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突然的美丽

周六,两家又约到一起吃饭。裘江回家的时间和频率渐渐稳定。陈芷汀的脸上不动声色,裘江也不做过多解释,每天都急急忙忙各奔东西,又一身疲惫殊路同归,不知不觉忘记了冷战的起点。

陈芷汀不想跟裘江废话,又没力气找茬吵架,想着徐珊为自己受了一回屈,约她到茶馆坐坐,裘江耳朵里顺到一句,立刻打给涂亮,约着两家聚餐,他请客。

徐珊又打过来:“到底是我俩喝茶,还是我们两家吃饭?”

陈芷汀以为跟裘江不讲话约岔了,只好小家让大家,说定两家吃饭。

真真眼巴巴地看着爸爸:“同学生日会,可不可以不去和徐阿姨吃饭?”

裘江一看女儿的小眼神就心软了,叮嘱一句要注意安全,准时回家。真真欢呼着冲进房间,装扮一新地到客厅照镜子。

裘江看着转来转去照镜子的女儿,有点不认识的感觉。平时穿着校服扎着马尾辫,着急作业和成绩,小脸都是白中透着青黄,唯一的感觉只是校服裤腿短了,露着一小截脚腕,直挺挺的小腿筋连着脚后跟,纤细中透着伶仃,没有感觉她在发生质的变化。今天放个小假回到家里,好吃好喝又好好睡了一觉,脸上恢复了少女应有的红润。

真真穿着露着肩膀的小毛衣,肩膀处两根细带子,想必是胸罩——什么时候穿上的?裘江想着会不会已经来潮了,陈芷汀没说过,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跟纹纹混到一起后他没有认真关心过真真,他怕了真真质疑的眼睛。真真小时候很像他,这一直让他感觉遗憾,他希望真真能像妈妈多一点。不知不觉间,真真的眉眼长开了,向上挑的眼角和长长的眼形是陈芷汀的模样,有了这样的眼睛,再配上像他的硬挺的鼻梁,宛若好山好水的风景,一种天生的贵气初露端倪。

“真真啊,脸上有一种贵气。”

真真小时候不漂亮,岳母会在她调皮时流露出嫌弃的样子,老岳父却从不觉得,笃定真真将来是个天生贵相的女孩儿。老人家真有识人之明,真真一直向着老岳父笃定的贵气上长。女大十八变。今天的裘江默默端详女儿后,也像老岳父一样笃定真真会越变越漂亮。

裘江的嘴唇略厚,唇峰线条鲜明,像黑笔画得一般,在男人来说是性格坚毅的面相,但对女孩子来看有点生硬了,这却成了真真的独特之处。她的皮肤像陈芷汀,淡淡的浅米色,粉嫩的唇,被线条鲜明的唇峰拉起,微微翘着,好像随时在撒娇任性的模样。微厚的嘴唇承接了他的遗传,下巴有一点方,但这一点不妨碍真真的美,让裘江想到他喜爱过的美国女演员茱莉和台湾女演员林青霞,前者有一张总括全身性感的丰唇,后者洋溢着男女皆爱的双性之美。

裘江默默坐在沙发上观赏女儿跑进跑出地试穿衣衫,每次都能发现女儿的独特之处,遗憾的是真真只跑出来三四回就结束了试镜之旅——她就那么几套衣服。

他娘的!裘江突然想到给纹纹买的大包大包衣衫裙裤背包香水,有一些甚至没时间穿随手送了人。因为自责和惭愧,裘江潮红了脸。为了设想中的离婚,裘江一直没有给家里太多钱,担心陈芷汀因为他能挣钱不肯撒手。他暗暗骂自己一句。真真终于选定了衣衫,还是最初试的那两件,露肩短背心毛衫配牛仔背带裤,裸露的肩头横跨一条粉紫的内衣带,与短毛衫上粉红卡通图案相配,活跃中透着小性感。

“怎么穿成这样?你也不说说!”

陈芷汀看着真真肩上露出的细皮肉大惊小怪。真真对妈妈撇撇嘴,挑衅地斜眼看着爸爸。裘江被她颇有诱惑力的斜睨逗乐了,慈爱地挥挥手:

“我看挺好。真真越来越漂亮了,小心啊,再漂亮爸爸就该担心了。”

“真的漂亮吗?比你的女职员还漂亮吗?”

真真笑嘻嘻地看着裘江,眉头似乎要往一起凑,裘江心一沉,走到真真跟前,出乎意料地将她拦腰抱起,用力抛向空中。真真和妈妈一起发出惊呼,然后裘江很利落地将她竖在地板上。

“怎么样?宝刀不老吧?好像真真同学落伍了噢,小小地一次升空就吓坏了她的小心脏!”裘江哈哈大笑。

牛仔裤女生跳跃着出了门。轮到陈芷汀纠结了。去见老朋友吧不必太过注意着装,可裘江对真真着装的在意让她也动了心思。心思是撬动了,可心里的芥蒂还梗着没消,行动缺少一往无前的热情。女儿转眼之间成了小美人,让她发现自己似乎要离美越来越远了,这种即将失去的感觉,才让她想到“美”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字眼。

裘江等的着急,进来催促,看她在时装前犹豫,把以往的不耐烦收起,有点夸张地鼓动说:“这么漂亮的衣服,就穿它,多配老师的气质。”

“就我们两家吃饭,不需要吧?”

“那更需要。”裘江走进来,“朴素过了就显得孤寒,也不是什么美德。”划拉几下衣架,一眼见瞥见里面挂着的玫瑰红薄呢旗袍,搔下后脑勺,进了洗手间。

陈芷汀红了脸。裘江点中她的心事。父亲对她的影响还在。其实父亲虽然是个朴素的人,但一直喜欢女儿漂漂亮亮,可惜她总是将从父亲那得到的直观印象铭记在心,对父亲在她身上言行不一的表现视若无睹。

想穿就穿吧。她终于下定决心,为了徐珊的批评,拿出行动来。徐珊说,她最适合简素儒雅的风格,这类时装反而很贵,因为有品质的衣服才能表现出这种气质,而自己,就随心所欲了。徐珊说完哈哈大笑,她默默点头认同。

深青底绣着淡竹叶的毛衫裙,外披直裰领暗格的中长大衣。这一套用去二分之一工资。细心地化个淡妆,挂一条长丝巾,套上小高跟靴子在门口等,穿堂风吹过,有一种飘飘欲仙之感。裘江出来吓一跳:这是要参加宴会的规格嘛!

“太夸张了?”陈芷汀有点不自在。

“不不。”裘江让自己淡定下来。“很好。走吧。”

家里两个女人,今天约好了一起来惊他嘛?裘江有点走神。坐到车里,他才借系安全带的机会又看了陈芷汀一眼,伸手帮她将外套顺好,又帮她系好安全带。拉伸带子时大手在她的胸间停留了几秒。陈芷汀屏住呼吸,不让自己显出突然之间近距离接触的惑乱。

这套衣服不便宜。陈芷汀开始敢花钱了吗?是徐珊教的还是自己的觉悟?一想到花钱他又有点惭愧。

对裘江的态度变化,陈芷汀先用“一个巴掌拍不响”进行自我批评。

一直以来,她生活在自己狭小的空间里,女儿学生,学生女儿,对其他的人和事,甚至对裘江都是一种顺其自然,依赖惯性思维说话行事,没有用过心思。这几次的意外,好像一枚枚硬硬的尖锐石子,从天而降,打破她龟壳一般僵硬的生活模式,迫使她去看去听去感知,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孩子和学生需要自己用心思,许多与她有关甚至与她无关的事情都需要花费细密的心思,值得不值得都无差别。她睁开了眼睛,也睁大了眼睛,她看到了一刹那间裘江眼底的光,唤醒了读书时的记忆。“目光灼灼似贼也。”什么时候起,他,或者他,看自己的眼光不再灼灼似贼,甚至连光都散漫了。她在寂静的夜晚也想过,要让自己更美更有风韵,也想明白了,不管表现出怎样的美,男人的爱都不是女人能掌握在手中的。很多时候,你把自己培育成一朵美丽的花,一棵茂盛的树,在男人眼中你只是一棵菜,一根柴,你就只能像菜一样煮在汤锅里,像柴一样堆在灶台边。用徐珊的话来说,我开成了花就要找花瓶供着,我长成了树就要寻大地站着,干嘛还要让别人做主?她也慢慢地醒悟一点,女人要开成自己的花,长成自己的树,不管有没有人欣赏,蝴蝶不飞蜜蜂来,清风不吹朗月照。罔顾其他。

对。我不为他,也不为他人,只为自己,为这个叫“陈芷汀”的女人,打扮起来。

多久了?她漠视自己的身体,漠视自己是女人,漠视求取功名的能力。每当课堂上讲到古代仁人志士淡泊名利、傲世轻物、一片冰心、两袖清风之时,就权且用以填充内心的犹疑,她因此活得不紧不慢、不大喜不大悲,只在教育教学上一步一步结结实实踩在地面上,她觉得挺好。突然之间,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你错了。这种感觉让她心痛,更让她有一种无力感。

骂一顿会气,摔一跤会痛,兜头一瓢冰水会冷,就是这种无力感让她胸闷气短,想痛找不到痛处在哪,想哭流不出受伤的泪,想怒找不到燎原的火星,她突然之间悬浮在灰暗的无声无息的虚无中。以前那个埋头作业和学生中的思维简单行事稳重衣着简素的女人、女教师、女性朋友,不见了嘛?她宁可听徐珊嘻嘻哈哈地笑骂她,也不愿去想裘江可能遇到的女人;她宁愿日夜批改作业联系家长被同行赞美或者漠视,也不愿看到警惕的眼神怀疑的目光事不关己的议论。时局变革沿袭创新,最好都不要跟她有关系,她只教好自己的书……陈芷汀想到头痛。有时她会嘲笑自己,人前不爱讲话人后喜欢瞎想。上天是公平的,给了你一个胡思乱想的大脑,就收回了你喋喋不休的舌头。像徐珊,人前高兴起来,“话飞顿做倾盆雨”,让你只有听的份儿,可是让她写一个简单的报告,她都要抓破头皮。

“我不愿意想,你帮我瞎编一个。”次次都这样。

喜欢想的根源在哪里?这个问题似乎更像一个禁忌。前男友是哲学系的,在她的大脑里灌输了太多玄虚的东西,两个人卿卿我我时她一直抗拒他的玄虚,分手了反而让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长驱直入。后来进入她生活的裘江是个极端务实的人,反而抵消了她当年的抗拒又全盘接防了务虚之玄,加之裘江为了分析人性的弱点,剖析客户语言和行动隐含的真实意图,买了大量心理学哲学方面的书籍。他的读依然是为了实际需要,她无意中看了却更添了杂乱无章的思想。这些思想阻止了许多功利性、实用性的言谈行动,让她渐渐地与身边的生活有点脱节。

她似乎走了出来。只为了自己想美一下,就袅袅出门;只为了自己心存疑虑,就不理裘江。什么别人会怎么看,什么一个巴掌拍不响,理得他!

裘江目不斜视地开车,嘴边却有若隐若现的笑意,她尽收眼底,却倨傲地扭头看窗外的风景,没有像往常一样找点话说缓和气氛。

凭什么非得我去缓和二人间的气氛?

玻璃窗反射出一个令人赏心悦目的女人。她欣赏着都心情愉悦。知道那是自己,慢慢浮现出一丝骄傲,一种从未出现过的自信。

徐珊在她一进门就睁大了眼睛,却在她走近后和儿子小佰说着什么。真真没来,小佰立刻闹腾着要回去,徐珊似乎为之很生气,又打给涂亮催他快点。

徐珊气色不好,衣着随意,陈芷汀略显不好意思。平时她随意惯了,徐珊往往鲜艳明丽,她儒雅的气质也能撑得二人均分天下,今天一反转,衬得徐珊比往常丑了很多。这让她有对不住徐珊的感觉,似乎徐珊今日的随意是因为她的习惯导致的,而她突然转性却没有给徐珊打招呼。

涂亮进来时眼睛登时亮得像个小灯泡,边坐边说陈老师今天真漂亮,让陈芷汀手脚都不自在起来。裘江起身倒水,轻轻拍拍她放到桌下的手,陈芷汀轻轻松口气。

徐珊一直不和涂亮说话,吃到一半叫来出租先送小佰回家。一餐饭吃得莫名其妙就散了。徐珊要求涂亮趁劲酒狠狠批评裘江几句,给陈芷汀出气,没想到裘江两口子莫名其妙就融洽了,自己和涂亮反而莫名其妙上了更大的火。

回去时裘江说:“你今天震到徐珊了,她不高兴呢。”

陈芷汀也觉得自己搞得太正式了。两家人吃饭,自己这么夸张,岂不让徐珊很跌份?想着打给徐珊,聊了几句又转给涂亮,好言相劝了几句。涂亮的语气和态度似乎好很多。裘江开着车,默默地笑。

挂了电话徐珊就开始后悔。她今天是有点莫名其妙。平时看到陈芷汀衣着潦草会反复批评她,彰显自己的新潮富贵,今天看到她时尚大方气质娴雅地出现,她心里似乎十分不痛快。羡慕嫉妒?应该只缺少“恨”了。当老公双目放光地赞美陈老师,“恨”就出现了。陈芷汀比她身材好,又有气质,平时不喜欢装饰,也就不遗余力动员她与自己一起美,她真美起来了,衬出自己的丰硕俗艳,她反而十分不受用。回去的路上,徐珊隐隐有点后悔,这还是好闺蜜嘛?陈芷汀打电话来劝和,她心里更不好受。算了吧,这个年纪了,放低姿态做人,儿子老公最重要。不知道陈芷汀的劝说是否有效,涂亮会不会还跟自己没完没了地起疑心。

商场事件后她警告涂亮放小心点,不然也像对待裘江属下一样大嘴巴子呼上去,涂亮也不是吃素的,两个人一句顶一句吵起来。

这叫什么事,操别人的心,吵自己的架。吵完她心里有点懊悔,偷看涂亮在干什么,想找个理由缓和一下,正看到他在紧急删除手机里的图片信息,立刻火冒三丈,即刻就要检查他的手机,闹得要动手了,涂亮终于放弃抵抗,说好两个人互换手机,互相检查,徐珊就吃了大亏。

涂亮已经把重点删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边角小料男人女人都会有。徐珊光想着捉涂亮的心中鬼,没想到自己手机里也有一些肉麻短信,肉酸照片。徐珊一直觉得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歪,其实自己的影子自己没看见,也歪了不少。这下轮到涂亮火冒三丈,摔了她的手机,夺门而出。

涂亮这一出门两天没有开机。她想问可能知道的人,又抹不下面子。今天陈芷汀漂亮有气质,正是涂亮喜欢的类型。想当年她也是活泼可爱美丽丰满的丽人儿,不在乎金钱名利地跟了涂亮,什么时候变得天天想着法儿赚钱,让涂亮也嫌她俗气。自从她跟俗气挂上勾,牡丹花变牡丹卡,玉环姐变玉环哥;先嫌小涂挣得少,再嫌涂总给得少,如今老涂滑得赛狐狸,要钱钱到人不到,要人人到钱没有,直让她气得火烧云奈何不了老猴精,干扯旗子打不到银。还好有陈芷汀帮她垫阵角。今天,看老涂的神态,大约会看在儿子和陈老师的面子上不跟她计较了。

徐珊真想一巴掌拍死自己:天天想着抓别人的短,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些不咸不淡的玩笑自己少开过嘛?!不过,她又安慰自己,心动跟行动是两码事。这个混蛋涂亮,谁知道背着她干过什么事!对于男人,她绝不信任——不!她不允许自己想这些。若对涂亮不信任,那他在背后——若他在背后——自己还要跟他过吗?这就太尖锐了,还是向陈芷汀学习,没有见到就是不存在。

陈芷汀并不像她想的那样。

回到家里两个人又恢复不咸不淡的状态。裘江想延续二人吃饭时的融洽,回家就给陈芷汀泡了一杯红茶,还没等她换了家居衣裳出来,手机响了。裘江按下铃声,端着红茶等陈芷汀出来,手机又响了。是敏慧。裘江立刻接听。

蒋纹纹自从他莫名离开后一直静悄悄地没有声息,就算和黎昌盛在酒吧醉酒、大街吵闹,也没闹到他这里。他在逃出牢笼的轻松之后开始出现惴惴不安,这种不安随着时间的推移像一个黑洞在身边旋转扩张,不知不觉中他开始担心自己会无声无息地掉进去。

敏慧传来消息,高振海最近频繁与蒋小姐接触,会不会跟他新接手的几件案子有关?如果没有最好,如果有关,会是什么原因引起的?是否会造成恶果?

裘江立刻想到华瑞制药厂的案子,打给丰玲玲,她的判断也是如此。因为原本接手的就是高振海,他再去华瑞要求重新签定委托合约,也不是没有可能。前提是他一定找到了突破口。

裘江不得不想到自己尾巴后面的事没有处理就走人了。如果蒋纹纹恨他,必定会想方设法陷害他;如果她依然爱他,就可能会想方设法帮他解决最棘手的问题,挽回他的心。像在镇上闵三强和赵总的那两宗业务一样。

想到后者的可能性较大,裘江眼前浮现出纹纹柔弱娇媚的模样,对比陈芷汀,朋友面前笑咪咪,朋友走后冷冰冰,他不由自主地渴望着温暖的女人的怀抱。这个怀抱离家越远渴望越重就越温暖。

打给黎昌盛,电话那头似乎在医院里。黎昌盛语言简洁,都是不清楚,不知道,不了解,多一句询问和解释都没有。裘江估计他太太出了什么事,影响情绪,只好挂了。想想他刚来,正是要好好表现的时候,况且知道他和蒋纹纹的关系,无论如何不会撬他的墙角。

既然这样,就应该是蒋纹纹去找高振海了解华瑞案,想从外围对他进行帮助。想到纹纹的痴情,裘江默默地谴责自己无情,对陈芷汀的包容和冷处理,有一点无奈和疲惫的感觉。

裘江放下红茶进了书房。陈芷汀换了衣服出来,看到自己杯子里泡好的茶,听到裘江在里面打电话,话语中反复出现“纹纹”怎么怎么样了,没有进去打断他,默默进了女儿房间。那杯为陈芷汀泡的红茶默默放到凉。

陈芷汀抱腿坐在女儿小床上,突然有一种很无奈很疲惫的感觉,脑子里空荡荡地回旋着树梢间的冷风。

突然之间美丽了,那又怎么样了呢?

裘江手机的铃声惊醒了她,她打起精神拨通手机,也处理几件学生的事吧。打给家长聊了三个学生的学习,又想起梁进发。虽然他要走了,应该说的事还是要跟家长联系。这时手机响了,是张健正。学校的几个老师约好了想来她家跟她老公聊聊。

“不会耽搁太久,问点事就走,不影响你们休息。”

张健正很谨慎。听声音他们几个人正在外面,估计是临时起意。

“没关系,来吧。没什么影响的,就是有影响,想来也要来。”

陈芷汀打起精神,也开起了玩笑。

虽然大概知道他们为何而来,却还是感觉莫名其妙,因为规章制度和法律法规似乎是双向并行的两条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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