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李安佑从宫里回来时,已是申时了。

入宫前他还让人给他准备午饭,安阳算准了他入宫的时辰,他一路风尘仆仆,陛下怎么也得表示一番慰问。于是干脆让人不用等他,自己吃了饭在府中等着他出宫。

安阳正躺在屋里翻不知从哪儿买来的话本看,迎秋从外面进来了,她合上话本问她有何事。

迎秋回道:“县主让人去问的方小姐的事情,已经有消息了。”

安阳放下手中的话本,将目光转过来道:“可问出什么来了?”

迎秋将下人在外面打听到的消息一字一句告诉她:“刑部侍郎方大人出身寒门,是科举一路考上来的,又得陛下看中时常入宫。这位方小姐也经常跟着父亲,与其京城闺秀大多关系不错,可与她走的最近的,却只有当今皇后之女文嘉公主。”

此话一出,安阳的疑惑更重了,她七岁离京,在此之前与这位文嘉公主嘛,关系并不好。

不好到什么程度呢,那就是见第一面话不投机就动手的程度,她依稀记得自己当时说的是哪句话。

那是一个春风和煦的早上,她穿着一身新衣裳跟着父亲进宫看望皇上。

文嘉站在宣政殿门前,见了她就是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全然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一脸不耐地看着她轻飘飘说道:“你的鞋真丑!”

只是安阳也不是吃素的,平日里没少跟着王府前的小儿厮混,她立马回击:“你全身都丑!”

文嘉从小养尊处优,自然没人敢这般跟她说话,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动的手,她只记得自己被打的不轻,而文嘉也没落到什么好,眼角都青了。

可是她让方璃来做什么?按理说她们该老死不相往来才对。

还没想清楚,李安佑就回来了。

果然他回来的晚,早已在宫里用过饭了,她赶忙从榻上爬起来,刚起来人就从外面进来了。

他看着手忙脚乱从榻上爬起来的人,一脸无可奈何:“你倒是闲的很,不如我让人备笔墨,反正你也无聊,从此以后待在书房练字如何?”

这话一说出来,安阳感觉她整个人都不好了,急忙道:“我这不是在看着书嘛,母亲早就说过我的字可以了不用练,你多此一举做什么。”

李安佑看着她冷笑一声,估计他没来之前她都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在荆州的时候就不是什么稳重自持的料子,不说别的,指望着她别在外面闯祸就成了。

“你这般懒惰,日后谁敢娶你?”他看着自己妹妹一脸嫌弃。

安阳一笑:“这就不劳您操心了,我天生丽质,多的是倾慕我的人。”

他在窗前坐下,点点头:“对,我想想啊,在荆州那个考了六年进士都没中的周家老二,二十有六长得咱爹一样,还有......以前对街刘县丞家的刘大公子,也是日日与你吟诗作对......”末了停顿李安佑停顿片刻,“你听得懂人家在吟什么吗?”

安阳忍住想把他赶出去的冲动,打断他的话:“我这么聪明,你才听不懂呢!”

厌夏给李安佑上了茶,二人这才将转移注意力将话打住,从小到大说着说着兄妹二人总会吵起来,更小的时候一句不对还得动手,最后想想其实也不知道在吵什么。

李安佑喝了水,正色了些,缓缓说道:“今日我进宫,皇上同我明里暗里说了你在京城的许多动作?”

安阳猛地抬头:“庞叔行踪被发现了?”

李安佑摇摇头:“这倒没有。”他语气褪去了方才的玩笑神情,听得出有些认真,“说你在京城不学无术,学着那些浪荡公子在烟花柳巷里胡闹,还让人给参到御史台去了。”

听他说完安阳松了一口气,庞叔没被被发现就好。

李安佑继续道:“你这胆子也太大了,若是遇到危险怎么办?”

他知道安阳这么做是为什么,她不傻,平日里看着不正经,可大是大非上从来不会出差错,何况他们身在京城。

“我是县主,谁敢让我遇见危险?”安阳盘腿坐在窗下,虽然这么说,可神情早就没了方才的玩笑。

她随手抓起矮桌上的瓜子磕起来,她也只是想让兄长放心而已。

李安佑叹了一口气:“我是管不了你了,松槐!”

松槐听见李安佑的声音,站在门口,并未随意进出,而是将手中的半只箭矢转交给了厌夏,这才退到了廊下。

安阳纳闷他叫松槐做什么,他管不了难道松槐一个侍卫就能管了?

厌夏将东西拿进来,在二人面前摊开手掌,一只断掉的箭矢展现在眼前。

安阳看着有些疑惑,又拿在手中反复琢磨,一只再寻常不过的箭而已,她也看不出什么花来。

李安佑看着这只箭矢问她:“你看得出着只箭的箭羽是用什么做的吗?”

安阳轻捻箭羽,细细感受着指尖传来的触感,柔软轻盈,总感觉像是在哪儿摸到过似的。

她突然想起,父亲曾经从外面买回来一只雕,她见了喜欢的不得了,可这雕认主怎么也不肯听她的话,于是她趁着半夜大人都睡了让人悄悄抓过来,五花大绑放在桌上,自己欣赏了一晚上。

安阳回想起来,觉得自己曾经做的事情真是太荒唐了,喜欢就想得到,得不到就想尽办法也要得到,可往往最后的结果却不尽人意,以被揍一顿结束。

她从童年的阴影里回过神,细感受着手中的触感,缓缓开口:“这是......雕?”

李安佑点头:“不错。”他神色有些复杂,像是难以开口。

“如今各州除朔州与荆州之外,各州府只准自留五千守军,而这些人都没有这么精良的武器配备。我在安州之时遇见的人并不像是临时买通的江湖人,一招一式看着都像是军中之人。”

此话一出,二人都沉默了,安阳则更加惊讶,这些州府也有人要害她们?

仔细想想又不对。

雕羽,一般军队用的箭羽材料大都是些野鸡,再差些用家禽的羽毛也是有的,而当今陛下最精良的一只军队就是北衙的羽林军。

巧的是很久以前军中的高级将领也用雕羽,只是这些年,羽林军越发强盛,这雕羽就成了羽林军的御用之物。

安阳猛然抬起头,反应过来:“你是说,要我们命的......是陛下?”

这话一出,站在一旁的厌夏神情都有几分不可思议,她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神情惶恐。

李安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思考片刻谨慎道:“目前只能推断是羽林军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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