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交换

出发前,二爷爷又特意给井率多扎了一次银针,就怕他突发头裂症。

边扎针,边叮嘱道:“就算是病发了也得克制住自己,不能发疯!你的这个营救计划,上级动了多少层关系,费了多大的劲儿才通过。昨儿老韩还亲自送信儿过来,说那个郑敏言的档案都改好了,要我们一定按原定方案行事,不然,会拖累很多人......”

其实井率很害怕扎针,但是他却很享受扎针时二爷爷的唠叨,这种唠叨让他觉得很温暖、很安宁。

“死一门”的儿子石云汉和奶妈被绑来已经一天一夜了。

前天傍晚,小少爷非闹着出去玩儿,她就和一个家丁带着他出门了。

说飞马县是石家的天下,丝毫不过。

原想着在街上逛一圈儿就回,谁想到石云汉非要到河边儿去玩。

奶妈见他穿得单薄,就央家丁回去帮少爷拿件衣裳出来。

她不知道,习富和李鑫已经盯了他们三天了。

奶妈和少爷被拉上一辆轿车后,开了好几个小时,直到深夜才把他们领进这个院子。

屋子里有床,床收拾得也很干净。

那个矮墩墩的大胡子说:“石义仁抓了我们老大的妹子,没办法,得拿你们换人,这儿是我们的寨子,偏僻得很,你好吃好喝地呆着,过两天准送你们回家!”

石云汉因为不能睡在自己床上而哭了一会儿,因为有奶妈陪着,他很快熟悉了环境,呼呼大睡了。

奶妈却吓得一直盯着门口,天快亮时,被一阵马蹄声和木桶碰撞声惊醒。

她坐起身子侧耳细听,这不是每天早上都能听到的收粪水的老吴头闹出的动静儿吗?

难道,这个屋子就在飞马县,而且离石家大院儿很近?

要真是离家很近,就证明他们没打算撕票,是真的会放了自己和少爷。

吃过早饭,进来了一个高个子,脸色灰白,一脸痨病相的男人。

他给石云汉带来了一只小鸟儿,鸟儿关在竹编笼子里,笼子里有喝水、吃食的小竹筒。

还有几样各式点心,都是孩子们爱吃的。

这可把石云汉高兴坏了,他吃着点心开始逗弄鸟玩儿。

井率就坐在一把竹椅上和奶妈拉家常。

奶妈说她是石家远亲,自己的儿子和石云汉差不多大,但是自己孩子只吃了不到一个月的奶,她就到石家做了奶妈。

提到自己儿子,她泣不成声。

因为营养不良,儿子不到两岁就死了。

开始,她特别恨石云汉,但是相处久了,她就不知不觉把他当做了儿子来关爱。

井率看着石云汉,他现在的年纪,和自己当年离开井家庄的年纪差不多大,也许他能记得自己被绑过,但是因为没挨打挨饿,他应该记不起绑自己的人是谁。

就像自己,只知道爷爷奶奶和父母死在一个师长手里,却一直不知道罪魁祸首是马镡。

一直到马镡死了一年之后,老舅才得到消息,和二爷爷把井家庄的事情合盘告诉了他。

井率也和奶妈说:“我和他这么大的时候,我家里人全部被杀了,不然,我也不会变成黑道儿上的人。你别怕,今儿晚上就让你们回家去。”

见奶妈欲言又止,他笑了:“你应该感觉出来了,这儿离石家大院很近,这个院子里人我们没害他们的命,也是暂时把他们关在别处了,等你们回去后,我也会放他们回来。”

其实,这一处院落是四条带领的游击队堡垒户的家。

下午,井率就知道“死一门”带着二十多个保安队员回来了。

他让石万顺今晚十一点到苇子沟去接孙子,就是要把他们支走,这边放奶妈他们回去,自己人也容易脱身。

黄檀中午饭都没顾上吃,一路小跑着回到了营地。

坐在门口弄皮子的老皮匠看见他面色凝重,故意指着小虎说:“你管管他,我上个茅厕也跟着,再把孩子熏出个好歹。”

黄檀这才咧嘴一笑,他意识到老皮匠是在提醒自己注意情绪,让其他同志看见了,会感到紧张。

因为井率他们还没有回来。

四条的目光一直跟着黄檀,黄檀就说:“走!到二爷爷房里去。”

他冲着厨房方向喊:“小红!给我弄点吃的来!”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应道:“小红去摘野菜了,我给您送!”

那是梨花,她是上个月李鑫他们外出执行任务时捡回来的一个灾民。

家里闹水灾,梨花跟着爹娘逃荒,结果爹娘都死在半道儿上,她也是饿病交加蜷缩在一棵树下等死。

才一个月时间,那个瘦得皮包骨头的丑丫头就变成了一朵盛开的梨花。

她比小红大三岁,今年十七,正是穿啥衣服都漂亮的年龄,原本毛糙的头发被梳成一条独辫子垂在背后,走起路来辫子在后背甩来甩去,甚是好看。

梨花给黄檀端来一碗野菜面汤,两个饼子,一碗咸菜,笑着又去厨房了。

黄檀两口先把温热的面汤喝了,然后对二爷爷说:“你猜,那个郑敏言被谁接回家了?”

二爷爷看看四条,想了想:“不会是梁秀才吧?”

黄檀惊得下巴差点儿砸自己胸口上:“你,你怎么知道?”

“你这副表情告诉我的呗?”

“真是,人老成精!”黄檀笑着说:“那个郑敏言化名万杏儿!在你交给梁秀才的中医馆里帮忙!”

“万杏儿?”二爷爷嘴里重复着这个名字。

杏儿家的院子,黄檀他们去安平执行任务时都会拐去歇脚儿,可见杏儿并没有回去住。

现在想想,杏儿妈确实说过,杏儿嫌她的学名不好写,自己写成郑杏儿,爷爷宠她,由着她去。

二爷爷没记住她的学名,但是凭着她被放出来后住在梁秀才操持的那个医官里养伤,又叫杏儿,她真可能就是杏儿。

“没看清脸,看清了也不会认识,脸肿得不成样子,路也走不成,没少受罪。”黄檀说。

“这事儿,先别告诉井率,等过一阵子,把情况摸准再说。”二爷爷嘱咐黄檀和四条。

杏儿的事情四条早就听黄檀说过,但是如果杏儿就是那个军统站站长郑敏言,这个情况就必须向上级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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