产生幻觉。
事实上,哪有整个房间融化,像是一个沼泽的?
这摆明是幻觉,现实绝对不可能如此!
要是惊慌得喊出来,届时苏芬良出来,又将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能预感到最坏的结果,纵使是身陷幻境,林子强也不敢喊。
似乎是被盯住了这个软肋,邪灵只消坐在窗台上,悠荡着双脚,闲看林子强沉没。
它侧了个脸,一阵妖风从窗外迎面吹来,夹带着雨水,噼里啪啦。
林子强被拍打得睁不开眼睛
只感觉全身湿透,有一阵凉意袭来。
胸口处埋没着压抑,喘不过气起来。
身体已经沉到了沼泽面,渐渐地,就连发尾也感觉到了寒意。
“看来,真的没救了吗...”
“林子强,林子强...”
能感知到有人在呼喊着自己,声音很熟悉。
是苏芬良!
当潜意识里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整个灵魂都被拔升到了天空,恨不得一走了之来得痛快。
“我这是在哪?原来还在办公室!”
睁开眼睛,林子强发现自己正趴在办公桌上,旁边站着一个人。
根据裤子的颜色,还有那推人的方法,一下子就判断出,是苏芬良。
“都不知道睡了多久,要死了,要死了...”
上班时间打瞌睡,这是苏芬良最痛恨的事情。
“要是跟她说是邪灵,她会信吗?指不定火气更大!”
可算是吃了哑巴亏,林子强一下子想不出个好理由来。
他抬了抬头,想装出一副无力的样子。
事实上,身体也确实有些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