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寂静夜晚

第二百四十四章寂静夜晚

“拉帮套”,过去在东北乡间,并不少见,而且也被人们所接受和认可。

东北话里,“拉帮套”,就是指丈夫伤残或患有重病,在不能抚养妻儿,赡养老人的情况下,只要丈夫同意了,媳妇儿便可去找另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来担负全家人的生活。

当然"拉帮套"的原意,是指马车除了驾辕马和拉串套的马组成的一主一挂之外。

有时,如果车上载的东西过重,或需要上坡过岗,道路崎岖时,一主一挂两匹马拉不动的情况下,在串套外侧另外挂上一副帮套,再增加一匹拉套的马。

于是,这辆马车就变成了"一主一挂一帮"的套法,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三套车”。

而套在这副帮套里的马,就是"拉帮套"的,帮着拉套的意思。

过去,并没有人笑话拉帮套的,庄稼活那么沉重,家里如果没有壮劳力撑着,那就等着扎大脖子吧。

当晚,在厢房昏暗的灯光下,袖子给高大猛缝补着小褂。

她让高大猛穿上汪老八的一件布衫,那布衫穿在高大猛身上,便是又短又紧,连扣襻都扣不上,他只能敞着怀。

敞着怀的高大猛肌肤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胸前一绺浓密的黑毛,散发着雄性粗犷的气息。

在正屋,灯火映着汪老八佝偻的身影,与厢房的高大猛形成鲜明的对比。一声长长的叹息,似乎传遍了整个院子。

接着,正屋的灯光灭了,不知汪老八是否真的能睡着觉。

而在厢房,袖子已经缝好了褂子,她说:“俺去洗一洗吧。”

高大猛说:“还是俺自个儿去洗好了。”

袖子说:“那哪成?兄弟,从今以后,你的褂子就有人给洗,你的饭有人给做了。”

说罢,袖子拿着褂子出去了。

高大猛却鼻头一酸,强忍着才没让泪水流出来。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女人这么温柔体贴地待他呢,心中便浸透了甜甜蜜蜜。

袖子洗好小褂子,晾到院里的木杆上。

她要回正屋,却没推开门,正屋里面的门闩被汪老八插上了。

袖子叹口气,来到厢房。

“吱儿——”

厢房门闩没插,因为高大猛在等她。

“噗!”

袖子吹灭了那盏油灯,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到急切忙乱的喘息声。

那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也传遍了全院。

正屋里的汪老八,可否真的能睡着?

次日清晨,汪老八坐在炕头推开窗子,便看到高大猛在当院光着膀子擦洗。

那是一个魁梧男人的背影,后背上的筋肉一条条一道道形成了棱子,随着他的动作,不停地抽动着。

汪老八叹道:“壮得像只野兽。”

袖子进了屋,将饭菜放在炕上说:“饿了就吃吧,咱们去地里了。”

正是夏锄时节,家家户户都在三铲三趟,他们家因没有壮劳力,又雇不起人,地都要荒了。

汪老八点点头,算是回应了。

院子里,擦洗罢的高大猛拿起晾在杆子上的小褂子,往身上穿。

袖子走到他身边问:“褂子干了吗?”

高大猛说:“还有点潮乎乎呢,不过没事。”

袖子说:“不行,你昨晚上那么猛……”说着脸红了,“不能受凉。”

高大猛索性脱下褂子说:“那俺就啥也不穿了。”

他和袖子拿了锄头和镰刀,领着小耗子一起出门了。

汪老八望着他们的背影,觉得这三个人才像一家子。

袖子在高大猛身边,显得那么纤小,高大猛真是她可依托的大山。

小耗子挎着篮子,脚步都比往日欢快了。他要跟着大人下地,大人干活,他会在地头剜野菜。

有了这么一个棒劳力,汪老八家的日子渐渐就好过了。

一年后,家里还买了一头小毛驴还有一辆驴车。

村里人认可了高大猛,汪氏家族也接受了这个拉帮套的。

高大猛干起活来,就更加不要命了。

袖子说对汪老八说:“要是来年还有个好收成,咱就攒下钱,带你到奉天治腿,俺觉得你这腿有救。”

高大猛也点头说:“有救,有救!”

然而,那个令汪老八期盼的日子永远不会到来了。

因为高大猛成了全省通缉的凶犯。

为了袖子和小耗子过上好日子,为了凑足钱带汪老八到奉天治腿,也为了袖子肚子里他的那个种,高大猛总是起早贪黑地玩命劳作。

但他并不觉得累,浑身总有使不完的力气。因为他是给袖子干,给自己的女人干。

刚过完破五,他就开始往地里送粪了。

正所谓春天不忙,冬天无粮。

无论干什么活,高大猛下手总是比别人家早。

他是自个儿赶着驴车,到自家粪堆上起粪。

那时,粪堆还冻得像石头,他就用丁字镐,一镐接一镐,将冻硬的粪土刨成一块一块的粪土块,装到驴车上,再赶到地里。

他干起活来,总觉得时间不够用,抢着干完一样,后边还有无穷无尽的活跟着。

他想好了,给地里送完粪,还要劈柴,劈完柴,还要到泡子里穿冰窟窿打点鱼,因为小耗子要吃鱼了……

他哪里知道,一场大祸即将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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