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然深秋。
这天气也真是变幻莫测，昨日还犹如盛夏般酷热难耐。一场雷雨后也不见晴，居然下起了毛毛雨，一下就是好几天。这感觉嘛，又似入了冬一般，凉意裏着秋风直往骨子里钻。
娄青有些许不明白，以往出门父亲都会派两三个“随从”跟着自己，甩也甩不掉，虽说是很烦吧，但日子长了也就习惯了。即便如此，家里人仍不放心，特别是胡老幺，半天以上，他就会带上人满街找。
这都快三天了，还下着雨，一个人偷偷溜出门，身边也没人陪同，家里人居然一点都不急。倒也难得！
玩痛快了，娄青终于想起该回家了，他抓了抓头顶上不知从哪儿捨来的三角形皮帽，裏紧衣服往前走。
终于到了家门口，娄青举起手，本来敲敲门，做做派头，毕竟第一次一个人出门这么久，父亲和幺叔见着他一定是惊喜万分。
但回转一想，偷偷溜出门，这哪来的惊喜，还是自己乖乖推门去进得了，哪儿来这么多戏。
心里想着，他便双手拉着门环，正准备用力，却不经意瞟见脚底从门缝往外流的雨水，浑浑浊浊，一片暗红………
雨水从他鞋子两边欢腾地不慌不忙地往外流，他这才留意四周散发的淡淡血腥味，不由得心头一紧，猛一用力，大门“嘎嘎嘎嘎”地朝两边散开……
映入眼帘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躺着的，扒着的，倚着的，倒着的……
十来只乌鸦在雨中扇动翅膀，在食物中“狂欢”……
娄青傻了眼，他也才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呀，哪里见过这场面，何况还是在自己家里！
哭吗？难道是忘记了哭？又或许吓傻了，不知如何哭。
……
果然天气冷了，娄青不停搓着双手，全身颤抖，怵在那里，细雨牛毛，天色变成了蒙蒙一片！
“爹！爹！”
他并没有撕心裂肺地叫喊，如往常一般唤了两声，他觉得一切都是幻象，父亲一定会从房间里气冲冲出来教训他的，他这样想。
可一点动静也没有！
“幺叔，”他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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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喊，声音提高了些许，“幺叔，爹！”
良久！
他早该明白，没有惊喜！
但他仍不放弃。
“爹，我回来了，他们在哪儿呀，为什不出来！”他的声音越来越大！
“本少爷回来了，都没个人出来迎接吗？没看见我衣服湿了吗？不知道我冷吗？”他几近狂吼，夹杂气愤的咆哮着！
这叫声惊起了正在进食的乌鸦，伴随“呀呀”的叫声，腾空飞走，结束了这场“盛宴”。
仍然没有任何人回答他，四周一片死寂。
他终于崩溃了，手忙脚乱地翻动着尸体，“起来，都给我起来！”
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更是让人难以接受，娄青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爹，幺叔，你们在哪呀？”他哭着，找着，喊着，“你们回答我呀，我错了，不该悄悄溜出门，你们罚我吧，这次我一定不再犟嘴，不再反抗……”
房檐下，两具重叠的尸体——太熟悉了！
娄青迅速爬过去，上面是胡老幺，虽然已经凉透了，但双手仍紧紧抱着下面的络腮胡……
娄青翻开胡老幺，用力拉扯着父亲的尸体。
“不！不！”
他咬紧牙关，浑身不由自主颤抖着，目光不停在胡老幺和父亲之间切换，“不！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
娄青一手抱着胡老幺，一手抱着父爹，任房檐上的水珠“滴答滴答”往下掉，他却一直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院中，不知何时掉落的三角帽在秋风中轻轻摇动。
时间过得很慢，却也不知不觉从上午变成了下午……
娄青把父亲和幺叔的尸体拖进屋，盖上毯子，他怔怔地发了好久的呆，仍是没分清现实，“爹，幺叔，你们起来，你们别这样，我害怕……”
“我害怕……”
“我饿了……”
不知不觉，他躺在胡老幺和父亲的尸体中间睡着了……
他不知自己是冷醒的还是饿醒的，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四周漆黑一片，听着外面的雨声，全然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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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意。他慢慢靠墙坐了起来，回想白天的一切。
当时太慌张了，什么也没注意，此时细细想来，才觉有些蹊跷：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集中在院子中？为什么家中物件损失并不严重？也没有多少反抗的痕迹。每个人都是一刀毙命，要么正中心脏，要么抹了脖子，死法如出一辙，像是同一个人的“杰作”。谁会有那么大能耐……
他想呀，想了好久也想不出身边谁有这么大本事，而又积怨如此深的人。
“难道是跟我的病有关？”
“又或许……”
“父爹瞒着我的病情真的只是不怕我多想吗？”
“赵均歌确实对我说了全部的实话？”
“为什么我没事，是因为我不在家吗？”
“凶手和我们认识吗，他会不会知道我没死，会不会斩草除根？”
他“蹭”地靠墙站了起来，感觉危险正在逼近！突然发了疯似的冲出了门。
娄青在雨中毫无方向地乱跑着，一会叫道，“是谁，有本事给我出来。”一会又叫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一会又疯疯癫癫叫着“父亲，幺叔”，没完没了……
不觉中天已蒙蒙亮，他精疲力尽，自己也分不清方向，一会哭一会叫，惹得大街上的流浪狗都被他吵醒了好几只，因搅了美梦，都围着他“汪汪”叫呢！
“叫什么叫！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怎么，还想咬死我呀？”
娄青拿着树枝，一边乱舞一边跌跌撞撞乱跑。
这也不巧，迎头与一个流浪汉撞个正着。
“你奶奶的，这天还没亮呢，发什么疯！害得老子瞌睡都没了！”
这声音咋如此耳熟，瞧他那标志性的大凸眼和性感的眼窝，还有那锃得发光的脑袋，这不就是沾衣和尚吗？
他居然没死！真是“祸害千年”哪。命真大！
娄青像是没听见沾衣的话，仍然踉踉跄跄往前走，嘴里仍然不停嘀咕着。
沾衣摸了摸光光的脑袋，“她娘的，以为遇到个同行，谁知原来是个傻子？”他一边说一边走进桥洞，一侧身躺下继续做他的美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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