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980-4

作者有话要说:

来,和沙子一起默念——没有血缘没有户口本没有伦理问题,前世没有,这一世也没有,福生无量天尊。

这个设定不是想打擦边,而且最开始想写这个故事的时候就是以此为框架的,因为我个人觉得感情不是很快能培养起来的,一见钟情可能存在于情人之间,但是亲人之间是不可能的。要让陆柚一下子对高家人产生浓厚的亲情和责任感好为后期改变他们的人生做铺垫,肯定需要很亲密的关系……emmm,表达能力有限,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最开始陆柚是和高家人就设定了前世亲人的关系的,至于高晋年的设定才是进行了反复斟酌修改的

文案改回来了<hrsize=1/>

最开始意识到这一关系的时候,陆柚太阳穴突突的,差点要吸氧。

但很快,他脑海里就浮现出自己前世的妈妈曾经说过的关于这位二舅公的来历——对方是跟着外曾祖母改嫁进高家的,姓高是因为二舅公的生父也姓高。

而那个时候,外曾祖父也是二婚,彼时已经有了一儿一女,女儿就是陆柚的外婆。

所以准确来说,这位二舅公和陆柚是没有丁点血缘关系的。

而且要不是陆柚上一世的妈妈和他念叨过这位二舅公的事迹,他根本不会知道他还有个在他的妈妈很小时候就英年早逝的二舅公,更不会有任何记忆。

而这一世的陆柚,出生在几千里之外的省份,若不是下乡,和这位前“二舅公”可能八竿子都打不着关系。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明明几千里之外,愣是重新牵引着陆柚回到了落霞村。

可缘分同样那么扯淡,让陆柚以新的身份加入了这个家庭。

如果不是这场高烧,烧干了陆柚投胎时喝进去的孟婆汤(bushi),让前世的记忆断断续续浮现在脑海里,陆柚都不知道命运和他开了那么大个玩笑。

这是名副其实的[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我]——加上今生经历的混入,让陆柚整个人差点精神错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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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巧合的是,无论是上一辈子还是这一辈子,陆柚都叫这个名字。

今生的陆柚父亲是语文老师,取[柚]字是想借用“橘柚怀贞质”这句诗,希望这孩子如同诗句里描写的那样拥有坚贞的品质。

因为父母都是教师双职工,所以陆柚的童年过得那是相当快乐。

可惜美好的日子是短暂的,在陆柚十岁那年,他的父母在一场车祸中双双殒命。

肇事司机没能跑掉,被判了刑还赔了钱,但陆柚却成了没有父母的孤儿。

自此,生活朝着陆柚张开了獠牙。

因为父母死后留下的积蓄以及车祸赔款,陆柚并不缺人抚养他,可同样因为如此,小小年纪的他成了亲戚们争抢的“香饽饽”。

毕竟那年头养小孩儿都是糙养,饿不着冷不着就行。

对普通大众来说,不过是多张嘴吃饭而已,还是个病病歪歪吃不了多少饭的,不用付出多少粮食,可却能每个月都多十几二十块的抚养费,谁不眼红?

那年头,一个正儿八经的工人月工资也才二三十。

而且陆柚父母是双职工,出事前分配了住房,因为是公差途中出事,所以经研究决定在陆柚成年之前这间屋子都不会被收回——这意味着一旦争取到了陆柚的抚养权,可不就能借着照顾孩子的理由住进去了?

无论这些亲戚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对于还是个普通小学生的陆柚来说,也只有被安排的份儿。

唯一庆幸的是,看在房子和抚养费的份上,陆柚至少能平安长大。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可谁知世事难料,一夕之间风云变幻,一场全国“运动”波及到了上上下下,陆柚的父母最后也没能幸免。

哪怕他们已经去世,可因为陆柚的母亲是英语老师,增加因为口语好还当过几次同声翻译——曾经的荣誉变成了污点,女人+说洋文+和洋人打过交道,很可笑的原因,但是在那个动荡的年代却变成了被攻讦的理由,成了压在身上翻不过去的大山。

陆柚的父亲虽然是语文老师,也不会说英文,可是因为娶了个会说洋文的媳妇,也被背上了“嫌疑”。

只不过陆柚这辈子的父母因为意外早早去世,所以不用感受那种活着比死了还痛苦的难堪和折磨,但是身为他的孩子的陆柚却没有逃脱影响。

原本陆柚可以每个月按时获得的抚养费也以“来路不正”的理由全部收缴,原本承诺可以住到成年的住房更是被直接收走。

其实按照那个时代的一些“经验”做法,如果他大声宣告自己和生身父母脱离关系,甚至和那些人一同谴责父母亲的不是,说不定他就可以免受牵连,还可以获得大义灭亲的“奖励”。

可是他没有——虽然他那个时候没有前世的记忆,可是凭借他的所见所闻所思,他知道自己的父母没有错,所以也不需要承认错。

陆柚这种“冥顽不灵”的态度让他遭受了更多的打击。

因为抚养费没了,房子也没了,收养他的亲戚瞬间变了嘴脸。

一屋子七八个人窝进了二十几平米的筒子楼里,纵使碍于情面那亲戚没有把他撵出去,却变着法地折腾他。

他们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遣词用句丝毫不留情面不说,吃穿用度也是克扣到了极致——这吃的一滴水一厘米,穿的一寸布一双鞋可都是他们从自己牙缝里抠出来的呢!

丝毫不提之前抚养费充足的时候他们是如何挪为己用的。

若是有人看不下去,他们就会将陆柚父母的成分大声嚷嚷出去。

似乎他的父母是罪恶的,那么流着他们的血的陆柚也是罪恶的——虽然现在年纪尚小什么也没做,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以后他肯定比别人更容易行差踏错,成为社会的渣滓败类。

那个时候的非黑即白的唯成分论让人只能先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那时的陆柚也不过十几岁,哪里能承受得住来自四面八方那么多的恶意?

身心俱疲的他日子过得战战兢兢,晚上在被窝里偷偷哭泣,白天也不敢抬起头走路,弯腰驼背低着头走路,生怕从哪儿蹦出来一群人对着他指指点点。

他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不应该是这样的,只要坚持下去一定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

可是他实际感受到的,却是比之前更焦躁更猖獗的气息,大有“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疯狂。

没有前世记忆的陆柚不知道这是黎明前的黑暗,学校和“家里”都呆不下去的他怕了,害怕今天还只是嘴巴上的说教,明天就会升级为肢体上的动手,后天甚至会把他抓去改造。

他在这个犹如即将爆炸的炸药桶环境下待不下去,主动报名参加知识青年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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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冥冥之中真的有缘分一说,只想着离得远远的陆柚被安排的地方落霞村——一个本来和他今生的家乡相距几千里的地方。

当时落霞村已经有了二十几名知青,集中住在集中住在村东头的小院里。

大概是因为地方偏远,所以风气反而偏向宁静祥和,大家都挺友好。

又因为陆柚年纪小,加上他性子软和,所以知青们都比较关心他,把他当弟弟照顾。

村子里也看在他年纪小的份上,给他安排的都是一些轻省的活儿。

不过那个时候的陆柚和高家没有交集——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他被安排去做妇女才做的轻省活儿时和高家的大女儿高雪萍有过几次照面。

这时候的高雪萍也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甚至比今生的陆柚还要小几岁。

没有前世记忆的陆柚也不会有任何“啊原来这是我曾经的外婆小时候”之类的想法。

顶多是觉得这个女孩蛮面善的。

虽然下乡的生活很苦,可是相比起城里的风波动荡,农村反而让少年陆柚觉得安心和温暖。

可这样的日子也不是永久的,尤其是在过年的时候,少年陆柚更能感受到孤独的滋味儿。

在那个年代,不论贫穷的人还是富有的人都会渴望着过年。

知青点的知青们更是因为只有过年才能回家,所以更是期待,甚至早早地做准备,计算何时能回到家中,回到亲人身旁。

除了陆柚。

因为陆柚已经没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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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陆柚下乡没两年,众人的命运转折点来了——高考恢复了!

这无疑是个欢天喜地的消息,无数知青和待业青年选择拿起笔参加高考,为了回家,为了工作,也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其中发生的悲欢离合自是不必多说,就连陆柚也参与其中。

不过大概是优秀的人太多又或者是临场发挥不好,又或者他没达到想考的学校录取分数……不管如何,他落榜了。

这对于他来说虽然有打击却没有很严重,毕竟他这时候还没满十八岁。

但对其他知青来说却不是这样。

他们有些考上的自不必说,没考上的要么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回城无望干脆就和本地人结婚,要么觉得自己确实没那个本事考上干脆也寻了其他出路。

转眼间,年关到了,小院里的知青们基本上走完了,只剩下陆柚一个。

有爱照顾人的老大哥知青邀请他一起过年,不过陆柚考虑到人家家人团聚他一个外人插进去会更尴尬,便婉拒了。

原来充满笑声的小院子变得空空荡荡,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最重要的是,落霞村地处西南,虽然冬天不至于冷得下雪,可几度的温度依然寒冷。

尤其是过年这几天是雨夹雪的天气,土房里就像冰窖一样。

寒冷和潮湿让陆柚穿上所有衣服裹紧自己的薄被子也瑟瑟发抖。

除夕之夜,村户家家鞭炮齐鸣,可知青点却漆黑又寂静。

知青点的烧柴也没有了,无论是烤火取暖还是生火做饭都需要柴火,可是知青点的柴火已经用光了。

少年陆柚想去周边的树林捡一些树枝、落叶、干竹子之类的来烧火烧柴,可是拜雨夹雪的天气所赐,捡回来的柴火都湿漉漉的点不燃。

陆柚本来就因为捡柴火淋湿了,又冷又饿还穿着湿衣服,整个人很快就烧了起来。

偏偏他自己还没自觉,执念着一定要烧火才能取暖。

若不是摸黑抄近路回家的高晋年闻到了浓烟的气味以及一些忽明忽暗的火光,估计陆柚就会再次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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