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第165章 为君请战(5)

钟唯唯用的水,非但不是埋藏在地下的梅花上雪,而且还是斗茶中最下乘的、被称为死水的井水。

就算是一时得意,也一定长久不了。

斗茶最要紧的评判标准就是,看谁的汤花最白,咬盏最紧,维持的时间最久。

谁的汤花最先散开,露出水痕,谁就输了。

钟唯唯一定会输。

等她先把钟唯唯这个祸害狐狸精收拾掉,再来收拾吕纯这个祸害。

这还从何说起呢,她就敢先去讨好抢夺重华了。

韦柔冷笑着看向场中,默默数数,静等钟唯唯出丑。

使者甲评论:“汤花色泽洁白均匀,不分伯仲。”

使者乙评论:“最初闻香,是梵周使者的茶更香,此时闻香,不分伯仲。

郦国女史的水火候恰好,变不利为有利,这一点看起来像是女史更胜一筹。”

梵周使者看向钟唯唯,钟唯唯冲他挑衅一笑,得意的不得了。

梵周使者同样回了她一个挑衅的笑,示意她看向茶盏:

“胜负尚未分出,女史高兴得太早了。”

说话间,钟唯唯的黑金盏上的汤花开始破灭散去。

场中一片“嗡嗡”声,很多人开始着急地小声议论,都认为钟唯唯大概会输了。

钟唯唯一脸平静,淡淡瞟向重华,想要看他是个什么表情。

重华白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叫你狂,叫你不听话,现在看你怎么办”的表情,同时眼里又有着破釜沉舟一般的决心。

钟唯唯看到他的表情,心情越发平稳。

她要和人斗茶,当然要看好自己的用具和水,不然还斗个什么?

重华的表情也给了她信心,她相信他,就算是万一,出了问题也能补救。

她“呵呵”笑了一声,做出一个比重华还要招人嫌的嘴脸,对着梵周使者道:

“看谁笑到最后,贵使笑得不要太过,以免稍后嘴巴收不回来,多丢人啊。”

梵周使者傲慢地指向她的茶盏。

意思是说,你自己先看看吧,又无声地道:“你放心,将来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钟唯唯看到梵周使者淫邪的眼神,恶心得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黑金盏上的汤花不停散去,而梵周使者的银油滴茶盏却只是散去了小部分汤花。

怎么看,都好像是钟唯唯要输了。

梵周使者以教训后辈的口气说道:“若本使未曾猜错,女史刚才用的水是无根水吧?

点茶一道,贵在水活,无根水用来玩玩是可以的,用来点茶,终究还是差了山泉水一着。下次,不要再用无根水了。”

天上飘落的雪和雨,都叫无根水。

地上的山泉、河水、江水、井水,则叫有根水。

钟唯唯不错眼地盯着两只茶盏上的汤花,很没有好学心和谦虚心的“嗯”了一声。

韦太后微闭了眼睛,沉痛地低叹一声:

“可惜了,到底是嫩了,技不如人,早知如此,就不该让她意气行事。”

吕太贵妃冷哼:“井底之蛙,坐井观天,学会两招就以为天下无敌了,她是自取其辱。”

吕纯轻声道:“还没到最后关头呢,且看着吧。”

韦柔紧紧攥着手,死死盯着钟唯唯的黑金盏,魔障似地在心里不停呐喊:

散掉,散掉,露出水痕,露出水痕!

正当此时,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黑金盏上的汤花始终以不紧不慢的速度慢慢消散,而银油滴茶盏上堆积如雪的汤花突然加快了破灭散去的速度。

不过是须臾的功夫,银油滴茶盏上的汤花便消散了大半,很快露出了下面的水痕。

而黑金盏上的汤花,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不紧不慢地慢慢消散。

韦柔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若不是仅存的理智提醒着她,这里是郦国,重华就在她旁边,钟唯唯是代表郦国出战,她一定尖叫出来:

钟唯唯一定使了诈,怎么可能会赢?!

为什么会赢?!

井水是不可能达到这种效果的!

除非钟唯唯的水根本没有被换掉,她用的还是梅花上雪。

吕纯畏惧看向重华,重华面无表情,坐姿沉稳,俨然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梵周使者疑惑地皱起眉头,盯着他自己的银油滴盏,若有所思。

胜负已分,几个外国使者却迟迟不肯宣布谁输谁赢。

重华猛地拍了案几一下,目光如炬地看向几个使者,喝问道:“胜负已分,几位尊使谁来宣布?”

韦太后目光淡淡地瞥向几个使者,再看一眼吕纯。

耷拉了眼皮,如释重负地微笑:“哎哟,年纪大了,不禁吓,可把老太婆我给吓坏了。”

使者丙站出来,言笑晏晏:“回禀陛下,若是论起汤花这一出,当然是贵国的女史胜了,这毋庸置疑。

不过斗茶,不光是看这一局,还要看真香,真味。”

使者丁笑道:“正是。论茶叶香,是梵周使者胜;论色泽,不分伯仲;

论汤花,是贵国女史胜;论技巧,不分伯仲;

算是两平,现下只看谁的茶味道最好,就是谁胜出。”

韦太后皱起眉头:“味道这个事儿可说不准了,有人喜欢浓烈香醇,有人喜欢清淡悠长。

好不好,还不是你们说了算,我们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偏颇?”

几个使者互相对视一眼,都笑了,使者戊行礼道:“还请太后娘娘和陛下放心,我等不才,也算是参加过斗茶大会很多次了。

嘉宾裁判都做过,名声是有的,脸面也还是要的。再说了,总不能帮着梵周一个小国,来算计得罪郦国吧?”

韦太后有点不好意思:“关心则乱,是本宫失言了,你们继续,继续。”

梵周使者突地抬眼看向韦太后,厉声道:“娘娘这个话有威逼利诱的嫌疑,本使不服!”

韦太后怒道:“你想如何?”

梵周使者站起来,质问重华:“敢问陛下,是否相信这几位使者能秉公裁判?是不是他们说出来的话都算数?

若不是,依着我看,接下来也不必再品茶味了,就此收手,大家算是平手,千秋友好,如何?”

钟唯唯暗叹一口气,这帮坏东西,真是坏得流脓啦。

梵周使者这话看上去好像是给双方留余地,实际上却是在逼迫重华。

重华若说不信这些使者,岂不是把这些国家全部得罪了?

必须说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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