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争相询问 因为傅家乃是爆发新……

因为傅家乃是爆发新荣之家, 家里的一切规矩都是重新制定的。

原本傅江三兄弟是商议着,参考一下京城贵戚之家是怎么做的,免得到了外面露怯。

但傅玉衡却对此十分不以为意, 他并不觉得那些积年的贵族都是好的,也不觉得他们家有什么不好的。

“就算咱们学的再像,众人也都知道咱们家是才发迹的。

有心和咱们交好的, 根本不会计较这些。那些看不起咱们的, 无论如何都会看不起。

既然左右都是如此, 咱们又何必处处学他们?说不定处处都学了, 更让他们心里看不上呢。”

三兄弟相视一眼,傅江抽了两口水烟,“那你说怎么办?”

原本他是抽旱烟的,但进了京城之后, 得知许多富贵人家的老太爷、老太太抽的都是水烟, 他也跟着赶了个时髦。

只是水烟的劲头到底不比旱烟的大, 他心里其实不是太喜欢。

这一点, 傅玉衡早就看出来了, 但抽水烟的害处,到底比抽旱烟小一点, 他就权当不知,还特意给老爹定做了一个白玉的水烟杆。

傅江对此爱不释手, 连带着对水烟都喜爱了起来。

听见父亲询问,傅玉衡也没卖关子, 直接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既然是咱们家的规矩, 那就自己制定自己遵守,大体不脱了礼仪的范畴变罢了。”

因而,别家小辈儿父母未起便要起床去辰定, 傅家这里却是各自吃了早膳之后才去请安。

从前他们家穷时,一天都是吃两顿饭,哪怕有钱了之后也习惯了。

但到了京城之后,见富贵人家的主子都是一日三餐,傅玉衡便趁机叫自己家也改了。

因为他潜意识里,也更习惯一日三餐。

只不过,他的思想习惯,用了多年的身体却不大习惯,一开始的半个月,肠胃都不大适应。

好在慢慢的,也都适应了。

这日夫妻两个用完了早膳,便到东大院给父母请安。

因着徒南薰公主的身份,朱氏也不好刁难儿媳,大家伙儿一直都相安无事。

两人才行了礼,傅江和朱氏就赶紧叫起。

傅玉衡仔细询问了父母睡得好不好,进得香不香。又把杏儿叫到跟前,请问老爷太太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朱氏道:“这个你也不用问杏儿了,直接问我就行。”

听这话音,明显是有事。

傅玉衡便道:“娘,您说。”

朱氏嗔怪道:“听说你们小夫妻弄了一个什么京城大剧院,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据说已经开始卖票了,冬月初三就开演。

我和你二婶三婶都等着你送票来呢,奈何你总也没动静,你两个婶子就托我来问问。”

“我道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个呀。”

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都笑了起来。

徒南薰笑着解释道:“娘您别急,这是咱自家的买卖,还能不给自家留好的?

如今这票卖的都是二楼的座位,我们两个早给自家人留好了雅间,就在三楼的海棠阁。

等开演的时候,若是您二老和叔叔婶婶们想看,直接走贵宾通道,上三楼的雅间就行了。”

一直在抽烟的傅江这才白了妻子一眼,“我早说了,儿子和儿媳做事都妥帖,就你们女人爱瞎操心!”

但朱氏可不惯着他,当即便拆穿了,“你在这里放什么马后炮,先前你不也跟着着急吗?”

“我几时着急了?你净瞎说。”

“哼,都老夫老妻了,谁不知道谁呀?”

见父母长辈争执了起来,这些事他们不好掺合,傅玉衡赶紧带着徒南薰告退,夫妻两个逃也似的奔了出来。

两人才走到院门口,正碰见也来给父母请安的玉莲。

“哥哥嫂子安好。”玉莲给二人行了礼,起身便笑道,“昨日我见花园中残菊正好,就想着剪下来插花。

昨天忙活了半夜,倒也有几瓶能看的,正想着待会儿给嫂子送过去呢,嫂子若无要事,便请缓缓再出门。”

徒南薰点头应道:“我今日倒是没什么事,等会你来找我吧。”

两厢就此作别,玉莲进了内院,夫妻二人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因着昨日便和人约好了要出门,傅玉衡一回屋,就让人给他换出门的衣裳。

他自己一边洗手,一边说:“我看玉莲入京之后,倒是比先前更刻苦了。

今日背棋谱,明日念茶经的,如今都冬月了,别的姑娘都筹划着过年的衣裳首饰,我看她倒是不着急,还有心思琢磨插花。”

徒南薰倚在榻上,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小丫头剥的瓜子仁,闻言便笑道:“她勤奋爱学还不好吗?”

见傅玉衡擦完了手,便招手让他坐过来,捏了几粒瓜子仁送到他嘴边。

傅玉衡顺势吃了,便听见她对玉莲大加赞赏。

“咱家这个大妹妹可了不得,他头一次跟我出去赴宴的时候,还稍微有些紧张露怯。

第二次出门时,我还怕她不愿意再去,心里已经琢磨好了怎么劝她了。

哪知道人家越挫越勇,回来之后就私下里学习,有不懂的地方就来请教绿萝和红藻两个。

如是三五次后,便是先前笑话她的那些小姑娘,也都佩服她的毅力。

玉莲虽然性子要强些,那也是个大度不计较的,双方反而成了不错的朋友。”

说到这里,徒南薰摇头感叹之余,也不由露出几分钦佩之色。

“我当年跟母妃学读书时,若是有玉莲三分的毅力,怕是女状元也做得。”

只是那时候,她只想着公主读书再多也没什么用处,还能如皇子们一般入朝听政吗?

如今见证玉莲的崛起之路,徒南薰才隐隐约约地明白:一个人读书学习,其实不必为了获得权势名位,甚至不必是为了获得别人的认可,可以是单纯地为了提升自己。

这时,润笔拿了张帖子进来。

徒南薰便问:“是谁的帖子,值当你特意送过来?”

一般情况下,高门大户家里收到的帖子,都是在门房那里,门房处会在晚上,或者是第二天天早上一起送过来。

像这种单独被送到主人面前的,要么是主人特意交代过的,要么是身份格外尊贵的。

润笔答道:“是翰林院林编修的,五爷特意交代过,若是有林编修送来的帖子,就直接拿来给他。”

傅玉衡坐直了身子,“拿来给我瞧瞧。”

等他接过来一看,便笑了起来,转手递给了徒南薰,“看看,看看,给咱们捧场的来了。”

却见上面问的也是《倩女幽魂》的事,原是林老夫人听说了,老人家爱看戏,误以为《倩女幽魂》是一出新排的戏剧。

在得知这戏是傅玉衡排的之后,她便直接找了儿子林如海,想让林如海问问,能不能到他家里去唱个堂会。

等林如海给她仔细解释了,老人家才明白,这话剧和戏曲不一样,暂时也没法唱堂会。

但老人家的兴致已经被勾起来了,林如海只好下帖子来问问,能不能给他们家留几张票。

傅玉衡吩咐润笔,“你亲自到林家跑一趟,告诉林兄,等冬月初三,便请他带着老夫人和嫂子一起来吧,我给他留个雅间。”

旁边的徒南薰就有些庆幸,“幸好那些雅间没有卖出去,若不然,现下岂不是要抓瞎?”

这时,两个丫鬟拿了他出门的衣裳来,傅玉衡就到里间换了,出来对徒南薰道:“我昨日和柳三哥约好了,要到他家庄子上去一趟,等会儿玉莲来了,你们两个一起玩儿吧。”

徒南薰起身送他,随口问道:“怎么这时候想起到他家庄子上去?”

傅玉衡道:“他家有个庄子是专门种果子的,里面的庄户每年都要晒好多干果,制好多蜜饯。

这不是要过年了嘛,家里无论是招待客人还是走礼,果子蜜饯都少不了。

我那几个庄子都是田庄,今年仓促间也没来得及收拾。柳三哥家里知根知底的,我就想着到他家里弄些。”

“行,那你去吧。”徒南薰把他送出门,亲手给他系了斗篷,又叮嘱道,“让跟着的青衣赶着车一起去,你若是饮了酒,回来时不要骑马,仔细着了风头疼。”

傅玉衡握了握她的手,这才转身离去。

等到了理国公府,他先去后宅拜见老夫人,几句话未说了,便听理国公夫人道:“我听州儿说,你和三公主弄了一个剧院,里面演的那个话剧,连陛下和娘娘都爱看?”

好嘛,这又是个得了机会,想要就近得便的。

不过,这对他来说可是大好事,他巴不得这种情况更多一些呢。

因而,他心中一动,惊讶道:“怎么,三哥没跟您说吗?”

国公夫人牛氏一怔,“说什么?”

见她如此,傅玉衡就猛然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哎哟,三哥怕不是要给夫人和老夫人一个惊喜,却叫我给说漏嘴了。该死,真是该死!”

牛氏闻言,脸上喜色已现,和老夫人邵氏对视了一眼,安抚道:“好孩子,你只管说,我们权当不知道就是了。”

“那我说了,老夫人和夫人可一定要替我保密,不然三哥可得捶我。”

“他敢!”老夫人作出大包大揽的姿态,“好孩子,你放心,万事有老身替你做主。”

傅玉衡这才嬉笑颜开,把柳长州的“秘密”给卖了。

“这出话剧才排好,请陛下和娘娘欣赏了之后,安排了冬月初一首演。

三哥多孝顺,这么有意思的事,自然要想着孝敬家里的长辈。

他得到消息之后便来找了我,我专门留了一个雅间出来,到时要亲自请了老夫人和夫人去看呢。”

婆媳两个霎时嬉笑颜开。

碰巧这时丫鬟进来通报,说是三爷来了。

柳长州刚换了出门的衣裳,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便看见自己祖母和母亲都被哄得满面欢颜。

他佯装吃醋,唉声叹气道:“我就知道,你长得好讨人喜欢,凡是你来了,老太太和太太便不疼我了。”

牛氏笑着嗔了他一眼,“在你傅兄弟面前,净瞎说。”

柳长州嘻嘻一笑,对两位长辈行了礼,“老太太,太太,眼见天色不早了,我和傅五弟就先走了。”

老夫人叮嘱道:“你们去吧,路上慢些。若是喝了酒闹得晚了,便差人回来说一声,在庄子上歇一夜也是使得的。”

现如今是太平年月,便是城外也无盗匪,因此老夫人才放心。

两人出了府门,先后跨上马,因在城内不敢纵马,就一边说闲话一边慢悠悠的骑到城外。

傅玉衡顺便把刚才的事说了,柳长州好一顿谢他。

出了城门之后,柳长州就迫不及待地把左右护着的人都挥开,“都退开点,别都挤在一起,叫人喘个气都不畅快。”

给他牵马的青衣男仆立刻苦了脸,劝道:“三爷,老太太特意交代了,不叫你随意纵马。”

柳长州不乐道:“这里地势宽阔平整,又无车马行人,我和傅五弟一起放放风怎么了?”

“使不得,使不得。前儿周御史家的公子,就是在城外纵马跌了,如今腿上还打着夹板呢。”

柳长州当即嗤笑,“那姓周的就是个文弱书生,哪比得上我等武将家门,自幼弓马骑射?”

他一振马鞭,怒斥道:“狗奴才们,都起开!”

那仆人眼见劝不住他,急忙转过头来,和另外几个长随一起求傅玉衡。

“傅五爷,您可行行好,帮着劝劝吧。我们三爷若是有个好歹,小人们的腿怕是都要打折了。”

傅玉衡在一旁冷眼瞧了半天,心里已然有数了。

这些家僮固然担忧柳长州,但更多的,还是怕柳长州万一受了伤,他们跟着受罚吃挂落。

所谓的刁奴便是如此,嘴里一千一万个为你好,甜言蜜语地哄着你,学文的恨不得把你捧成宋玉子健,习武的把你说成霸王奉先。

实际上你只需要仔细想一想,顺着他们的意思让他们得到什么好处,或者是能避免哪些坏处,也就全都明白了。

莫说是像理国功府这种传承数代的门阀世家了,就算他前世家里那种,有几个保姆照顾生活起居的,有些心思不正的保姆,也想在他们这些小辈面前充充大呢。

不过傅玉衡也没有当面说破,只是笑着调和,“你们且散开些,我和柳三哥也不跑多快,只是吹吹风散散心而已。”

那家僮有些不满意,还要再求,傅玉衡就微微冷了脸,淡淡道:“三哥固然熟谙弓马,我却是个文弱书生。纵然他想策马奔腾,总也要顾及我吧?”

柳长州立刻便道:“说得不错,是我约着五弟一起出来玩的,总不能把客人落下了,只顾自己痛快。”

几个青衣长随没有办法,只得苦着脸退开了。

柳长州绷着脸,控马走到了傅玉衡身侧,与他并辔而行。

两人催马东速度是比往常快了,但也没有多快,只是让马儿小跑起来而已。

理国公府的几个家僮都松了口气,让柳长州更加郁闷。

他本欲趁机催马疾奔,却又知晓,若是自己当真不管不顾,那几个常随回去之后,定然会向祖母和母亲告状。

到那时,他自己少不得一顿数落,就连傅玉衡也会跟着落埋怨。

本来到庄子上放松游玩,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被这几人一弄,柳长州兴致全无。

柳家的这处庄子周围,都是权贵人家的田庄和别院,每一处都尽显天然质朴,野趣盎然。

等到了之后,傅玉衡把缰绳扔给洗砚,笑着推了推柳长州,“好了三哥,高兴点,我还等着你告诉我,哪个蜜饯好吃呢。”

柳长州吐了口气,仍是淡淡的,“看各人口味吧。”

他又想了想,说:“既然都来这里了,也别光想着干果蜜饯。这庄子地气不同,还有好几树正在这几日成熟,你索性摘些鲜果回去,冬日里也能存放好些时候。”

说着,他就直接拉着傅玉衡往东南角走,行不到二里,就闻到了隐约的果香。

再往前走了二三十步,忽的一道缓坡往下。

两人站在坡上,一眼就能看见成片的翠绿,还有隐在绿叶之中的果子。

这一片的地气的确不同,还未走近的时候,就能感觉到温度逐渐升高。

若是傅玉衡判断无误,这片果园底下,应当是有温泉隐藏在深处。

只是温泉的占地面积应该不大,也就比这果园大一圈而已。

他看了一眼东面,果然不远处就是一道高高的围墙,再往东应该就是别家的地界了。

傅玉衡问道:“那个庄子,是谁家的?”

柳长州看了一眼,“那原是宫里齐妃娘娘的陪嫁,去年四皇子成婚之后,齐妃娘娘便把这庄子给了四皇子。”

“原来是四皇子的地方。”傅玉衡点了点头。

那就怪不得了。

只看这果园的分布,温泉的源头多半是在东面那个庄子里。

如果那庄子的主人权势不够,理国公府多半已经买过来了。

柳长州似乎是不想多说,扭头对那些常随道:“我和五弟就在自家庄子里转转,你们远远地坠着就行,切不可上前打扰。”

几个家僮也看出他脸色不愉,不敢过于约束,只得诺诺而应。

至于傅家的家僮,傅玉衡只是使了个眼色,他们哪有不从的?

柳长州眼中闪过一丝羡慕,拉着他疾走了一段,便忍不住问道:“五弟,你说同样都是奴才,怎么你们家的就那么乖顺,我们家的就这么难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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